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雨禾(1 / 1)

寒雨淩江孤棹停 蘩一 1904 字 2個月前

離開江家的那一晚,月光皎潔,我蹲坐母親院子中的梅花樹下,回憶著我在江家的點點滴滴。

過了今晚,我與江家再無任何關係了。

我倚靠在樹下,感受著時間的流逝,思緒萬千。

不知何時,哥哥默默坐在我的身旁,初春的夜晚,寒露濃重,哥哥想要將一件素色織雲帔搭在我的肩上,在他的指尖即將觸碰到我的瞬間,我下意識地側身躲開了。

哥哥神色如常,隻當我鬨小孩子脾氣,複又為我搭上帔風,細心地攏了攏脖頸處,耐心的勸解我:“之語,往後你在白家,哥哥照顧不到你,你要好好保重。”

借著月光,我也難以辨清哥哥眼神中的複雜情緒。

“哥哥,你是澄王的人,是嗎?”

離開之前,我還是問出了這句話。

我不是傻子,為何哥哥帶我匆匆返鄉時我會遇上澄王,為何澄王會踏入我的院落,給我一個新的身份,我與這位皇子頻頻偶遇,種種巧合,實在令人生疑。

此刻,我隻想得到一個答案。

無儘的沉默,差點讓我以為哥哥已經走了。

他起身折下梅樹上的一段枝乾,又將它撇成細小的碎片,良久,他才開口:“為了江家,我沒得選。”

或許,答案已並不重要了。

次日,江之語,死了。

我看見“我”的屍首,從江家的大門抬了出去,我知道,裡麵躺著的,是我代替的那個女孩——白雨禾。

江之意和蕭沐瑤扶在我的棺前痛哭流涕,我戴著麵紗湮沒在人群中,麵色無常的聽街坊鄰居的喟歎。

無非是說命運對我的哥哥——江之意,太不公了,不到半年,父母、妹妹,他的所有至親便全部離他而去,人群的議論聲讓我感到一絲厭煩,可我不能轉身回家。

人群中,他拉起了我的衣袖。

我名義上的哥哥,白硯初,將我帶回了家。

白雨禾,是我的新名字。

在澄王的安排下,我與白硯初,回京了。

返京路上,馬車緩緩前行,車輪與地麵摩擦發出沉悶的聲響。

我望著窗外不斷後退的景色,心中滿是悵然。

車廂內,是無儘的沉默。

我和白硯初都沒有習慣對方身份的轉變,與他生活十多年的妹妹不幸去世,作為哥哥不僅不能送妹妹最後一程,甚至屬於她的身份也要被占據,這對他而言是個多麼大的打擊。與我而言,江家發生了這麼大的變故,我卻不能再冠以江姓,真是莫大的悲哀。

“白雨禾是個什麼樣的女孩?”我受不了這份安靜,主動打破了沉默。

白硯初的思緒被拉回了現實,他望著我,敘述起他小妹的過往。

“雨禾雖是我妹妹,可在白家並不得寵。她是父親的妾室李姨娘所生,李姨娘在生她時大出血,沒能保住性命。”

白硯初像是陷入了回憶,自顧自的說著:“或許正因如此,雨禾自小就習慣了獨來獨往,性子冷淡,沉默寡言。她就像一根普通卻有韌勁的小草,渺小卻努力生長。小時候,族中子弟都在嬉笑玩耍,她卻一門心思撲在藥理上。那些晦澀難懂的醫書,她讀得津津有味,常常在藥房一待就是一整天,鑽研藥材的特性、方劑的配方。”

“許多疑難病症,她都能提出獨到見解,隻是她不善言辭,總是由我來與家中的長輩交涉,所以她的才能,知曉的人並不多。”

“沒成想,在我不在的日子,她竟瞞著家裡,爬上陡峭的崤山,隻為尋得‘紫靈參’,此藥生長於崤山最險峻的崖壁之上,那天剛下過細雨,泥路濕滑,才釀成大禍。”

說完白硯初便不再說話,依靠在馬車的窗口,凝視著遠方。

經過幾天的車馬勞頓,我們終於趕回了京城。

剛進入白家,原以為白家上下會沉浸在失去親人的痛苦之中,但現實並非如此,我隨著白硯初拜見了名義上的父親和主母,他們見到我,便歡喜親熱的稱我為女兒,似乎有人填補了白雨禾的空缺,便是再好不過的了。

與此同時,我也見到了白家嫡長女,那位將要嫁與三皇子的姐姐,初見她時,她身著一襲緋紅織錦長裙,在眾人中顯得明豔動人,舉手投足間儘顯大方,洋溢著明媚的氣息。

日子一天天過去,離白雨諾的婚期越來越近,在白家,我日夜研習白家的規矩禮儀,了解白雨禾的生活喜好。我學著變成了白硯初印象中那個白家二小姐,舉手投足間儘顯溫婉與沉靜,說話時也能恰到好處地拿捏分寸。我熟悉了白二小姐每一件衣裳的款式與喜好的搭配,知曉她日常最愛用的香料是哪種,我知道,我已經逐漸適應了白家二女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