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醒來，葉小景感覺神清氣爽，已經很久沒有睡得這麼舒服了，她起身拉開窗簾，室外晴日當空、草木青綠，滿目花團錦簇、鶯啼燕囀。

她心情舒暢地打開手機，一個好久沒聯係的頭像旁邊掛了紅色的信息提醒，是中學好友徐麗。

“小景，聽說你和許醒一起回南鄉了？”

“你們是不是在一起了？”

葉小景頓感詫異，忙反問：“你怎麼知道？”

徐麗秒回道：“你記得丁文峰嗎？我現在和他一個單位的，他是許醒的同桌，他們上學互換紙條告訴對方自己的心上人，許醒寫的是你的名字，丁文峰一直守口如瓶，直到許醒出國了才說出來，還以為你們就此錯過……”

葉小景手指頓住，她一直以為許醒對自己的感情最早追溯到大學時期，沒想到早在那之前、在中學就已埋下種子。

她的思緒無意識地銜起了一些零碎的過往情節，徜徉許久，視線不禁有些微微的模糊，許醒的信息突然跳入眼簾：“昨晚睡得好嗎？”

“嗯，我做了一個很甜蜜的夢。”葉小景目不轉睛地看著手機，一邊走出房門倒水喝。

“那就好，插嘴問一句，甜蜜的夢和我有關嗎？”

“我想當麵說給你聽。”葉小景打下這行字後對麵久久沒有回複，她想也許他也剛起床有很多事要忙。

葉小景換了衣服去和爸爸媽媽道早安，他們已經用過早餐了，謝眉囑咐她留了早飯在鍋裡。

收拾完一切，她拿起手機查看，許醒還是沒有回複信息，她便又發了一條：“許醒，我想見你。”

剛發過去微信提示音便響起：“我在你家樓下。”

葉小景心中雀躍，但還有些懷疑，她忙跑到陽台上，見許醒的車果然就停在小區顯眼的位置。

“等我。”葉小景飛快跑到鏡子前上下左右審判了一番自己的妝容，又360度轉身複核了一遍自己的形象，便腳步輕快地下了樓。

許醒一改往日西服襯衫的精英範兒，穿了一身米白色的運動套裝，一頭利落的短發乾淨蓬鬆，更顯出一種英姿勃發的生氣。

“吃過早餐了嗎？”一見麵兩人異口同聲地問道。

“沒有，你呢？”

葉小景搖搖頭：“我想到一個地方，但是不知道它還在不在。”

許醒心領神會地笑了一下：“我們一起去看看吧！”

南鄉中學的校門外有一條生活氣息濃厚的商業街，大多數學生去學校都要經過這條街道，路不長但人車熙攘，炒粉的胖阿姨身手嫻熟地揮灑著調料罐，攤煎餅的大叔舉著大勺在街口最顯眼的位置，還有賣豆漿油條的、蒸腸粉的、捏飯團的，沿路是生生不息的煙火氣息，早晨時分穿著校服的高中生穿行其中，一不小心就被美味勾走了睡意。

街道的轉彎處有一家不起眼的小麵館，名曰海鮮麵館。南鄉並不盛產海鮮，海鮮麵館的麵也名不副實，不過老板特製的雜醬配上現做的手工麵在學生中很受歡迎。葉小景從小不愛吃家裡煮的清水掛麵，卻對這家手工麵情有獨鐘，高中時期上完早讀課常和同學三三兩兩地來這兒吃早餐。那時候許醒也是這家店的常客，還時不時默默地幫她買了單。

多年後葉小景和許醒回到這條街，發現海鮮麵館竟然生命力持久且經久不衰，還是原來的模樣，還是原來那樣的坐席滿滿。兩人相視一笑，踏進店門，嫻熟地點餐。

“老板，經典雜醬麵兩份！”

“好嘞！”

曾經慣坐的角落已經被更新鮮的麵孔霸占，葉小景和許醒坐到了靠門邊的位置。

“來得還算時候，再晚點估計沒有座位了。”許醒看了看四周，為自己的好運氣慶幸。

“我們當年早讀課鈴聲一響，徐麗就一馬當先騎了自行車跑來占位，這才保住了我們每天的早餐位。”葉小景想起高中時的趣事，不禁莞爾，“你呢，每次見你都悠哉悠哉地坐在最中間的位置，你以前怎麼搶位的？”

“我以前經常起床太晚，趕不上早讀課索性就過來吃碗麵再上自習課，每次都能碰到你們。”許醒毫不慚愧地說著以前翹課的曆史。

得知真相的葉小景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搖搖頭道：“真想不到，學霸也有這麼叛逆的時候。”

許醒笑著看她表情變化，說：“這算叛逆嗎？當時我家裡還挺理解我的。”

“我隻是後悔當初沒有像你一樣這麼有勇氣，困得我呀上課就打瞌睡，不然高考指不定能多考幾分。”葉小景一臉捶胸頓足。

許醒幫她撥了撥額前的碎發，道：“現在醒悟還不遲。”

