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汐此時覺得自己很像一塊被炙烤的牛排，這把火便是序川的眼神，她被不遠處的序川盯得有點發毛。
那個人目色淡然，但談汐就是被看得不舒服，仿佛有幾把小刀子在割自己的肉。
談汐坐不住了，便站起來溜達，左看看右瞧瞧，兩名競爭對手趁著間隙還在看著英語書籍。
序川交代劉姐端來一盤水果，葡萄、草莓、西瓜摞了整整一滿盤，談汐今天因為沒錢吃飯本來就餓，再加上呆的無聊，便一會叉個草莓、一會撿塊西瓜吃了起來，對麵兩個大學生一口未動，等胡老師和胡夫人下來時，這水果盤已經沒了一大半。
葡萄一個未動，談汐不喜歡的東西就算再餓也不碰一口。
胡老師倒是和在學校沒什麼兩樣，著一件條紋的襯衫和筆直西褲，厚厚的啤酒瓶底眼鏡，談汐心想就算這是第一次見到胡老師，自己也會八九不離十的猜出他的職業。
而胡夫人，膚白貌美，身材婀娜，穿著豆沙色的真絲睡衣，就像維密的模特，雖然素麵朝天，但眼睛炯炯有神，似乎時光並未帶給她任何的疲憊與不堪。
談汐點點頭，心裡想著，姑姑輸得不虧。
“辛苦大家來一趟，這次呢，我主要是給兒子挑個英語家教，你們三個都是我朋友推薦過來的，一開始我覺得一下子請三個人來競爭不是太好，但這也事關孩子中考，我當然希望選個我們滿意，孩子也滿意的老師，希望大家理解。當然，我們開的條件也很好，一節課600，時間自由，這四個月的月考如果有成績有所上升，我們會有獎勵金。”
600！談汐的心裡好像有一朵五彩斑斕的煙花升了空，很快又緩緩落下，600啊600，馬上就要和自己失之交臂了。
要知道自己上大學以來所有的生活開銷都靠著自己的公眾號收入，這份收入的金額雖不穩定，但果腹也是足夠，收成好的時候還能給家裡一些補貼，隻是她沒想到趙澤那麼狠，隻留給了自己17塊。
談汐這才有些許後悔，沒有提前做一些準備了，眼前這兩位外國語大學的學生也和她一樣躍躍欲試，談汐像一隻泄了氣的
小貓心裡隻能安慰自己，至少吃了不少水果，不算虧。
“那......”坐在談汐對麵的女生站了起來“我是我們英語係主任推薦來的，我們需要自我介紹一下嗎？”
“不用了，我這邊有張試卷，我們用成績說話吧。“
序川分發給三個人每一張英語競賽的試卷，談汐驚喜的發現，在不久之前，自己竟然看過這張卷子的分析視頻，不過她很好奇，以序林現在的年級和成績來講，根本不需要這種水平的老師，越級教學隻會事倍功半。
談汐也沒說什麼，40分鐘後，三個人陸續交卷，而胡意夫妻早已離開，全權交由序川處理。她不得不佩服胡意教授圓滑的處事方式，因為要給足介紹人麵子，所以每個推薦過來的學生都請過來了，又因為害怕得罪人，所以把選擇權交給了彆人，真是高手啊。
對過答案的序川，從房間走出來，徑直走到談汐麵前“談小姐，不好意思，你沒有合格。其他兩位請留步，我們再聊一下細節。”
沒有合格？談汐啞然，麵對兩位專業人士，她本是沒有信心的，但對於這張試卷的完成度，她很有信心。
“沒有合格......”談汐喃喃自語“是成績沒有合格？還是你覺得我的人品沒有合格？”
談汐不得不把這次拒絕歸咎於昨日的提前相見。
序川若有所思的看著談汐，拿起桌子上的手機，指了指走廊“借一步說話。”
走廊最遠處有一麵對著西邊的窗戶，談汐跟在序川身後，整個人都被他的影子籠罩其中。
