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
林桓一愣,完全沒想到她會答應。
薑灣眨了眨眼睛,身上沒由來地冒出一股狡黠勁兒,“但是你們都要保密,我可不是隨隨便便都能給人唱歌的。”
“哈哈哈哈好好。”
她清了清嗓子,一隻手挽了下垂下來的劉海,目光定在手機上的歌詞。
“第一次遇見陰天遮住你側臉
有什麼故事好想了解
我感覺你懂我的特彆”
和平時說話的聲音有些差異,但還是很有辨識度,清晰又冷靜,像是唱歌機器,但細聽又不難聽出隱藏的情愫。
“你的心有一道牆
但我發現一扇窗
偶爾透出一絲暖暖的微光”
林桓看著她,忽然出神,想到初見她時的模樣。
當時他輸了球,心情挺爛的,原本想看看是誰打擾了他打球,誰承想門一開就看見一個女生,關鍵是還挺漂亮。
林桓後來時常會想,如果當時薑灣表現得很害怕,他是不是就不會對她感興趣。
當時看見她那麼冷靜,還有那隻差點落在門上的腳,林桓就覺得挺有意思的。
她確實高冷,但偶爾還暴露一些小孩子脾氣,讓人忍不住想招惹,就想多看看她小孩子的樣子。
林桓一開始覺得是因為有趣才對她多些關注,但是看見彆人在學校、在貼吧上說那些話時,他第一反應居然是想保護她。
張軼其他們天天說他是動了心思,一開始他不信,後來發現是真動了心思。
原本還是掙紮一下,畢竟人家沒表現出多在乎他。可是後來他就放棄了,不喜歡就不喜歡,大不了追。
反正彆人也追不到,他有的是時間。
“就算你有一道牆
我的愛會攀上窗台盛放
打開窗你會看到
冰雪融化”
一首歌唱完,一群男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手掌拍的發痛還是一臉震驚。
這犯規吧。
長得這麼好看,唱歌還這麼好聽。
畢思遠摸了摸下巴,小聲嘀咕一句:“好聽是好聽,但是沒什麼感情。”
話剛說完就被頭頂上的冰冷刺的一激靈。
“隊長...”
林桓黑色的眸子淡淡的,但卻讓人後背發涼,“比你唱的好聽就行。”
畢思遠撓了撓後腦勺,“那是肯定的。”
林桓起身,從床上拿了個斜挎包,從圍坐著七八個人的地上走出一條路,站到薑灣麵前,她臉莫名地紅,林桓輕皺了下眉,側頭道:“所有人,半小時之內趕到酒店一樓,所有證件都自己收拾好,比賽輸了沒事,因為這種低級錯誤失去比賽資格,等著被我訓吧。”
說完看了眼薑灣,朝門口揚了揚下巴。
一起走。
薑灣抿了下唇,跟著他走。
電梯裡,薑灣捏著手機的手依舊沒有放鬆。
他剛剛都沒有評價。
“叮”地一聲,電梯裡的其他人全都下了一樓,薑灣垂著眉眼,剛要走出去,手腕卻被扯住。
林桓眼神微閃,手上的溫度熾人。
薑灣輕輕掙了一下,林桓慢半拍地鬆開手,移開視線,聲線微低,“唱的很好聽,下次不喜歡就不要勉強唱。”
“沒有。”
林桓撩了撩眼皮,視線又定在她身上。
薑灣勾唇:“沒有勉強,就當給你們的鼓舞。”
林桓正欲開口,薑灣先一步拽著他走出電梯,緊接著電梯門便徐徐關上。
薑灣鬆開手,笑意漣漪,“林同學,加油啊,我都做了這麼大的‘犧牲’。”
林桓在她的笑意裡,鄭重其事地說了聲好。
競賽是分考場,閒雜人等不得入內,薑灣便說給他們在附近訂個飯店,犒勞一下他們。
林桓把斜挎包給她,“這裡麵有幾張會員卡,你看需要什麼自己刷,號碼是我的,密碼是00加尾號。”
薑灣想說不用,她也不需要買什麼,但林桓壓根沒給她拒絕的機會,拿著身份證和準考證就進了考場。
薑灣看著他的背影,須臾,在心底說了句加油。
……
林桓按照座位表找到自己的座位,四周人都沒來,林桓長腿一繞,人坐進不寬的位置裡。
考試期間不允許帶手機,林桓便把手機放斜挎包裡,桌上擺著一張空白的草稿紙和一支黑色中性筆。
林桓身子往後靠了靠,手上把玩著身份證。
門口有細微的爭執聲,林桓抬眸,看見從門口進來的趙乾安。
顯然趙乾安也看見他,他似乎對兩人分在一個考場非常滿意,嘴角上揚得過分明顯。
林桓直直地對著他的目光,赤裸且空白。
趙乾安最討厭他這幅樣子,好像他一切正直,彆人都是欠他的。
腦子裡忽然閃過一抹亮光。
林桓依舊那副冷淡的模樣,趙乾安路過他身旁,林緩下意識地捏了下指節。
趙乾安瞥見,愈發興奮,一步一步往後退,退到林緩旁邊。
他一隻手撐著桌沿,一隻手搭著林桓的肩,距離瞬間拉近,他惡劣地笑著,聲音宛如惡魔,讓林緩後背一繃。
“最近曲阿姨怎麼沒來我家做客,是林叔叔忘記了嗎?”
