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城顧家,一家子其樂融融地聚在一起聊天,今年是顧家最團圓的一次,隻有顧忠的長子顧堅駐守北城,剩下的人都回來了。顧老夫人大病初愈,但是看上去很是精神,小老太太一臉慈祥的摟著自己最喜歡的小孫女顧欣,摩挲著她的後背。顧欣像一隻小貓一樣,縮在祖母的懷裡。一家子聊到關抉,顧欣還不知道那個在路上和自己有一麵之緣的少年就是他。當時趕回京城後,顧欣讓祖母看了玉牌後,顧老夫人臉色有些難看地詢問了一番經過後,隻告訴顧欣這是大皇子的令牌後,就偷偷差人送回關府了。
顧欣讓人關時看過之後,又經過四年的調養這些舊疾確實明顯的好轉了,顧忠他們背地裡也想著去答謝一番,但是一想到那是三大世家之首的關家,就算是自家傾家蕩產買上一個東西,人家也不一定看得起。隻不過這一個月顧欣隱隱有咳血的症狀,找人看了,也查不出什麼來。那些郎中們也隻是開了些化血的藥,顧欣吃了緩解了一些,隻不過每天還是零零散散咳出些來。
一家人又在一起聊了些有的沒的,吃過飯後各自回房休息,顧欣這半個月才算真正體會到有家人的溫暖,之前自己在書院的時候,一家人有的時候會趁夏天暖和的時候來住上幾天,也就是幾天。不過那也是她最期盼的日子。如今日思夜想的家人就在眼前,顧欣難免濕了眼眶。再加上自己的病近來日益好轉,顧欣終於沒有像之前那樣隻是吹那些淒涼悲切、哀怨婉轉的曲子,而是吹了一首《垂楊青》。動人好聽的笛聲透過窗戶,帶著顧欣對未來生活的希冀傳遍了整個崇德街。
剛剛散席的關抉,不知道為何走到了這條和自己家並不順路的崇德街上,有陰差陽錯地來到了顧府門前,恰巧聽到了顧欣的笛聲,他早就聽聞了顧欣的笛聲超絕,笛聲似精靈鑽進關抉的耳朵裡,又拖家帶口般的帶走了一些他的煩惱。
關抉抬起頭看著夜空,這裡的星空並沒有西州的好看,這到處充斥著壓抑和算計,人心險惡,世間冷暖每時每刻都在上演,但是在此時此刻,他似乎發現京城裡唯一的淨土,一片淡綠色的充滿花香的淨土。
“該回家了!”關抉似乎有些不舍的回首看了看那個顧府的牌匾,“振亭候府”的匾還沒來得及換。
三天後,關抉一個人待在東院,每天就是喝茶聽戲,皇殤準他可以不用上朝。“上卿”和“太子太傅”兩個職位在蘇朝都是虛職,並沒有太多職權。他的叔父關宇,也就是當朝右相,被派去隴南賑災,整個關家也就隻有他和自己弟弟關擇,本來清冷的家裡愈發沒了煙火氣。這天下午,蘇王突然下旨讓他去景山剿匪。關抉無話隻是收拾東西,去景山。
鐘地在路上一直抱怨個不停,就算是忌憚關軍,也用不著這樣吧,一個小小的匪患,也讓他們來平,整個大蘇是沒人了嗎?
關抉也不管他,就讓他一直抱怨,他心裡也有怨氣,現在他心裡已經開始盤算該怎麼找個理由讓蘇王放自己回西州。
不到三天個關軍就把整個山寨給平了,隻是耗了些時間去抓人,連鐘家兩兄弟都發覺自家主公越來越瘋狂變態了,關抉並沒有把整個山寨都給圍了,而是專門留下幾個缺口,讓那些匪寇逃,隻不過逃不了多久就會被抓回來,然後又派人假裝不留意,不小心放了他們,再把他們抓回來,往返幾次這些賊寇的內心慢慢被折磨崩塌,然後這五百個賊寇也不管老少,直接下令放火燒死,這也算是報了當年山賊屠戮關家,導致自己流浪街頭的仇。
關抉有些病態地望著這場不時有痛苦嘶吼聲傳出來的大火,內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這次他也算不虛此行,找到了一個以後應該會很像自己的人,叫趙崢,是南陳大江趙雲鶴的兒子,他全家被小人陷害,男人砍頭,女人終生為奴。那個小人在武陵城破之後不知所終,關抉倒是想看看這個趙崢會不會和自己一樣,變得瘋狂,病態。
回京之後,蘇王隻是封賞一番後,還是沒同意關抉回西州的請求。
關抉跪下謝恩之後,頭也不回的回家了。
下午,顧欣正在自己姐姐顧歡的房間裡玩,顧歡也是很有名才女,外麵都稱讚顧家小輩出類拔萃,顧家這個寒門未來也許會一躍龍門,這些小輩可能成為朝中不可或缺的棟梁之材。
兩女正在嬉鬨,這時屋外出來一個女生的聲音,聽著很爽朗“阿歡,我來尋你玩來了。”女孩也不管裡麵有沒有人就進來了。
看到顧歡屋裡有個不認識卻又生的十分好看的姑娘,她大約知曉她是誰了。笑說:“這位就是顧欣妹妹了吧。我叫宋若,不知道你回來了,就沒帶見麵禮,彆見怪啊!”