熱騰騰的雜醬麵端上桌子，瘦肉碎加番茄、胡蘿卜丁等配料熬成的醬澆在勁道的手工麵上，許醒遞了雙筷子給葉小景，兩人很默契地拌了起來。

“這味兒聞著沒怎麼變呀，就是這個醬好像變少了。”葉小景一邊拌著麵一邊表情沉浸地聞了聞。

許醒低下頭嘗了一口：“嗯，還是原來的味道。”

吃完麵，兩人去了南鄉公園爬山，南鄉地處丘陵地帶，奇山秀水自然不少，但大多分布在郊區，南鄉公園的山體是城區中最具有代表性的一座了，主峰高聳而路窄，對於爬山愛好者也有足夠的挑戰性。

葉小景和許醒童年時代的春遊活動通常都安排在這裡，不過孩提時代從來不會安排爬山的活動，都是在公園玩玩遊園項目，吃喝玩樂過家家。

葉小景和許醒多年後重回這裡第一步便是直奔山腳下，入山的道路寬敞平緩，給葉小景添了幾分登頂的信心。道路兩旁的樹木高大蓊鬱，粗壯的樹乾上掛著醒目的標牌，仔細一看，百年老樹也不在少數。

春天的山裡最繽紛奪目的還是熱鬨盛放的繁花，花朵小巧密集布滿枝頭宛如積雪的繡線菊，神似翩翩彩蝶的鳶尾，如雲似夢的成片紫雲英花叢，引得蜂蝶鶯雀也不時躍動其間。

工作日的公園人流稀少，兩人爬山途中少有見人，葉小景一邊走著，腦中不斷回想早上和徐麗的那番對話。

“今天早上有個高中同學聯係我了，徐麗你還記得嗎？”行至半途，葉小景問道。

“記得，中學的時候整天和你形影不離的。”許醒牽過葉小景的手，帶她避過前方垂下的一截樹枝。

葉小景被牽了手，勇氣大增，說：“她問我是不是和你一起了？你猜她怎麼知道的？”

許醒眯眼一笑：“那必然是有人公開了我的小秘密。”

“你……為什麼一直不說？”葉小景聲音悶悶地道。

許醒回想起自己的中學時光，那時他與丁文峰是同桌，丁文峰是個十足的社牛，整天自來熟似的什麼事都與自己說，後麵學校風靡同桌互傳小紙條測試誰能保守秘密的遊戲，丁文峰擠眉弄眼地要和自己玩，他便鬼使神差地老實交代了。

之後丁文峰與紙條裡心上人的戀情被傳得紛紛揚揚，卻並不是許醒口舌不嚴泄了秘密，而是丁文峰自己沒有忍住向那女孩發動猛烈的追求，·兩人很是蜜裡調油地快樂了一陣子，可惜始終還是太過沉迷以及行事高調，導致沒多久便被家人和老師發現，強行中斷了。女孩在家裡的安排下立即轉學去了外地，丁文峰很是低落了一段時間，後麵高考也受了影響。

許醒親眼目睹好友這段早戀的始末，對於心底那個魂牽夢繞的名字不禁更加謹慎了。

山路越靠近頂峰，變得越來越陡峭，後麵已經不是平緩的水泥大道而是窄小的青石台階，許醒牽著葉小景小心地向上攀登，一邊將這段往事娓娓道來。

“我想起來了，那件事當時在學校確實鬨出很大動靜。”葉小景聽完他的敘述，久違的回憶開了道口子，“徐麗說她和丁文峰在一家單位，看起來現在還不錯，就是不知道那個女生後麵怎麼樣了？”

“那女生聽說高考還不錯，在外省發展。”許醒想起前幾天在機場見到丁文峰的情景，又道：“丁文峰前兩年結婚了，新娘不是最初的人，但也很幸福。”

登頂的山路隻能一人通過，兩人一前一後向上爬行，許醒走兩步便轉身攙著葉小景，防止她摔跤，兩人專注著最後的一段險途，陷入了一時的沉默。年少最熾熱的愛戀事後談來不過如此，轟轟烈烈、戛然而止，縱然是最美的風景，經曆過的人們，卻大多不會再回頭尋覓。

兩人一鼓作氣爬到山頂，迎麵而來是與沿路不同的風景，高處仰望風大雲集，俯瞰腳下視野開闊、心境豁然，許醒說：“早在那之前，我便喜歡上了你，我一直懷著這個心思，想著等你讀大學後再告訴你，可是……”

“可是我是個蠢丫頭，”葉小景接口道“你要是早早讓我知曉，或許、應該我不會喜歡上其他的任何人。”

許醒雙眸目不轉睛地盯著她，脈脈含情中流露著一股蓬勃的愉悅，心想她怎麼能說出這麼美妙的話，他說：“你這麼說，我會忍不住。”

“嗯，這裡沒人，你……”想說什麼儘管說，未說完的話被熱情的吻堵住，葉小景頭暈暈的，柔順而依戀地攀附著身前高大的男人，她乖順的姿態極大地取悅了許醒，猛烈的攻勢漸漸變得耐心而極儘溫柔。

良久，兩人依依不舍地分開，額頭仍然充滿依戀地相抵著維持著相擁的姿勢。

葉小景說：“許醒，我們浪費了好多時間，現在開始我一刻也不想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