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瓶與地麵接觸，發出了乒鈴乓啷的清脆聲響。
此刻的樂誌誠雙目通紅，站在那裡十分萎靡。“平板呢？一萬多的東西，是你能買得起的嗎？還不是老子的錢！”
“你給過我錢嗎？”樂童好笑道。
“你放什麼狗屁，你吃的穿的住的用的，哪一項不浪費老子錢的？！都是應為你，你媽媽才跟我離婚的！
都是因為你，你個賠錢貨，你媽媽才把樂章帶走的！
也都是因為你，我才需要靠堵b來賺錢養你！要不是你，我哪能欠下那麼多錢？！”
樂童嘴角抽了抽，“我除了被破住在這裡，吃的穿的用的哪一項花你的錢了？
四年級的時候你跟我媽媽離婚，不僅天天去陪樂章，還要扣媽媽給我的生活費！
好不容易在比賽上獲獎了，平板是金獎的獎品，獎金的六千元除了交義務教育的學費，不全都給你了嗎？
你在那惺惺作態給誰看？想PUA我？你要先看看你說的那些狗屁玩意兒是不是菜成立了！”
“住口！”樂誌誠怒吼一聲，拿起桌上的碗就朝著樂童砸過來。
樂童不避不躲，肩膀上結結實實挨了那一下，整條手臂頓時酥麻起來。
“怎麼？發現說不過我？想要殺人滅口？”樂童眼神冰涼，失望的情緒到達了頂峰。
“你個小賤貨，當初要不是看你能力強，我怎麼會要留你在我身邊？！自私自利！你看你比得上樂章半點嗎？”
“你留我？當初要不是你，我跟樂章都會跟媽媽一起生活！是你死纏爛打想要樂章的。
她當時那麼小，你個老酒鬼能照顧好她嗎？要要要，你有能力養得起她嗎？你能教育好她嗎？”
樂童的話像一根根刺一樣尖銳的紮在樂誌誠心裡，他雙目充血，赤紅一片，拿起地上的酒瓶就往樂童那邊走。
“我已經報J了，你要是敢打我，就等著蹲局子吧！”樂童的雙手微微顫抖，但還是強撐著站在原地。
樂誌誠聽到報J，嗤笑一聲，“就你還敢報J？還是那麼會騙人。小賤人，去死吧！”
酒瓶落下瞬間，樂童轉身就開門，一直叫剛踏出門，腦袋後麵一疼，踉蹌了幾步跌下樓梯。
五層的感應燈壞了，這麼響的聲音，也隻有一樓的燈被驚的亮起，又很快的暗下去，幾乎沒有一點亮光。
“呸！賤人，今天你要是不把平板給我，你就彆想進這個家門！”樂誌誠說完，又朝他扔了個酒瓶，碰的一聲將門關上。
樂童能感覺到腦袋上的黏膩，和在臉上移動的液體，剛才被打的那一下其實並沒有很痛，等現在反應過來後，鑽心的疼痛才不斷在全身跳動。
尤其是腦袋和手掌，她不知道自己怎麼樣了，眼前漆黑，是暈也是沒有光照。
疼痛讓她無法移動，她吃力的從口袋裡摸出手機，點亮後，才發現此刻手機的屏幕已經碎成了雪花。
艱難的打了120後，樂童給夏嘉銘發了消息：
夏嘉銘，我在五樓和四樓的樓梯上，能麻煩你來一下嗎？
發完消息，她便眼前一黑，真的失去了意識。
再次醒來，是在醫院。
濃鬱的消毒水味蔓延在樂童的鼻尖，她睜開眼睛，與門口剛進來的人對視。
桃花眼微微睜大，好聽的聲音急切的在她耳邊響起：“樂童！你終於醒了！”
她看見張灝在她床頭按了什麼，很快就有一群穿著白大褂的醫生護士走進來。
張灝站在一邊，打著電話：“嗯，醒了……沒事的媽，人家小姑娘很堅強的……”
“童童！”是陸川！夏嘉銘的媽媽，她剛交完住院費，就看見一大幫人往病房裡走，還以為突然出了什麼事，便著急的衝進來。
醫生在她周圍說這話，給她做一些基礎的檢查。等醫生走後，她就看見陸川和張灝兩人直勾勾的看著自己。
“你們……是誰？”
兩人瞳孔地震，爭先恐後的要求按呼叫鈴。
樂童笑了兩聲，“夏阿姨，師傅，開個玩笑。”
“童童！死丫頭！你嚇死我們了！”陸川小心的抱著樂童，輕捶她的背，表達著自己的擔心。
“謝謝夏阿姨，我沒事。”
“你什麼沒事啊！輕微腦症蕩！身上全是大大小小的傷口，還有你的右手小手指！都骨折了！還沒事呢！？”
“啊？這麼嚴重嗎？”樂童，笑了笑，拍了拍陸川的背。
“我們報J了，但是沒有監控，你父親他死活都不肯承認是他打的你。”
樂童嘴角帶傷上諷刺的笑，“有監控啊，隻不過監控在我手裡。
