5.壞了(1 / 1)

無與倫比 蟹rose 5630 字 2個月前

浴室裡,騰騰的水霧肆意彌漫,仿若一層朦朧的薄紗將整個空間籠罩。安然結束了疲憊的洗漱,隨手拽過浴巾,匆匆裹在身上,那浴巾帶著些許潮濕的涼意,貼在肌膚上,激得她微微一顫。

踏出浴室,一股冷颼颼的氣流撲麵而來,像是有一隻無形的手,瞬間將她緊緊攫住。

她下意識地打了個哆嗦,牙齒都禁不住輕輕磕碰了一下,忙不迭地衝向床邊,一把抓起擱置在床頭櫃上的遙控器,手指慌亂地按下開關鍵,期盼暖烘烘的熱風能快點驅散這惱人的寒意。

今晚,於淑韻女士興高采烈地約了一位許久未見、曾經玩得極為要好的閨蜜相聚嘮嗑,把安然獨自留在了酒店。

往常有媽媽在旁照料,大事小情總能被安排得妥妥當當,可這會兒,空蕩蕩的房間裡,隻剩下她孤單單的一個人,靜謐得實在有些讓人發慌。

桌上的手機,毫無動靜地趴著,屏幕黑沉沉的,安然百無聊賴地瞅了它一會兒,隻覺無聊透頂,便抬手拿起吹風機,準備吹乾這一頭濕漉漉的長發。

可剛按下開關,吹風機先是 “嗚嗚” 地轟鳴了兩聲,那聲音聽起來就透著股子無力感,緊接著便要沒了動靜。

再緊接著,它就繳械投降了徹底不運作了。

安然皺了皺眉頭,纖細的手指擺弄著吹風機的插頭、開關,反複嘗試,可它依舊毫無起色,無奈之下,也隻得悻悻作罷。

但濕噠噠的頭發緊貼著頭皮和脖頸,冰冷的水珠時不時順著發絲滑落,滴在鎖骨、肩頭,縱然房間裡暖氣開的大,可要是不趕緊弄乾,也鐵定會感冒。

況且,淑韻女士不在,這些個事兒還都得靠她自己解決了。

於是,她心急火燎地翻找手機,打算聯係前台求助。手指在通訊錄圖標上輕點,頁麵瞬間彈開,而映入眼簾的,竟是今天下午撥打的通話記錄。

她的目光像是被磁石吸引,牢牢地定在那一串數字上,一時出了神。

此刻,她的頭發隻是草草地用毛巾微微擦了幾下,發梢處正不斷地往下滴著水,一滴、兩滴…… 晶瑩的水珠滾落,在手機屏幕上濺開,洇濕了一小片。安然這才猛地回過神來,手忙腳亂地抽了幾張紙巾,想要趕緊擦乾水漬。

可就在這慌亂之中,手指不經意間觸碰了屏幕,隻聽 “嘟” 的一聲,電話竟回撥了出去。而那最上邊的號碼,毫無疑問,是 “盈盈哥哥” 的。

安然瞪大了眼睛,心裡暗叫糟糕,滿心懊悔。

可能是手機屏幕太敏感了吧......她真沒想打的。

安然盯著手機屏幕,眉心一跳一跳的,伸手就準備摁斷電話。

然而,就在她指尖即將觸碰到掛斷鍵的瞬間,電話那頭率先接通了。

刹那間,安然隻覺手中的手機變成了一塊燙手山芋,扔也不是,拿著更不是。

一時間僵在了原地,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電話那頭的人,顯然也頗為意外。謝漸與此刻正坐在床邊,腦海中翻來覆去都是安然的身影,琢磨著該如何再次巧妙地製造機會,能和她說上幾句話。

隻是沒想到,這念頭剛起,機會就如同從天而降的餡餅,自動送上門來了。

短暫的驚愕過後,謝漸與率先開了口,清冷的聲線下,隱隱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安然?發生什麼事了嗎?” 他的嗓音仿若有一種獨特的魔力,透過聽筒傳過來,帶著絲絲縷縷的少年氣息,安然隻覺連聽筒周圍的空氣裡,都似混雜著若有若無的荷爾蒙氣息。

