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一個半月，那天的場景仿佛又遠又近，感覺遠的時候仿佛是上輩子發生的情景，感覺近的時候仿佛就發生在昨天、就在上一刻、就在剛剛過去的那一分鐘裡。

鄒祁將回落的注意力重新放到電腦上的代碼中。

決定在一起的那天，鄒祁把尉遲焚送回家，一路上有的沒的簡單聊著，卻不像之前那樣熱絡自然，當天兩個人都多少有些局促，事後回想起來總會覺得夢幻。

後麵尉遲焚忙著搬家、適應新生活，鄒祁忙著學業和未來道路的選擇，兩個人的聯係最多就是微信上的早安晚安。

偶爾尉遲焚會吐槽下菁華的課程，講幾個隔壁班總惹是生非的花花公子的八卦，訴說著自己不想被人看扁的心氣兒，當然她和鄒祁交流最多的，還是功課上的事。

鄒祁讀計算機專業，外語卻好到離譜，且他語言上極有天賦，雅思在二十歲第一次考試就拿到8.5的好成績，後來他西班牙語達到了DELE B2級，法語達到DELF C1級，強悍到令人心驚。

尉遲焚小升初每個階段的成績都相對優異，比之鄒祁差不了很多，她偶爾有問題或者題目請教他，但是她隻覺得是因為鄒祁大他幾歲，先學過一遍所以才比她當下的水平高一些。但是談及語言能力，尉遲焚對鄒祁簡直是膜拜的程度，她隻覺得他的天賦望塵莫及。

尉遲焚的二外學的並不輕鬆，她這些年培養出來的學習能力和學習習慣自然不錯，所以外語應試上不算差，可是她清楚自己比不得鄒祁的語言天賦。

鄒祁時常跟她說，語言類學科和理科不同，格外重視重複和積累，堅持才能看到效果。自從尉遲焚搬來渣爹這裡，鄒祁每周都會騰出兩小時和她進行線上英語口語交流，尉遲焚對外說是自己網上找的外語口語陪練。

忙的時候是真的忙，每天踏踏實實學習倒也充實，隻是偶爾休息的時候尉遲焚總會想和鄒祁見麵的場景，想著想著就會情不自禁的臉紅。有時候格外羨慕高中學校裡的幾對情侶，雖然學校有紀律不敢明目張膽地舉止親昵，可是每天都可以見到喜歡的人真的是件格外幸福的事。偶爾在教學樓或者操場上也可以看到青澀的情侶，害羞收斂的小動作，懵懂朦朧的眼神，真的是青春飛揚。

當約會的這一天真正到來的時候，尉遲焚雀躍得想飛起來。她平日一般紮著馬尾，搭配著校服或者運動服，簡單方便為主。今日她特意約了妝造師捯飭了一番，走出商場前照鏡子時，尉遲焚都被自己的樣子驚了一下。

鏡子裡的女孩烏黑秀麗的頭發長到肩頸處，流暢的波浪型微卷增添幾分嫵媚，清澈的眸閃閃亮亮，優越的骨相配上精致服帖的妝容在氣質中增添幾分疏離，流暢的下頜連著頸部，合體又比較顯身材的服裝勾勒出曼妙身姿。

在妝造店裡，妝造師本想做一個素雅的韓係妝容，可是瞧著眼前的姑娘的麵容分彆是明豔銳利、略帶攻擊性的大氣相貌，於是選擇了港風和新中式融合的妝麵，沒有多餘改造，貼合皮肉到完全是妝服務人的程度，仿佛女孩天生就是如此顏色，罥煙眉和含情目施施然匹配於這天賜麵頰。尤其是最後啞光偏暗的那抹紅唇分外惹眼，走在路上不免讓人多看幾眼。