“談小姐，不好意思，讓你白跑一趟。收款碼給我，我報銷下車費。”序川伸出手機，碰了碰談汐手中的手機。
“行。”
講到這，談汐覺得再聊也沒什麼意思了，不管是因為試卷還是因為人品，選擇誰是人家自己的權力，剛剛上頭提問，也隻是她想要個結果罷了。
叮咚一聲，到賬600元。
談汐愣住了，自己坐高鐵過來也用不了600吧！
“你什麼意思？”
“算上了你的時間成本罷了。”
談汐回想起昨晚和序川說過被狗勒索的事情，這個人難道不是在同情自己嗎？但她從序川的臉上看不到什麼情緒，這人就像......一潭死水。
可她談汐是即便再窮也有風骨的人，這人是不是同情她不知道，但一定的是不想和她這樣的人糾纏了，所以才給了這種讓人閉嘴的價格。
談汐冷哼一聲，一把搶過序川的手機，又退回去500。
序川見她堅持也不好說什麼，但談汐想的沒錯，此時的序川多少夾雜著一些個人情感。
談汐回到客廳，拎起書包，正巧此時大門被打開了，一位穿著十六中校服的男生走了進來，看來這就是本次的主角——序林了。
序林快步走進廳裡，不得不說，這序家的基因是真的好，十五歲的序林，已經一米八的個子，高高瘦瘦的，眼睛很亮。
“ 哥！你怎麼來了？這是你......女朋友？”序林上下打量起談汐，露出甜甜的笑容，而後，他又注意到客廳的沙發上正襟危坐的坐著另外兩名大學生模樣的人，便知道自己猜錯了，忙收起笑容。
“我在給你選英語家教。”
談汐這才注意到，序林和序川的眉眼間甚是相似，尤其是深邃的眼眸和眼睛中蒙著的一層憂色，隻是序林愛笑，讓這一抹憂色隱去了不少。
“家教？！”序林一臉愁容，賭氣的坐到沙發上“我不說了，我不要家教嗎？”
“這次的月考已經說明，你的英語成績不會原地起飛，這事沒得商量。”序川口氣生硬，如同老父親一般。
談汐的眼睛來回的往這兩兄弟身上瞟，看來媽媽再婚之後，序川長兄如父般照顧起了自己的弟弟，而這次的家教人選大概率是序川拜托胡意教授請來的。
“你！”序林憋紅了臉，緊皺的眉頭簇成一股麻繩，小聲嘟囔了一句“真的越來越像爸爸了！”
空氣一瞬間凝結了起來，談汐明顯能感受到兩個人之間的低氣壓，此時她心中有一種逃過一劫的感受，這個家教，明顯很不好當！
談汐徑直走到門口，一邊穿鞋一邊盤算著一會兒是吃頓燒烤還是小龍蝦呢，可還沒等自己準備好，序林倒是先行一步，將書包扔到了鞋櫃旁邊，賭氣般的跑出了家門。
眼尖的談汐一眼便看出書包上掛著的《月神》遊戲周邊掛件，竟然還是限量版！不用想，一定是序川帶著他一起玩的。
“你不追？”談汐慢慢悠悠的穿好鞋子，看著還留在原地的序川，不知道這個人在剛剛過去的1分鐘裡到底在盤算著什麼。
“用不著。”序川打開手機，點進了一個app“我有他的手機定位，過五分鐘，讓他喘口氣，我再去找他。”
談汐聳聳肩，反正不關自己的事情，便出了序家大門。許是夜裡燈光的原因，給原本略顯浮誇的住宅小區，增添了一種溫暖的感覺，甚是愜意。
談汐步伐輕快，不一會兒就走到小區門口，一陣紅薯的香氣飄來，雖然談汐知道，路邊的紅薯，永遠都是聞著比吃著香，但今天的她還是不自覺的被蠱惑了過去。
但沒想到，還有意外收獲。
序林也站在紅薯攤前，眼巴巴的看著。
“請你吃？”談汐指了指兩個又細又長的紅薯，示意老板打包，序林左右張望，並沒有看到序川，不禁鬆了口氣。