她的臉 “噌” 地一下,燙得厲害,仿若被火灼燒一般。

“喂?” 對麵又傳來謝漸與那極具辨識度的聲線。

安然心下一慌,平日裡站在座無虛席的台下演講都能口若懸河、鎮定自若的她,此刻卻仿若舌頭打了結,磕磕絆絆地把吹風機壞了、自己頭發還濕著的窘況一股腦兒地說了出來。

話一出口,她就滿心懊惱,暗暗埋怨自己怎麼這般沒出息。

怎麼一到這種時候就說不出話來了啊。

丟人。

她的手指無意識地一下一下扣著桌上的大理石台麵,指尖泛白,好在對麵的人無法窺探到她這豐富而慌亂的內心活動。

在謝漸與聽來,安然的聲音帶著幾分顫抖,說話也不利索,想象著她此刻該是冷得夠嗆。再一聽她描述的酒店情況,貌似是和自己住的是同一家?

於是,謝漸與沉默片刻,很快就說道:“我這兒有吹風機,我們在同一家酒店,你要是不介意……那來我這兒?”

安然猶豫了一下,腦海中浮現出自己濕著頭發在這寒冷房間裡瑟瑟發抖的模樣,想到萬一感冒,身體又得遭罪,便輕聲應下了。報了門牌號後才驚覺,兩人居然住同一層樓,隻不過她住最右邊,謝漸與住最左邊。

怪不得兩人上來的時候沒碰見。

掛了電話,安然迅速行動。她先是利落地換了浴巾,又在衣櫃裡翻找出一件帶著小花圖案的可愛睡衣,可剛穿上,對著鏡子一瞧,又覺得太過幼稚,咬了咬牙,重新換上一件紫色庫洛米的大睡袍,這才滿意地點點頭。

臨出門前,她還特意站在鏡子前,仔細地整理了下發絲,手指輕輕梳理著打結的地方,試圖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狼狽。

不過,一想到這層樓的燈壞了好幾盞,黑黢黢的走廊讓人心裡發毛,她又有些忐忑不安。

要不是這突發意外,她真是打死也不願意踏出這道門。

深吸一口氣,安然緩緩打開房門。剛一露頭,就瞧見站在對麵玄關處的謝漸與。

少年身姿挺拔,低垂著眼正在打字,修長好看的手腕從雪白的外套袖子裡微微露出一截。

星星點點的光線從亮著的手機屏幕裡流淌出來,給這昏暗的走廊帶來了些許光亮,安然莫名覺得安心。

對麵人聽見聲響,也抬起了頭。

刹那間,四目相對,時間仿若靜止。安然隻覺身體裡的熱氣像是找到了宣泄口,洶湧澎湃地要透過臉皮湧出來,雙頰瞬間變得滾燙,仿若熟透的蘋果。

她心下暗自詫異:這麼近,他還特意來接我?

率先移開目光的是謝漸與,一時間,場麵陷入了一種微妙的安靜。

好在這時,盈盈從謝漸與的身後像一隻活潑的小兔子般蹦了出來,小手扯著哥哥的衣服,脆生生地喊了一句:“哥哥姐姐。”

安然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不明所以地看著眼前的小女孩。

盈盈應當是剛剛洗完澡不久,一頭烏黑的頭發披散著,柔順地垂落在肩頭,身上穿著一件繡著小碎花的睡衣,整個人顯得無辜又可愛,像是從童話裡走出來的小精靈。

謝漸與敲了敲盈盈的頭,嘟囔了句“發的什麼癲,讓姐姐看到了......”後半句安然沒聽見,她猜,多半是嚇唬小孩的話。

但看著謝漸與低頭哄孩子的無辜摸樣,她莫名其妙的就很愉悅。

小姑娘經他這一嚇唬,卻是絲毫沒有懼怕,小臉一揚,一個字一個字說得格外清晰:“哥、哥、姐、姐、你、們、打、算、什、麼、時、、候、進、去、啊、盈、盈、好、冷、啊啊啊啊啊啊!” 話一說完,她就像一隻敏捷的小猴子,從哥哥手裡掙脫出來,小手緊緊拉著安然的手腕,力氣大得驚人,不由分說地拉著安然就往最左邊的那個房間跑去。