是冷豔的美。

尉遲焚心裡滿意，暗想這幾百屬實沒白花。

沒辦法，她現在還沒習慣大小姐出手闊綽的生活，一筆不大不小的消費還會肉疼。

推開熟悉的咖啡店的門，不免引人側目，尉遲焚很快就搜索到熟悉的臉。

他也看見了她。

鄒祁眉微微往上一挑，唇邊躍然笑意。見慣了阿焚素麵朝天的樣子，今天的阿焚很不一樣。饒是他從小到大身邊主動示好或示愛的美女無數，今天的阿焚依然讓他感到眼前一亮。

真是大美人。尋常男人對這樣明豔的野玫瑰怎麼會忍心拒絕。鄒祁也隻是尋常男人。

種下的那個果，如今開出花。

阿焚簡單道了個自己遲到的歉，隨後就和鄒祁往外走。其實她根本沒有想好到底怎麼安排，隻是想和鄒祁待在一起就好。漫無目的本身或許也是一種目的。

城市中心喧嚷熱鬨，她們沿著一條河散步。河邊是寬敞的步行道，鄒祁剛剛打包帶走了兩杯溫熱的馥芮白，尉遲焚手裡捧著，溫熱的觸感從手裡傳到心裡。

天氣微涼，鄒祁穿了件黑色長風衣，版型挺括。上了大學的男生多少比起來高中青澀的男孩多了幾絲男人味，鄒祁又是相對比較在意著裝的，加上本身硬件條件優越，高身寬肩長腿，身邊的阿焚這番少有的精致打扮也顯得整個人看起來更成熟，走在道上路人看去隻會覺得是對分外養眼的成年情侶。

尉遲焚總忍不住側瞄身邊的男人，時至今日還是恍恍惚惚。瞧著男人白皙的麵龐，內上鑲嵌著深邃的眼睛、硬挺的鼻子和分明的薄唇，鄒祁其實不是一個多話的人，身上總帶些清清冷冷的氛圍。她再次內心感歎真是上帝偏愛的人，天使吻他麵龐的時候還贈送了一堆天賦做禮物。

鄒祁深刻影響了她對男性的審美。

從小到大，她習慣性地對鄒祁展示脆弱和依賴，鄒祁非常了解她，但是她對鄒祁的了解其實並不多，他鮮少和她說起自己家裡的事。縱然兩個人相識也有七年，可是尉遲焚從來不覺得她了解他。或許這也是愛情會發生的一部分原因——那種極度蠱惑又若有似無的神秘感周旋在兩人間。

鄒祁本來有些走神，後來發覺阿焚的眼睛盯了他有一陣，頭自然而然歪著，頓時回神過來，抬手揉揉她的頭發。

“怎麼啦？”

尉遲焚收起星星眼，燦爛地綻放了一個笑容：“看你呀。日思夜想的人成為了戀人，我還不得多看幾眼。”

她好不躲閃地看著他，語氣卻不好意思地越說越輕，兩頰被羞澀染得泛紅，一張明豔大氣的臉增添了幾分血色，倒是更加嬌媚鮮活。

鄒祁對尉遲焚的直白回以溫和的笑，他鬆開一隻握著杯子的手，自然地牽起來女孩空閒的手。和小時候的觸感並沒有很大差彆，但是這次女孩微微瑟縮了一下，然後堅定地握緊他的手，十指糾纏。

尉遲焚和學長談戀愛的時候，大多時候也是在學校裡散散步，偶爾偷偷牽牽手，再親密的舉動就是籃球場那個吻。那個吻既是她的初吻，也是學長的初吻，所以淺淡羞澀，淺嘗輒止。

自從告白得到鄒祁肯定的答複後，尉遲焚開始期待鄒祁吻她。忙碌到無法見麵的日子裡偶爾幻想一下都會滿麵通紅。

但是她也會想起“觸不可及”裡鄒祁和方晝白，有些微酸又有些調笑地問：“鄒祁，你和晝白姐姐分手後，後麵還談過其他人嗎？”

鄒祁略思索了下，道：“認真的沒有。”語氣隨意。

尉遲焚聽到這話不禁蹙眉，又有些微微生氣又覺得好笑：“什麼叫認真的沒有，意思就是說有不認真的？”

鄒祁挑眉，有點戲謔地回複：“曖昧的還是有幾段。”曖昧的隻是你情我願隨便玩玩。

尉遲焚臉上的表情更添困惑。

鄒祁知道阿焚並不了解他。大學生活裡像鄒祁這樣的人想談戀愛真是輕而易舉，他有自知之明自己不是什麼聖人君子，和方晝白的感情收束不算狼狽但也不算和平，對鄒祁而言到底是真正意義上的初戀，分手後很難再像之前一樣以無比沉浸的狀態投入下一段感情。

“阿焚，或許你之後會慢慢發現，我和你想象中的那個鄒祁差距很大。”

