勝男躺在床上,手機的屏幕微弱地映照著她的臉。她看著屏幕上和Ethan的聊天框,心中有在琢磨怎麼和Ethan解釋。她猶豫了一會,深吸一口氣,開始在屏幕上敲打。
“Ethan,非常感謝你的喜歡,我對你表現出來的勇氣感到敬佩。但是,我有些不太適應。”她停下了手指的動作,低頭思索了一下,繼續敲打。
“我其實一直是一個比較內斂的人,不太喜歡在人群中成為焦點。你也知道,我不習慣那麼快速的進展。你的速度對我來說有點太快了,我有些感到壓力。其實,我不太確定自己是否對你有那樣的感覺,事實上,我從來沒有把我們之間的關係朝著男女朋友的方向去想。我覺得我們對彼此都還不夠了解,我想我需要一些時間來思考我們是否有可能更進一步。”她心中的話越來越真摯,每個字都是她內心真實的情感。
她的手指在屏幕上停留了片刻,想著那束花,最後繼續寫道:“關於那些花,我收下它們,並不是因為你送的花本身,而是因為當時周圍有很多人,我不想讓你覺得尷尬。所以,我收下它們,是希望我們能以一種更平和的心態繼續相處,而不是讓任何一方感到負擔。”
幾分鐘後,Ethan回信:“非常抱歉我使用了讓你不舒服的方式,我以後不會再這樣做。你的意思是你並不討厭我,對嗎?我可以給你足夠的時間,我們可以慢慢了解彼此。那麼,我可以追求你嗎?”
勝男長歎一口氣,“好,謝謝你理解我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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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的多倫多,清晨的空氣中還帶著些許寒意。勝男被一輛黑色轎車接到皮爾遜機場。沈馳早已在私人飛機旁等候,他身上散發著一如既往的從容與冷靜。
“飛行時間不長,你可以在飛機上小睡一下。”沈馳輕聲說道,同時接過她手中的行李。
私人飛機的內飾極儘奢華,機艙內鋪著柔軟的地毯,木質家具散發著溫潤的光澤。勝男靜靜地坐著,沈馳端來一杯咖啡,勝男伸手接過。她靜靜地看著窗外的雲海,感覺心跳越來越快。
抵達魁北克時,天空透著微藍的清冷色調。司機已經在停機坪等候,帶著他們前往入住的FLCF酒店。這座酒店以雄偉的建築和絕佳的景色聞名,而他們的房間更是坐落在頂層,總統套房的落地窗將聖勞倫斯河的景色儘收眼底。
河麵上浮冰漂浮,陽光灑在水麵,反射出銀色的光芒。
勝男也許是有點暈機,沒什麼心情看這些風景。
“你怎麼了?”沈馳看著勝男麵部出現一些紅斑。
“嗯...沒什麼,有點暈機吧,休息一下就好。“勝男手扶著額頭,呼吸也似乎變得有些急促,這是暈車正常的反應。
但她感覺心臟也有點不舒服,身上也有一些瘙癢,這是從未有過的。
“哪不舒服?”沈馳有點緊張的問。
勝男如實回答。
沈馳快速的叫來了私人醫生,簡單詢問檢查過後問:“你對咖啡過敏嗎?”
勝男搖了搖頭,“沒有吧…我之前喝都是沒事的。”
“也許是量的問題,你這次喝了多少,之前喝了多少?”
“應該是。”
“具體我還是建議去醫院做個過敏原檢測,目前情況不嚴重,休息一段時間,多喝點水就行,以後要注意含咖啡因的食物。”
沈馳帶勝男去私人診所做了過敏原檢測,確診了咖啡過敏。
“對不起,我不應該給你喝咖啡。”沈馳自責的說。
“你不知道嘛,我自己都不知道。”勝男笑嘻嘻的安慰著沈馳,“何況我現在紅斑都淡了很多,也不暈了,根本不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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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沈馳帶她前往一家隱匿於魁北克老城的米其林餐廳。
鵝肝配紅酒醬的濃香、鬆露湯的細膩與精致的擺盤放在勝男麵前,她卻並沒有想象的開心,她深知麵前的世界都不屬於她。勝男悄悄看著那張賬單,手不自覺的攥緊了衣角,這樣的花費對於他而言不過隨意的一頓飯,而對她而言……勝男不得不承認自己陰暗的一麵,她自卑虛榮仇富。
勝男的思緒已經不知道飄到了哪裡,蠟燭的微光映在她的臉上,沈馳看著她發呆,忽然想起自己還準備了禮物。
沈馳叫了勝男好幾聲,勝男才勉強回神,“啊?”