之前為了防止討債的人破壞和堵門，我就裝了，隻不過不明顯而已……”
“那太好了！”陸川看著她，滿臉心疼。
“夏阿姨，我把手機轉給你，密碼是一個倒過來的“Z”，可以麻煩幫我跑一趟嗎？”樂童不好意思的低下頭，不敢看陸川。
“我們之間哪還有什麼客氣不客氣的！阿姨早就把你當女兒了！這件事就交給我吧！”
陸川說完，看了眼站在一邊愣神的張灝，“小張同學，樂童麻煩你照顧一下。”
“好的，放心吧阿姨。”
陸川拿著樂童床邊的手機，快步走出來病房。
病房裡頓時又安靜下來。
“樂童，你可真是嚇死我了。”張灝抬起頭看著她。
“對不起啊，我家的情況有點複雜……”樂童無奈的舔了舔乾澀的嘴唇。
張灝拿起桌上的水壺，接了杯水捧著遞給樂童，“我差點以為我克徒弟呢。這才剛多久啊，就遇到了血光之災……”
他搖了搖頭，嘖嘖稱奇。
“可以問問，為什麼夏嘉銘媽媽這麼在乎你嗎？你不會真的跟那小子在一起了吧？”
“沒有！怎麼可能！”樂童看向張灝，對上視線，又迅速低下頭，“也許，因為我是他們一家的救命恩人吧。”
“小時候，我因為貪玩跑到了家後麵的小胡同裡，晚上天黑，也是快過年了，人販子可能要衝業績。
我剛路過一個死胡同，就聽見有人的哭聲，湊近了聽，還有另一個聲音很凶的在喊他閉嘴。
當時我……我媽媽剛跟我說過，遇到人販子，一定要喊大人來幫忙。
但黑燈瞎火的，哪有大人？
我就打開從……從我父親那偷來的兩部舊手機，打開手電筒慢慢走過去，大聲喊‘爸爸、哥哥，我聽到的聲音就在前麵！’
那人一聽來了兩個人，立刻就朝著手電筒另一邊跑。
我當時可能是真的虎吧，關掉手電筒拉著他就往人販子反方向跑，
但人販子哪有我熟悉地形啊，我庫庫一頓繞，最後蹲在狗洞裡，看著人販子在我兩眼前跑了好幾圈。
等他徹底走了之後，我又運氣好，碰上了夏嘉銘那個被迷暈的爺爺，直接兩部手機同時打了救護車和JC局的電話。
他們到的時候，那個人販子正在抓另一個小孩，直接人贓並獲。”
張灝聽的認真，不由對樂童產生了些許的敬意。
“你從小就那麼懂事嗎？這麼多年，辛苦了。”張灝起身坐在樂童床邊，手輕輕的在她沒受傷的後腦勺上拍了兩下，似是誇獎，也更像是安慰。
“小時候就那麼優秀，現在優秀那更是必然，樂童，很高興認識你。”張灝朝她伸出手。
樂童的心臟開始了奇怪的跳動，她臉頰逐漸泛紅，猶豫許久，才伸出手和他握了握。
“你昏迷了三天，學校發生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張灝拿出手機，在屏幕上點起來。
“你看，掃黑除惡剛開始，校門口那幫混混就都被抓了。”
樂童接過被他遞過來的手機，先是看到了公安的通告，再然後就是一幫人蹲在局子裡的畫麵。
裡麵有幾個還是熟悉的麵孔，讓她不禁感到好笑。
“他們在最自由的年紀去做最刑的事情，不抓他們抓誰。”樂童淡淡開口。
張灝盯著她，有一絲難以言表的情緒在他心裡化開，“樂童，你能不能幼稚一點？”
“？”樂童疑惑，對上張灝那雙漂亮的桃花眼，“幼稚一點？”
“就是，不用懂那麼多……”
樂童反應過來，心裡高興的同時，難過也渲染開。她笑著搖搖頭，“我的世界裡隻有我了……”
“……”張灝嘴巴張了張，最後還是閉上了。
對樂童的關心，或許是他覺得這個女孩很特彆；或許是因為第一天拿球砸到她的愧疚；又或許是他們微薄的那點師徒情誼……
什麼都有可能，但這絕對不是喜歡吧。
他笑著搖搖頭，把腦海中胡思亂想的東西全部都搖出去。
樂童是個很優秀的小姑娘，像他這樣在泥地裡苟延殘喘的人，怎麼陪去玷汙她呢？
遠遠的幫助一下，儘他所能的幫助這個可愛的小徒弟一把，也就足夠了。
“你餓嗎？給我五分鐘，我去樓下買個粥給你。”張灝起身。
看著樂童糾結的點頭又搖頭，不由得失笑，他把手機留下給樂童玩。自己再次保證，五分鐘給她弄點粥上來後，便快速的走出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