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信他(1 / 1)

千度入春懷 三火羽白 4037 字 2個月前

自收到揚州兵變消息後,顧言出便帶著淩遠年的人手快馬狂奔了半月。

先朝廷大軍出發兩日,也比先行軍早到了三日。

揚州城外,一行人訓練有素的在樹下整頓,雖然他們麵上掛滿了疲憊,但眼中的殺氣卻愈發凜然。

“公子,我等已去打探入城的渠道,不出意外的話,我們隻能趁著天黑偷溜進去。”鎮遠軍的小首領趙天佑,拎著乾糧和水囊快步走了過來。

他是這行人的小隊長,也是淩遠年最信任的部下之一。

察覺到來人,顧言出疲憊的睜開雙眼。

雖然從小也學習騎射,但他到底沒辦法跟沙場將士相比,這半個月,他算是拚了老命了,如果不是為著心中那口氣,他無論如何也是撐不下來的。

一想到記憶中,那個常跟在自己身後的小蘿卜頭,顧言出眉頭鎖死,祈求的看向天邊,顧允千,你腳步放慢一些,哥哥很快就到了…

可此時,那個天牢裡的人兒憂慮卻是如何能取勝。

陽光清透,暖煙流淌,修長白皙的手指在折射下幾近透明,明亮的眼睛中布滿糾結,平日裡散漫不成樣子的盛懷安,此刻坐得挺拔。

反觀他對麵的顧允千,卻一手無聊的撐著頭,一手慵懶的撥弄棋子,“公子以為,這場兒戲何時能結束?”

“既是兒戲,那想何時結束,何時便能結束。”盛懷安隨口一答,目光依舊落在棋局上。

他還是第一次遇到能把他困住的人呢,這京城來的小娘子,果然是有點東西啊。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早已習慣了天牢內的新景象。

殘破的草席覆上了鬆軟錦被,腐朽的桌子被梨花木所取代,曾經僅能夠作樂的塵土,搖身一變成了兩人手中白玉棋子…

整個監牢裡,就隻有那陳年的笆籬子沒有變過模樣,但如果這場鬨劇還不結束的話,估計離退休也不遠了…

“聽說,朝廷的軍隊到了?”顧允千掃過焦灼的棋盤,莞爾一笑。

她也沒想到,第一次坐牢,居然會是這個樣子,這次的揚州行,真是一次又一次的刷新著她的認知啊。

“若是一切順利,先行軍應該已經到了,但若說‘何時能結束?’那估計還得等日子,大軍還沒到呢。”盛懷安鎖定棋盤的某一處,手中不停的摩挲著。

看著對麵人的動作,顧允千輕笑,“鬨劇終於快結束了…”

隻是不知她笑的是將結束的亂事,還是棋局對麵格外認真的人兒。

“未必吧。”

盛懷安眸光一亮,飛快在角落中落下一子,重新將勝利的天平扳回。

揚州駐軍雖不善戰,但架不住揚州城豪橫啊,那?頂級的軍需配置,足可以讓一群草包變成一群難搞的草包。

如果來的是邊關駐軍,那盛懷安無話可說,可來的隻是京城守軍,所以,盛懷安覺得還是可以期待一二滴。

“也是。”

顧允千認可的點點頭,便不再多言,因為現在輪到她頭疼了……

盛懷安放鬆的抿口茶,借著茶杯遮擋,眼底流露出一股複雜的情緒。

他本早早就可以離開,但卻有個聲音,一直在他耳邊環繞,不停的告訴他,讓他留下。

這道聲音…源自何處?

顧允千在尋求破局之法,盛懷安正探究聲音來頭,卻都被同一個陣聲音所打斷。

“公子!公子!”

隻見,不遠處的李大力急吼吼的跑來。

他扒著門框,上氣不接下氣的道:“快,快跑,朝廷大軍敗了,知州大人不知從哪請了個軍師來,要把我們調去打仗,天牢…天牢裡不留任何活口,陳毅已經跑了,你們快走!”

還沒聽完李大力的話,盛懷安就已經麻溜起身,抓起還沒反應過來的顧允千,大步往外走去。

這次是真失策了,本以為兩方怎麼也得僵持一二才是,怎麼一上來就敗了啊!

李大力不停喘著粗氣,但在盛懷安跨出牢房的那一刻,他還是不自主的跟在兩人身後。

他無父無母,從小跟著陳毅一起長大,但現在陳毅和吳三桂都跑了,他也不知道,他還能去哪了?

察覺到李大力的動作,盛懷安停下腳步,扯下腰間玉佩拋給李大力,“一會兒我們從側門走,你往後門跑,出去後若沒去處,便拿著令牌去尚食坊,從此跟著小爺混。”

李大力看著懷裡令牌,神情呆滯,但很快他就有了抉擇,跟著財神爺混,總歸是餓不著的!