謝漸與慢了兩步,眼睜睜地看著門在自己麵前 “砰” 的一聲關上。

他等了一會也沒等到安然給他開門。

他滿臉無奈,心裡暗自叫苦:一定是盈盈拖著她安然不讓她開門,這小鬼,簡直胡鬨。

門後......

‘被盈盈絆住了’的安然笑得前仰後合,上氣不接下氣,她彎下腰,拉著盈盈的小手,悄悄地說:“好樣的,我們先彆給哥哥開門好不好,讓他在外邊呆一會。”

安然和盈盈能有什麼壞心思呢,她們不過是想瞧一瞧謝漸與哥哥吃癟的窘樣罷了。

就像兩個發現了新奇玩具的小孩,滿心期待著看到有趣的一幕。

透過門上的監控電子顯示屏,安然看到謝漸與正一下一下不緊不慢地捏著手指骨節,也不急著敲門,就那麼乖乖的站著。

那俊朗的臉上,波瀾不驚,唯有微微顫動的睫毛,泄露了他內心的一絲不耐。

見好就收,安然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輕輕把門打開了。

謝漸與站在門外,已經脫下了外套,上身穿著一件簡單的白 T 恤,下身搭配著一條淺藍色牛仔褲,乾淨利落。看見安然,他眼中瞬間旋即露出笑意。

仿若夜空中閃爍的繁星,璀璨奪目。

對麵的女孩正睜大了眼睛看著他,小巧的耳垂紅得快要滴血,仿若春日裡嬌豔的紅梅。隻一眼,謝漸與便了然於心,嗓子裡氣音似的帶出些許笑意,眉毛輕輕一挑:“嗯?玩兒夠了?”

也沒等她回答,就自顧的進了門。

心裡還惦記著在電話裡聽到安然冷得打顫的聲音,生怕她著涼,一進屋就四處找尋,沒忘了給她找件柔軟的毯子披上。

而事實上,‘冷的直打顫’的安然隻覺得腎上腺激素飆升,熱汗陣陣襲來。

原因無他,這裡實在是太暖和了。而且,剛剛謝漸與親手給他披上毯子的時候,兩人隔得很近,她聞到了少年身上特有的木質清香,再往上,她又看到了他清晰淩厲的下顎線。

她從空氣裡嗅到了甜的氣息。

真是令人,臉紅心跳。

屋內燈光明亮,茶幾上放著一盒未開封的精致小點心。

“那個……我剛路過甜品店,順手買的,你要是餓了,嘗嘗。”謝漸與點了點客廳內的小幾,眼神飄忽,沒有直視安然。

他心裡暗自懊惱,怎麼就這麼衝動把點心拿出來了,會不會顯得太刻意。

算了,拿都拿了。

安然也沒想那麼多,她抿嘴一笑,輕聲說:“謝謝。”拈起一塊點心放入口中,點心入口即化,軟糯香甜,仿若雲朵在舌尖散開,美妙絕倫。。

她眉眼彎彎,仿若月牙般明亮:“挺好吃的。”謝漸與嘴角微微上揚,剛想說點什麼,手機突然響了,是他表弟打來的視頻。

表弟一入鏡,眼睛亮晶晶的,一眼就看到安然,大聲喊道:“哇,哥哥,這個姐姐好漂亮!”

謝漸與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像是被施了定身咒,木了一下,趕忙側身換了個角度,語氣冷得仿若能凍死人:“你找我有事?”

