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1 / 1)

黃粱夢 靜檀y 4095 字 2個月前

華國是一個地大物博的國家,有著深厚的曆史文化底蘊,這裡的資源有著人們難以估計的富有,可以說是人人向往的天朝。

然而世上沒有長存不滅的物體,朝代亦會更迭。

縕廷和曆史上任何一個封建王朝末年一樣,政治腐敗,民生凋敝,內憂外患。

一個正在腐朽的王朝,就是雨裡的一盞燈,差一口氣就滅了。

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有反抗,民間一場場旨在推翻縕朝統治的暴動最後以勝利結束,致使縕朝逐步走向滅亡。

迎來的是一個說一不二的封建皇權不複存在的時代。可華國人做的遠遠不夠,南北開始分裂,各自為政,這離百姓想要的富強民主國家還差的很遠。

洋人打了進來,這年頭的人們堅信槍杆子比筆杆子要重要些。

這在北方政府身上體現出來,為爭奪地盤,那些軍閥首領常年打仗,從他們寧願把錢流進洋人口袋,也要□□買炮打彆人。

曆史上的風雲人物在書本上總是一筆帶過,其後最為人津津樂道的是他們發生的風流韻事,愛恨情仇。

北方軍閥裡有個格外與眾不同的存在,那就是尹係軍閥周同宣,他是個實實在在的文化人,出身就非一般人可比,曾在前朝為官。

他管轄勢力範圍極大,是盤踞梧瑤三省的土皇帝,梧瑤有著全國最遼闊最肥沃的黑土地,華國的工業首先在這裡展開,是當之無愧的‘老大哥’

一個人混的好,背後少不了貴人幫扶,周同宣的貴人是他此生最不願提及的人,他很不願意承認自己現在的飛黃騰達是靠一個女人,而這個女人,是他的續弦張芳。

周同宣有過一任原配,兩人鶼鰈情深,很是恩愛,可惜那女子是個沒福氣的,替他生下一雙兒女後沒幾年就過世了。不怪張芳逼周同宣娶她,要怪隻能怪他長了一張招搖的臉。

縕廷不少王公貴族家的小姐都為周同宣年輕時的風姿傾倒,可惜他英年早婚,那些愛慕他的小姐哭斷了腸,即使後麵聽從家族安排,找了門當戶對的郎婿嫁了想起周同宣那張臉,也不免扼腕歎息。

所以周同宣發妻一過世,欣喜若狂的張芳便去求自己義父,她的義父是縕廷直隸總督,朝廷肱骨之臣,皇帝的左膀右臂。

直隸總督李大人命中無女,對張芳這個義女是視如己出,他找到周府開門見山的說了此事。

不嫌他是個鰥夫,或許是慧眼識珠,覺得周同宣將來定有一番大作為。

李大人望重沒得說,德高不高還有待商榷。

在周同宣看來,對方實在算不上心胸寬廣之人,迫於權勢,他隻能就範,幫親不幫理,你有理都沒地兒說。

張芳是個有名的美人,身邊都是讚美之音,嬌生慣養著長大,對待想要的東西也是異於旁人的偏執瘋狂。當初遙遙一見,芳心暗許,不惜把自己熬成彆人口中譏諷的老姑娘 。

有諸多考慮的周同宣應下了此事,心急的張芳更是喪期沒過,便被迎娶進門,一個一廂情願的新娘。

可以說,張芳的到來,為他的事業起到推波助瀾的效果……

二月初六,碼頭上人影攢動,迫不及待的人們紛紛伸長脖子往遠處駛來的遊輪上看,上麵有他們從國外回來的親人好友。

陳怡嫌船艙裡悶,站到甲板上透氣。

遊輪已駛入華國地界,往遠處波光粼粼的海麵上看去,十幾艘小船泛於海麵,船上的是漁民,正在辛苦勞作。比起黝黑的皮膚,光著膀子的他們胸前那一根根凸起的肋骨才更顯得觸目驚心,無一不是乾瘦的身材。

一個國家是否強大,主要看他國民生活的是否幸福。如今看來,華國人做的還遠遠不夠。

到達目的地,陳怡同隨行的人提著行李下船。不多時,她便看到遠處一道熟悉的身影。

此人儀態可以說是萬裡挑一,像鬆柏勁瘦有力,鬆弛卻不頹廢。穿著一身墨綠色長衫,眉眼生的極為漂亮,英氣淩厲的臉又不失少年氣息,俊逸非常的樣貌惹得路過的人紛紛多看了這人幾眼。

如同工匠雕刻出的無瑕美玉,從頭到腳找不出一絲不妥帖之處。

而這人朝陳怡露出一個溫柔至極的笑,“二姐。”

他最出眾的是那通身的氣派,陳怡看到此人的第一眼,甚至有一瞬的恍惚,他像極了周同宣。

這是周同宣的二兒子,周憾。

雖說是個軍人,卻是清瘦型的,脊背挺直,身形高大,模樣也俊。身上有股溫和的氣質,與那些五大三粗凶神惡煞看起來就讓人想躲避的軍閥不同,他身上過分的溫和氣質倒讓人忍不住的想要靠近,與這個時代人們對軍人的觀念不同。