鄒祁臉上還是掛著淡淡的笑意，但是凝神看她的目光卻已經有了幾分認真。

他停下腳步。

“你對我有太多濾鏡了，甚至你可能並不了解我。”

尉遲焚被大手簽住的手微微一頓，道：“那我呢？你對我是認真的嗎？”

女孩的黑瞳有些像小鹿，嫵媚明麗的臉上摻雜了幾分探究和天真，還隱隱有些擔心。

“是。”

“阿焚，我沒有想和你隨便玩玩的想法。我也不想傷害你。”

“但是，我總感覺在你還沒有成年之前，我和你談戀愛好像犯罪。”

鄒祁眼睛微眯起來。

尉遲焚聽到這裡沒忍住笑了出來。

“如果說是犯罪的話，那我是主謀，你頂多是從犯。”尉遲焚空閒的手輕輕拍打男人的胸膛。鄒祁也笑得開懷。

“你是怕談戀愛耽誤我學習嗎？不會的，我向你保證，即使去了菁華我依然會非常努力，我並不比你差多少的。”

其實我早談過一段了。尉遲焚心裡腹誹。

“嗯……沒關係，學習的事情可以多問我。我相信你的能力。”鄒祁彈了彈阿焚的腦門，淡定點點頭表示認可。

“哦對了鄒祁，我們的事我還沒告訴彆人，我打算等高考後再公開，尤其是父母那，我怕我媽多想，估計我現在認的爸也不會很支持我談戀愛。哦還有還有，你剛剛說的對，我肯定對你有濾鏡，但請你給我時間慢慢了解你，以女朋友的身份，另外——”尉遲焚說話的時候在思索，眼睛沒意識地向某處瞟著。

“阿焚——”鄒祁打斷她。

尉遲焚抬眼看向他，就在她和鄒祁目光正對上的那刻，鄒祁一手用力攬住她的背，一手按著她的後腦，頭迅速低下沒有遲疑地吻了上去。

尉遲焚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眼睛睜得很大，後鄒祁的唇先在她唇上摩挲摩擦，她放鬆下來後便閉上眼嘗試配合和享受。待鄒祁感受到尉遲焚驚詫過後不再緊繃時又用靈活的舌頭撬開她的兩瓣軟唇，深入口腔，火熱纏繞吸吮著她的舌，時重時緩，尉遲焚雙手撐在男人胸膛上，想退卻時鄒祁按著她後腦的手又會加大力度讓她無處可退，是一個時間長久的霸道又纏綿的吻。

尉遲焚之前和學長兩個人都太過青澀，哪裡接受過這般情欲滿滿的濕吻，隻覺得被親得渾身上下軟綿綿，鄒祁吻技高超得讓她頭暈目眩。

但是又覺得心被填滿了一部分。

漫長的親吻後，鄒祁鬆開她的後腦，看著女孩神色迷離，嘴唇上的口紅被吃去一部分，但是唇肉本身的顏色卻被翻出來，被親的水亮亮的。

甚是誘人。

“阿焚，我對你是認真的。” 男人兩隻手又捏捏女孩的兩頰。

“我也給你時間慢慢了解我。我真的沒像你想象得那麼完美，但是我也還算搶手。”

尉遲焚原本沉溺在充滿愛欲的吻中的思緒被鄒祁最後一句話拉了出來。眼前的男人總是風輕雲淡地說些有趣的話。

“你不算虧。”鄒祁眉眼彎彎。

尉遲焚又笑得燦爛。

“我知道，我賺大了，我一直都知道你很搶手啊，所以我格外珍惜我的近、水、樓、台。”

尉遲焚緊緊抱住鄒祁，頭埋在他的胸膛裡，鄒祁也回抱她，頭下沉埋在她頸間。

其實鄒祁的呼吸噴薄在她頸側有些癢，但是她卻不想躲開。

這一刻尉遲焚隻覺得自己幸福得冒泡泡

鄒祁這些日子想得已經很清楚了，即使這段感情像是一場犯罪，也要是一場認真到酣暢淋漓的犯罪，他親手種下的果培育出來的大膽“主犯”聯合他這個素來冷眼旁觀的“從犯”精心策劃、徐徐實施的犯罪，當事人難免深陷其中。

可是愛情就是勇敢者的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