對麵的表弟像是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冷漠嚇到了,打了個寒噤,縮了縮脖子,不知道自己又惹到了表哥哪裡,於是委委屈屈地說:“也沒什麼事吧,就......”

沒等表弟把話說完,謝漸與就啪的一聲,掛斷了視頻。

仿佛那視頻是個燙手山芋,急於擺脫。

謝漸與摁滅了手機,起身帶著安然來到梳理間,他動作利落地給電吹風插上了電,轉身,伸手,將電吹風遞給了安然,手指不經意間觸碰到她的手,仿若一道電流劃過。

兩人都微微一顫。

梳理間並不很大,兩人擠在一起更顯局促。謝漸與甚至可以清楚的看到安然臉上的絨毛,她的嘴唇,紅的嬌豔欲滴,讓人想......

他輕咳兩聲,將一些不該出現的畫麵從腦海中拂去,臉上是兩抹不易察覺的紅暈。

“頭發趕緊吹乾,彆著涼。”說完後就大步離開了梳洗間。

謝漸與很高,安然比他矮了不止一點,從下往上看,自是看不到他的這些異常的。

他看似鎮定,實則心裡慌得不行,坐在沙發上佯裝擺弄手機,眼角餘光卻不住往梳理間裡瞄。

腦子裡不由自主浮現出的,是女孩細嫩的天鵝頸和盈盈一握的小蠻腰。

仿佛脆弱的藝術品,他好像輕輕一伸手就能折斷。

梳理間的轟鳴聲戛然而止。

房間裡靜得可怕,門把手向下轉動,吱呀一聲,從裡麵出來了個美人。

安然攏了攏耳邊發絲,趿拉著拖鞋走到沙發上坐下,兩人離得不遠不近。

空氣中彌漫著一絲拘謹。

謝漸與靜靜的敲完最後一條消息,點發送。

然後兩人同時開口。

“你怎麼......”

“你來這邊......”

謝漸與頓了一頓,聲音微啞:“你先說。”

安然遲疑了一會,還是斟酌著開口:“嗯,你剛剛怎麼,還出來接我了?”

謝漸與:......

謝漸與沉默,仿佛被點了啞穴。

他總不能說自己火急火燎、心急如焚地急著見她,一聽到她的聲音就像被施了咒,不由自主地跑到她門前接她去了吧,然後還被她和妹妹關在門外,這要是說出來,得有多丟人。

妹妹...... 謝漸與看了一眼兒童房緊閉的大門,在心中冷笑了一聲,於是和妹妹進行了一場無聲的對話。

小鬼,讓你把哥哥關門外,給哥哥救救急也不算過分。

於是,謝?扭軲轆?漸?拿妹當擋箭牌?與麵不改色地胡說八道:“盈盈說想見姐姐,拉著我就過來了。““

原來是盈盈啊......安然眼中瞬間了然。

我說呢,他怎麼知道自己怕黑還特意跑來等著她。

原來是盈盈啊......

心裡對這個可愛的小女孩倒是又喜歡上了幾分。

她倒也沒懷疑謝漸與這話的真實性,她的長相,確實在小弟弟小妹妹這個群體裡挺受歡迎的,每到過年,這七大姑家的小孫子,八大姨家的小姑娘,可都黏著她呢。

不過,怎麼進了門就沒見過盈盈了,去哪兒了呢?

謝漸與卻像是看穿了她心中所想,指了指兒童房的門,溫柔到:

“在裡麵呢,應是睡下了,吵醒了她又要鬨。”

安然點了點頭沒說話。

房間裡重歸寧靜。

正在安然思考如何打破這種微妙又尷尬的氣氛時。

“吱呀--"兒童房的門開了個小縫隙。

安然話到嘴邊又緊急刹車,抬眼望去,門後探出一個小腦袋。

正是已經‘睡熟了’的盈盈。

謝漸與幽怨的掃她一眼:我都說你睡了怎麼還出來。

盈盈:不造啊,套間這麼隔音我怎麼吉島。

QAQ,哥哥好可怕,嗚嗚,想抱安然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