林桓麵色瞬間陰沉不堪,肌肉緊繃,像下一秒就要衝破牢籠的獸。
趙乾安對此反應特彆愉悅,“對了,如果林叔叔還願意忍痛割愛,能不能讓他把他的小秘書送給我,我是真喜歡。”
林桓周身像是圍繞了一圈黑色,一雙眼紅了大半,冰冷地刺穿胸膛。
趙乾安說到底還是怵他,點到為止,帶著一臉笑意坐到自己位置。
林桓啊林桓,這些年不好過的日子終於輪到你。
競賽結束,畢思遠從另一個考場躥出來,勾上林桓的脖子,嬉皮笑臉地,“隊長,考的怎麼樣?”
林桓沒什麼表情,眸子黑壓壓的。
畢思遠以為他還在生中午的氣,放下胳膊,認真地跟他道歉,“哎呦隊長,我知道你喜歡漂亮學姐,那我今天上午不是瞎說的嗎,你總不能一直不理我吧。”
林桓回眸:“有病?”
畢思遠一臉無辜。
這道個歉也能被罵。
畢思遠不想說話了,手機剛開機就看到薑灣發來的信息,說是林桓沒帶手機,讓他們結束後到××飯店。
畢思遠被罵怕了,直接把信息給林桓看。
林桓看了之後,臉色緩和了一點。
“我不去了,你帶他們去。”
看著林桓揚長而去的背影,畢思遠擰著眉毛不解。
不是,這哥生起氣來連愛情都不要了?!
晚上,薑灣提前買了單,回酒店找林桓。
“咚咚咚”
房間內沒有聲音,但林桓的手機還在自己這裡,打電話是行不通了。
薑灣正想著要不要找畢思遠拿房卡時,房門緩緩打開。
比林桓先探出蹤跡的是屋內的煙,從門縫裡鑽出來,似仙境繚繞。
薑灣沒忍住皺起眉。
林桓揉著一團亂的頭發,察覺到,便對薑灣說:“你等我一下。”
聞到他身上的煙草味,薑灣點點頭,在門口等了差不多五分鐘,林桓換了套衣服出來。
“你,”薑灣糾結了好一陣,最後還是轉移話題,“今天天氣挺好的,要不,去樓下逛逛?”
林桓慢吞吞地打了個哈欠,伸出手。
薑灣抬眼,看到他眼睛裡的紅血絲,沒有反應過來。
“包。”
“哦,”薑灣把手裡的斜挎包遞給他,又說:“我看到今天雲市有場電競比賽,你想不想去看?”
林桓從包裡拿出手機,滑動了幾下屏幕,神色淡淡的,“不去。”
薑灣略顯失落地低下眸,咬著唇想怎樣能讓林桓開心一點。
她剛想開口,卻聽見林桓說:“走吧。”
“去哪?”她問。
林桓終於笑了笑,把包挎在身上,雙手揣兜,混不吝地調侃:“帶你去流浪。”
薑灣沒有動容,而是認真地看著他:“是你想去的地方嗎?”
林桓笑容僵住,很快恢複過來,揚了揚眉,點頭道:“算是,所以,走不走?”
這次薑灣沒有猶豫:“走。”
說著便往前走,倒是林桓遲疑了。
“等一下,”林桓拽著薑灣的衣袖,使她停下腳步,“我想請你一起看場電影。”
他的黑眸直直對著她的,一雙亮亮的眼睛裡沒有情緒,像是怔住。
“願意嗎?”
薑灣眨了眨眼,在偶像劇裡頻頻出現的一個問句,在如此場合,被用來問這麼隨意的問題。
須臾,林桓把手放下,像是泄了氣,“同桌,去不去,你給句話。”
薑灣頷首:“我願意。”
看完電影,走出電影院。林桓還一隻手拿著一桶沒怎麼吃的爆米花,顯然心情好些了,原本的頹唐之色也退去。
“我今天很不開心。”
等紅綠燈時,林桓突然說。
薑灣還以為他不會主動提起,“發生什麼事了嗎?”
林桓勾唇,輕描淡寫地道:“一個惡心的人跟我說了幾句惡心的話,小事。”
“既然是惡心的人和惡心的話,那就充耳不聞,當作沒有聽到過,每個人的情緒都是有限的。”
薑灣抿了抿唇,繼續道:“你把自己的情緒分去給這些不值得的人和事,是對自己的傷害。”
林桓看著少女認真地分析,心裡好像有一塊地方塌陷下去,像失重感,卻抓不住任何真切的感受。
“今天是奧賽結束的一天,這一個月以來的辛苦也算是有了句點,我們應該感到開心的,而不是去為了那麼幾句話那麼一個人而浪費自己的好情緒。”
薑灣仰起臉,眼眶裡有點點星光,她笑起來,對他說:“就算世界傾倒,我們也還可以放肆地笑。”
綠燈亮起,行人穿梭。全世界的河流星空皆在流轉,唯有這一方天地,時間靜止。
*
奧賽隻進行一天,結果還要一段時間。林緩把奧賽隊的人送到機場,自己留了下來。
英辯賽在第二天的九點半開始,薑灣參與的是個人組,孤軍奮戰,場上形式幾度十分嚴峻。
林桓在台下看著舌戰群儒的薑灣,心裡某個角落微微一動。
三個小時之後,結果已經出來。
主持人念到薑灣的名字,薑灣走下台,眼睛看見在觀眾席裡紮眼的那個人,她對著他笑了笑,緊接著薑灣在觀眾席另一邊看見薑雲禾和顧華。
眼眶甚至有些酸。
薑灣捏著評審組給的書質獎狀,身後的攝影師叫她,讓她看攝像頭,她一轉身,對上林桓的視線,那雙黑且沉的眼裡盛著點點星光。
省中小學英語辯論賽個人組一等獎
A市四中薑灣
攝像頭定焦,薑灣對著鏡頭,第一次露出笑容。
腦子裡浮現比賽開始前林桓對她說的話——
“不要緊張,你付出了,就不會白費。”
林桓,
我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