兩個人坐到路邊，心照不宣的大口啃起紅薯來，誰都沒有說話，手中冒著熱氣的紅薯如談汐所想一般，隻要一口，就打破了幻想。
果然，沒有聞著香甜。
“你怎麼都不說話？”序林比談汐吃的快多了，那根細細小小的紅薯對於他來講，就是兩三口的量。
“你要是想聽我勸你回去，那可要後悔了。”談汐被紅薯黏黏膩膩的口感封印著嘴巴，說起話來還有點含糊。“我可是你哥看不上的、被套淘汰的家教人選，才不會向著他說話。”
序林眼睛滴溜溜的轉了一圈“你的英語沒有那兩位好？”
“誒！”談汐擺擺手立刻叫停了序林“怎麼說我也是西海大學英語係的好嗎，就剛才你哥拿出來的那張試卷來講，我絕對不比他們寫的差。”
談汐狠狠地咬了一口手中的紅薯，在序林看來泄憤一般。
序林這下有點喜笑顏開的感覺，怎麼，難道哥哥是純純的看眼前的這位姐姐不順眼？這倒是勾起了序林的好奇心。
序林朝小區門口看了看“我把手機放彆處了，他沒定位可找不到我。”
談汐拈起兩個人的紙袋子扔進了垃圾桶，遞給序林一張紙巾，抬抬手示意序林站起來。
“你看看你，得有1米82 ？比我都高這麼多，難道我還怕你被拐賣了不成？你也是奇怪，我總覺得你很盼著我給你送回去呢？”
序林努努嘴，被戳穿後又坐了下來，他怎麼會不知道序川的良苦用心，隻是序川總是那麼強勢，自己都感覺不到一點尊重了。
“你覺得他太厲害了？”談汐看得出序林的想法。
“他總把我當小孩。”
談汐拍拍序林的肩膀“你看你，長得高高大大的說話都那麼小聲，這事你本來就沒錯啊，你得據理力爭！讓他知道，你是對的！”
談汐叉著腰，指了指自己，讓序林跟自己學。
“序川！我跟你說，我可以找家教，但是我要自己挑！你得尊重我！”
序林撓撓頭，深吸一口氣，也叉著腰“序...序川。”
“停停停！你怎麼還打磕巴呢！我弟弟罵我的時候一分鐘能蹦200多個字！你再說一遍！大聲點！序川！我跟你說，我可以找家教，但是我要自己挑！你得尊重我！”
“序川！我跟你說，我可以找家教，但是我要自己挑！你得尊重我！”
這次，序林沒磕巴，氣勢也足，連旁邊賣紅薯的大叔都不由得停下手中的動作，看起熱鬨來。
這次說的著實不錯，兩個人一對眼神，大笑了起來。
“哼。”冷冷的鼻音從身後傳來，昏暗的燈光被巨大的陰影籠罩，談汐和序林回過頭，序川似笑非笑的站在他們的身後。
而且，似乎已經站了一陣了。
兩個人都如做錯事情的孩子，拍拍屁股站了起來，序林也就罷了，談汐甚是疑惑，這個人怎麼自帶壓迫感呢。
“序林，你聲東擊西呢？”序川從口袋裡掏出一部黑色的手機遞了過去。
序林一見到序川，剛剛的氣勢全無，悻悻的接過手機塞進口袋裡。
談汐眼見沒自己什麼事情了，便和序川點了點頭，準備回家，轉身的一瞬間，卻被序林拽住了。
“序！川！我跟你說，我可以找家教，但是我要自己挑！你得尊重我！我就要這個姐姐！”
談汐著實沒有想到序林會加上最後那一句，回頭睜大了眼睛看著序林擠眉弄眼起來，她雖然很想掙錢，但這明顯是個燙手的山芋啊！
“你想好了？”
談汐更不解了，序川現在不應該立刻、馬上、毫不留情的拒絕序林嗎？
“當然！我又不是小孩子，我自己挑的家教，我肯定會好好學！”
談汐此刻恨不得馬上紮到烤紅薯的大鍋裡去，選就選吧，怎麼還立flag呢！
“好。談汐，那祝我們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