顧允千此刻也回過了神,正欲去摸腰間的信號彈,卻意外瞥見那張俊臉。

想起這半個月的種種,顧允千不知出於何種的信任,竟然莫名收回了手,配合著盛懷安的步伐,朝著前方光明處奔走

可兩人剛從大門出來,就看到了不遠處來緝拿他們的官兵。

“站住!”

盛懷安腳下一頓,拉著顧允千換了方向,從左後側門離開。

路上,盛懷安像隻蛇一樣,靈活穿梭在各個巷子中,將身後追兵不知甩到了何處。

隻不過令他沒想到的是,家門口也早早有了人。

盛宅門口,樓星曳站在簷下,一臉歉意“表弟,這都是姨母的安排,你可彆怪我啊!”

而後,他更愧疚的看向顧允千,“姑娘,對不住了。”

“壞了!快跑。”

盛懷安雖立馬察覺出不對,可他還是晚了一步。

因為樓星曳已經在扯著脖子喊:“官爺,他們在這呢!”

看著眼前朱紅色大門,盛懷安暗罵一聲:“滾蛋。”

“嗯?!”

顧允千雙手撐扶著腰間,一臉震驚,你們揚州城都是這麼玩的嗎?

見顧允千愣在原地,盛懷安拉起顧允千的手,徑直略過了盛府。

彆讓他逮到樓星曳,不然他非得扒了他一層皮!!

兩人又一次的狂奔,可這一次卻沒有了之前的好運,兩人最終被堵到了巷子儘頭。

“嘿嘿嘿,還挺能跑的,我勸你們識相點,讓爺好好舒服舒服,這樣也能少受些罪。”

那衙役一口黃牙,滿臉油光,猥瑣的表情,讓人深覺不適。

盛懷安將顧允千護在身後,嫌棄的皺眉:“抓緊我。”

“哦。”顧允千看了一眼兩個人高的圍牆,然後果斷圈住了盛懷安的腰。

這牆這麼高,她若摔下來,必然非死即傷。

為著小命著想,顧允千抱得更緊了些。

而被圈住的盛懷安身子一僵,京城來的姑娘這麼開放嗎?

看著顧允千姣好麵容,他心中迅速浮出一絲異樣。

尤其是當顧允千身上特有的芳香鑽進他鼻尖時,這股異樣更為明顯。

強行按壓心中的悸動,盛懷安一個轉身,借著旁邊積壓依舊的舊桌子騰空而起,毫不費力的帶顧允千翻過圍牆,直奔城西而去。

兩人均沒有理會破口大罵的衙役破,隻一味的逃命。

良久後,城西一荒廢的宅子中,盛懷安不自然的低頭,“抱歉,讓你見笑了。”

突如其來的紅色在盛懷安脖子上蔓延,方才碰過女孩的手,此刻也滾燙得厲害。

他好像知道,那陣聲音從何而來了……

顧允千倚著牆堪堪站穩,“沒事。”

她現在腿軟的厲害,什麼都不想理會,隻想好好歇一歇。

黑暗裡,盛懷安眸光希冀,似是在期待著什麼,“你…有什麼打算?”

“我……”

顧允千麵露遲疑,她不能去拖累餘慕,可除了餘慕那,這揚州城她又能去哪呢?

捕捉到顧允千話中的猶疑,盛懷安迫不及待的開口道:“如果沒有去的地方,我可以帶你去城外,那很安全。”

緩過氣的顧允千直身,借著微弱的月光,仔細打量起了對麵的人。

自第一次見麵時,他給她最深的印象就是玩世不恭的公子哥,可若細數下來,他,好像也沒做什麼出格的事?

雖然看著是飽食終日,但他卻下得一手好棋。

雖然花錢大手大腳,但在天牢裡贏得尊重,又何嘗容易?

雖然看著很不靠譜,但在關鍵時候,卻又從不掉鏈子……

“我…那就公子拜托了。”顧允千俯身一禮,都已經這樣了,應該也壞不到哪去吧。

況且,她信眼前的這人,她信他不會害她…

雖然隻有不到一個月的情誼,顧允千也不知,這份信任從何而來,但,她就是信他。

“好。”

在聽到顧允千回答那一刻,盛懷安整個人就如萬花綻放般欣喜。

他笑得璀璨,動人又好看。

隨即,盛懷安微微抬手,扶著燭台轉動機關,緊接著一道暗門就出現在眼前……

月色下,兩個人從地道溜出城,一行人偷偷摸進城。

“公子,半月前陳濂劫了賞春節,並設以千兩紋銀做贖金,隻要交錢,就可以離開天牢。”趙天佑小聲稟告,後麵的意思不言而喻。

如果消息無誤的,那顧小姐此刻大概率已經離開天牢了。

“派兩個人去天牢打探一下,我們去找餘慕留下的記號。”顧言出揉搓著衣角,他明白趙天佑的意思,也認同他的想法。

隻是兩人沒想到的是,顧允千是離開天牢了,但也離開揚州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