沈馳突然拿出一條小巧的鑽石項鏈,遞給她:“作為這次旅行的紀念品,希望你會喜歡。”
勝男抬頭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接過,“謝謝你。”回應淡淡的。
沈馳對她的反應其實有些失望,但麵上不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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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後,兩人沿著聖勞倫斯河畔散步,夜風夾雜著雪融的氣息,街燈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
沈馳忽然覺得胸口一陣緊繃,那些畫麵如潮水般撲麵而來——母親曾經抱著妹妹站在河邊,那一刻的冷靜、那一刻的決絕。
他從沒真正看見母親跳河的場景,她得知時母親已經變成了冰冷的屍體,但母親跳河的身影卻在他夢中出現過無數次,母親也在他眼前死了無數次。
沈馳本已經不會在恐懼河流,明明已經可以像正常人一樣欣賞河流的美麗,可今天不知為何,他又被拉回了七歲的那個生日。
他下意識地抿緊了嘴唇,視線強行離開了水麵,卻無法抑製內心的翻湧。那種失去的痛苦,再次席卷全身,跳河是他的母親,溺斃的卻是他。
突然,一隻溫暖的手,輕輕地握住了他的手,拉扯著他從那片水麵中脫離。沈馳的目光有些迷離,眼前的世界模糊一片,他幾乎忘記了自己身處何地。直到那隻手的溫度,讓他感受到一點點的真實。
“沈馳”她低聲喚他,溫柔而堅定。
沈馳微微愣了一下,內心的波動漸漸平息,視線落在她的臉上。她的目光充滿了關切。他的喉嚨微微發緊,但還是艱難的開口:“怎麼了?”
“我知道這麼說可能不太禮貌,但我想告訴你,阿姨其實很愛你。她隻是病了,她沒辦法了。”她的聲音像是溫柔的撫慰,帶著一種無法言喻的力量,讓他突然間有些想哭,卻又咬緊了嘴唇。
是啊,他媽媽怎麼會不愛他呢,隻是他無法接受母親的離世,才無法控製的恨上她,恨總比愛好忘記吧。沈馳的呼吸變得急促,內心卻有一種無法言喻的衝動。他終於在這片寂靜的河畔裡,開始接受這個事實,接受她的愛,並且,原諒了那個無助的母親。
今天,沈馳終於引來了8歲的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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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勝男被陽光叫醒,酒店的早餐已經送到房間。桌上擺著精致的牛角麵包、草莓醬和一杯熱牛奶。
沈馳早已換好衣服,站在窗邊看著河流。他回頭說道:“今天我們去滑雪吧。”
經過兩個小時的車程,他們抵達了魁北克的MT滑雪度假村。沈馳為勝男挑選了一身天青色的滑雪服,連她的滑雪鞋都經過特彆定製。
“之前滑過雪嗎?”
“沒”
“試試看,我會陪著你。”沈馳扶著她站在滑雪板上,耐心地教她如何保持平衡。起初的幾次嘗試並不順利,勝男摔倒了幾次,有些泄氣,回頭看向沈馳,他卻從未露出不耐煩的表情。沈馳始終扶著她,每一次都輕聲問:“還好嗎?”