斯文得不像話。

她聽說周憾升到了團長位置,報紙上說他打了一場絕境逢生的大勝仗,才被周同宣叫了回來。

周憾字扶硯。畢竟隔了五年時間,陳怡覺得自己和對方已經不大親近了,“扶硯,真是麻煩你,還跑出來一趟接我。”她走到他麵前,客套的說著。

走近後,陳怡聞到對方身上的味道,一股幽幽的檀木香,她想他的習慣還是沒有變,喜歡用檀木香薰衣服,隻不過那種味道在陳怡看來更像一截朽木的味道。

“二姐說笑了,不麻煩。”對方從她手裡接過行李,哪知陳怡不肯鬆。

兩隻手這樣僵持著,“二姐,這還要與做弟弟的爭嗎?”他語氣平淡,聽不出喜怒。

陳怡乖乖鬆手,心想重死你算了。

他們上了汽車,頭一輛隻有周憾和陳怡,他坐在前座當司機,她坐在後頭當客戶。

陳怡喜歡獨自發呆,獨自思考。車子發動,一閃而過的是碼頭附近成群結隊運輸貨物的苦力,並非全然是青壯年,反而大部分臉上爬滿了皺紋,滿臉滄桑疲態,這是生活艱辛且數量龐大的一個群體。

這被稱為‘牛馬苦力’白天大街上人流如織,為了生計做什麼的都有。

一到了晚上,霓虹燈亮起,歡聲笑語,香水脂粉味鋪麵而來,男女挽著手臂進入高檔場所,衣香鬢影,觥籌交錯,酒香往鼻子裡鑽,悠揚婉轉的小提琴聲傳來。梧瑤改頭換麵變不夜城,換了一種紙醉金迷、燈紅酒綠的生活,仿佛就成了兩個截然相反的天地。

灰撲撲的衣服被夜色隱去,看得見的隻有卑躬屈膝,以及伸出一隻看起來不那麼漂亮的手,常年勞作皮膚早已皸裂,按算命的來說就是長了一雙勞作命的手。

貧窮帶來的痛苦一切歸結於命,你有個不好的命。

這裡隻有老爺少爺太太小姐。

貧富差距太懸殊了。

看著窗外飛速掠過的風景,街道兩旁的建築設施與行人的衣著打扮,和五年前相比有了翻天覆地的改變,可陳怡的心裡並不感到驚奇。

可沿街一路都看的見縮在角落乞討的人,之前有個傳說,華國最鼎盛的王朝的子民就是出來乞討,也絕不接受除漢人以外蠻夷的幫助,他們認為是野蠻未開化之地來的人。

可盛極必衰,再鼎盛也會有衰落的那一刻。

陳怡的心裡不是滋味,儘管過了這麼多年,她內心仍不能接受自己國家是這副模樣,默念做的還不夠,還不夠,心裡隻有深深的無助。

途徑一處電影院,車子多了起來,在這間隙,陳怡注意到影院門口張貼著一張巨大的海報。

海報裡是個衣著時髦的年輕女郎,畫著細細的眉毛,嘴唇抹了胭脂,一手托腮,雙眼看向彆處,本就不笑,倒顯得她整個人有些哀怨,還有這年娃娃的畫法兒實在叫人瞧不出有什麼美感。

才注意到一閃而過的角落,署名七個大字—電影明星沈夢溪。

陳怡不由得抽了抽嘴角,這似乎是個名氣大的,她在國外也聽過。

看著看著,前座突然傳來一聲呼喚,“二姐。”

陳怡‘哎’了一聲,沒打算把頭收回來。

她問道:“怎麼了?”

周憾看向後視鏡,唇角不自覺勾起,道:“阿悅前不久就念叨你,還說給你準備了一份禮物。”據陳怡所知,這周悅與周憾一母同胞,可惜她性子冷淡,與誰都不親近,幼時便是那樣,無一例外,也就是陳怡常和周憾書信往來,在信中的內容他才提及兄妹二人關係在後來增進不少。

那麼親兄妹尚且如此,何況她一個外人,這叫什麼?無事獻殷勤。

“她有心了。”陳怡敷衍的說道。

抵達目的地,兩扇鏤空大門緩緩推開,繞過噴水池,二人剛一下車,遠處一道身影便急急忙忙的朝他們而來,陳怡聽見那聲音歡快的叫著:“二哥!二哥!”

順著聲音方向看去,隻見來者是位身體瘦弱的少年,手裡拿著個撥浪鼓,原本比旁人異常白皙的皮膚此刻或許是因為喜悅,臉上泛起了一層紅暈。

周憾見他來,也是喜不自勝。大步走上前一把將人托舉起來轉了幾圈。

“又輕不少,是不是沒好好吃飯。”他把人放了下來。

陳怡看著他們兄弟情深,有此一問,想必平日裡沒少抱。

“你去做什麼了?”周慢避重就輕,邊說邊獻寶似的將自己手中的撥浪鼓舉到對方麵前。

“真漂亮。”周憾接過轉了兩下,‘咚咚’響了兩聲又還給他,才道:“我去接二姐了。”

周慢這才注意到陳怡回來一般,目光轉向她,脆生生的喊了一句二姐。

陳怡應付的笑了笑。

周憾正打算幫陳怡提行李,不料身旁之人纏住了他。

“二哥二哥,咱們到後頭院子裡捉蝴蝶去好不好。”他扯住周憾的衣擺。

“不可以哦。”周憾伸出食指左右搖了搖,哄小孩兒一樣的說道。

一抬頭,看到的隻是對方遠去的背影,陳怡和隨行的人提著行李走了,他沒有理由再上前去。

“阿慢,梧瑤不比新華,還是冷的,玩耍不行,容易著涼。”他嚴肅的拒絕了他。

周慢撇撇嘴,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來:“一個月見不著你幾次,你就不能陪陪我嗎?”

周憾蹲下來,牽著周慢的手,耐心的說道:“阿慢,你要是想我了可以叫人去尋我,或者打個電話給我,不要自己一個人多想。”感受到對方冰涼的手,周憾將這雙小手包裹住,用自己手的餘溫溫暖周慢。

“那你講故事給我聽吧,好不容易逮著你,我可不能放過。”

退而求其次,周憾應道:“好。”

一高一低的身影牽著手順著鵝卵石小道走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