下午,她漸漸掌握了滑雪的技巧,甚至能滑下一個小坡。兩人站在山坡上眺望遠處的風景。
沈馳看向她,微微一笑:“比我想象的聰明。”勝男目光落在山腳下歡笑的人群中,“還是你更適合滑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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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他們入住山頂的一間私人小木屋,屋內溫暖的燈光與壁爐的火焰讓人倍感舒適。私人廚師現場準備的法式大餐充滿了儀式感。勝男默默打量著周圍的人,他們穿著剪裁得體舒適的衣服,鞋子擦的一層不染,她低頭看了看她自己的雪地靴,鞋尖磨損的已經露出了底色。那種說不出的距離感湧上心頭,無時不刻告訴她,自己站在這裡都是多餘的。
沈馳仿佛看出她的窘迫,輕輕皺了皺眉,拉住她的手,給予了一個安心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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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沈馳安排了一場直升機觀光。從空中俯瞰魁北克,聖勞倫斯河蜿蜒流淌,老城的紅屋頂在陽光下顯得格外耀眼。雪山與森林交織在一起,遼闊而壯麗。
沈馳側目看她,嘴角微微上揚,他有些調皮地問:“你知道嗎,在這種地方,有一個古老的習俗——高空中許下一個願望,它會變成現實。”
勝男轉過頭來,微微一笑:“真的假的,你現編的吧。”
沈馳輕輕一笑,語氣溫柔卻帶著一絲神秘:“當然是真的,你快試試。”
“那我想要一場為我綻放的煙花。”勝男眼睛亮晶晶的,其實她見過很多次煙花,小時候過年回家,鎮上的煙花會一整夜不停,去年她一個人在加拿大也去看了跨年煙花秀。但這些煙花都不屬於她,她隻是幸運的窺探到了他們的幸福。
“說出來就不靈了。”沈馳的手指有點微微發抖,他皺了皺眉,捏了一下自己的手指。
“我早就知道不會實現。”勝男眼睛裡沒有難過,好像隻是在陳述一個既定事實。
沈馳有些愣住了,目光在她與窗外景色之間來回遊走。片刻後,他低下頭,似乎陷入了自己的思緒。
沉默片刻後,沈馳溫柔地伸出手,輕輕觸碰她的手背,感受到她那微微的顫動。他又柔聲說道:“沒有什麼願望是不會實現的,人活著本身就是奇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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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沈馳帶著勝男去吃了BIS,一家平價地道法餐。沈馳挑選了一個經典的法式洋蔥湯和燉牛肉,而勝男則選了一道奶油蘑菇湯和烤雞胸肉,菜肴上來的時候,濃鬱的香味撲鼻而來,令人食欲大增。
勝男輕輕抿了一口湯,感覺到那種溫暖的味道在舌尖綻開,忍不住微笑:“這湯真好喝。”她心情愉快,卻又不自覺地抬手輕揉了一下額頭。
沈馳注意到她的動作,“你怎麼了?感覺不舒服嗎?”
“沒事,隻是有些累,”勝男笑了笑,“可能昨天沒睡好。”她雖然試圖掩飾,但眼中的倦意還是沒能完全遮掩。
沈馳沒有再多問,隻是輕聲道:“吃完我們就回酒店休息,放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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勝男從沉睡中醒來,窗外的夕陽透過窗簾灑進房間。她坐起身,揉了揉眼睛,心中隱隱有些不安,她沒多在意,可能咖啡因還沒消化完吧。起身穿好衣服,走向房門。
走廊上空蕩蕩的,仿佛連空氣都在壓抑著什麼。她走到沈馳的房間門前,敲了敲門。
門內依然寂靜無聲。她頓時心跳加速,頭腦一片混亂,突然覺得不對勁。
“沈馳?”她低聲呼喚,還是沒有回應。
她急忙回到前台,找到酒店經理。經理見她神色緊張,立刻起身,“有什麼問題嗎,小姐?”
“和我一起來的那位先生最後一次離開是什麼時候?”
“稍等,我查一下。”經過前台查詢,“沈先生和你一起回到酒店後並未再離開自己房間。”
勝男暗覺不好,“那你可以幫我開一下他的房門嗎?我敲門發現沒有人應答,我擔心他出事了。”勝男禮貌的請求著。
經理猶豫了一下,但見她認真的樣子,便點了點頭,“當然,小姐,請跟我來。”
經理帶著她走到沈馳的房門前,拿出鑰匙開了門後離去。
門一開,勝男的眼前是沈馳蜷縮在床邊的身影,他的身體緊繃,雙手控製不住的顫抖,臉上帶著痛苦的表情。他的呼吸急促而沉重,額頭上滲出了汗珠,眼神迷離,仿佛與現實失去了聯係。
勝男的心猛地一沉,眼前的一幕讓她完全沒有準備。她看著沈馳,腦海一片空白,隻能本能地走過去,蹲下身,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輕輕觸碰到他的肩膀。
“沈馳……”她的聲音帶著顫抖,“你哪不舒服?沈馳。”
沈馳慢慢睜開眼睛,那眼神中充滿了迷茫和痛苦。低沉的聲音從喉嚨中發出,像是在與自己對話,“我沒事,隻是有點胃疼。”
勝男心中一陣刺痛,無法忍受看到他如此痛苦。她深吸一口氣,嘗試保持冷靜,“我去找醫生。”
沈馳突然猛的攥住她的手腕,“彆去”
勝男被他握的生疼,細嫩的皮膚馬上泛起一圈紅印,沈馳意識到了這點,悄悄鬆了點力道。勝男反握住他冰冷的手腕,輕聲在沈馳耳邊說:“沈馳!你不能這樣,這樣會出事的。”
勝男雙手捂住沈馳的手,眼眶泛紅,眼中的焦慮與無助交織在一起。
突然,勝男靈光一現,手抖,胃疼,躁鬱症軀體化症狀,她曾在書上看過,但她早就忘了應該怎麼應對。
她抱住沈馳安撫道:“我在這裡,沈馳,你不孤單。我會幫你。”
勝男輕輕將他扶到床上,讓他坐起來,儘量讓他保持冷靜,“沈馳,你有帶藥嗎?”
“行李箱裡”沈馳的嗓音沙啞的不行。
勝男在她的行李箱隔層中找到了沈馳的藥,還有一些胃藥,到了一些溫水,再次走到沈馳身邊。沈馳聽話的吃了,“深呼吸,沈馳,跟我一起做,放鬆。”
沈馳感覺到胸口的緊繃感慢慢緩解,手指依然在微微顫抖,但這種感覺已經不像剛才那麼劇烈。隨著深呼吸的次數增加,他逐漸恢複了一些冷靜,腦海中的混亂也開始散開。
勝男坐在一旁輕聲勸導,語氣溫柔而堅定:“你現在可以停下來,沈馳。我們不急,慢慢來。”她的聲音像是溫暖的港灣,讓他感受到一絲安寧。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依然微微顫抖的雙手,忽然笑了,笑得有些無奈:“對不起,嚇到你了。”這不是他常有的暴躁,更多的是情緒在沒有預兆的情況下失控,像是閘門崩潰,水流淹沒了理智。
勝男沒有回答,隻是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背,似乎在給他一個無言的安慰。她明白,暴躁過後,他比誰都更加需要安靜的空間來恢複。
沈馳閉上眼睛,試圖讓自己的心跳平穩下來,感覺一股沉重感從胸口消失,終於能深深吸一口氣,感受到空氣的清新。他想,這種無力感真的是折磨人的折磨。
“我……不想這樣的,我已經很久沒發病了。我不是……”他語氣低沉,聲音裡有些苦澀。過去的他總覺得,自己無論如何都能扛過去,一切痛苦不過是過眼雲煙,但每次這種情緒波動又讓他深感無力。
勝男靜靜坐在他身邊,輕聲回答:“我知道,這很正常,你隻是生病了,我會陪著你的。”
沈馳抬起頭,眼神微微柔和了些許。他知道,這些話並非僅僅是安慰,他從勝男的眼裡看到了她那份堅定的承諾——無論如何,她都會在他身邊,支撐著他走過那些無儘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