顧歡連忙介紹,顧欣露出一個甜甜又乖巧好看的笑容,向宋若打招呼。
宋若拉著她倆坐下,告訴兩人本來是想借著自己姐姐休沐回家,叫上顧歡出去玩,可是看了看顧欣,有些欲言又止。
顧歡:“沒事,欣兒現在病好多了,我一會問問伯父,看看能不能帶她出去。”
本來有些傷心的顧欣聽到這,臉上瞬間露出了笑容,轉陰為晴。親熱地摟著顧歡說謝謝。
顧忠本來是不同意的,但是想到顧欣現在病好了許多,又不能總是把女兒關在屋裡,也就同意了,顧忠夫婦和顧欣他們約法三章後,又小心翼翼地把顧欣裹得嚴嚴實實的,這才放眾人離開。
京城最大的酒樓叫“醉人間”,裡麵酒是一絕,菜肴更不用提,蘇王有時也會專門出宮,就為了嘗嘗這裡的菜,巧的是宋萋因為和顧欣第一次見,就專門訂了這裡的一間雅間。京城那些勳貴們為了結交關家,請了關抉來,本來是請關擇的,和他哥哥不一樣,這位儒雅隨和的公子和每個人都能處得來,大家自然要請更好相處的關擇的,結果關擇因為要考試,沒有時間來。關抉本來不想來的,一想到自己之後要久居京城,還是來了。
顧欣和宋萋可以說是相見恨晚,宋萋七年前被皇後接進宮中,到現在已經是鳳淑宮的宮令了。幾個人聊天聊地,宋若自小在軍營裡長大,之後又開始走南闖北,見過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說給她們聽,顧家兩姐妹則是自幼被父母送到書院。
顧欣本來是想喝口茶的,嘴裡忽的有些腥甜,沒忍住咳嗽了一下,她也算習慣了,說是上廁所就離開了雅間。她剛才聊天時也是不是咳嗽一下,眾人也沒覺得有什麼奇怪。
來到酒樓的後院,顧欣就突然咳出一大口血,她的頭有些暈,接著鼻子又流出血來,顧欣不知所措的捂住鼻子,呆愣在原地,她不知道自己怎麼了,一隻健壯的手拉住他,是關抉。他什麼話也沒說,用另一隻手拿出一條帕子,很仔細地幫顧欣把血跡擦乾淨。這張曾經見過一麵的臉現在在眼前慢慢放大,很帥,很帥,帥的慘無人寰,臉上乾淨有些黑,天庭飽滿,鼻梁高挺,眼睛直直地看著自己,沒有感情,可以說得上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
擦乾淨後,關抉問道:“你怎麼了?”還是像之前那樣的簡潔,一點也不拖泥帶水。他在裡麵實在是待不下去,一個人有把酒灑在了他的衣服上,有些生氣的他出來透口氣,不想碰到了關抉。
顧欣的臉很燙,她不用想就知道自己現在的臉一定很紅,說道:“沒事沒事,今天謝謝你了,將軍。”語氣糯糯,害羞。說完顧欣就想離開。
關抉並沒有鬆開手,而是問她:“關時給你開的藥,你沒吃嗎?”
顧欣解釋了緣由,關抉的臉瞬間陰沉了下來。讓她跟著自己走。顧欣想了想,還是跟了上去。
關抉有些煩躁地對著包間裡的人說道:“散了!”
房間裡的人看見關抉生氣了,也不敢多說什麼,架起幾個喝多了的醉漢就爭先恐後地離開。
“叫關時過來。”關抉吩咐在包間門口的鐘天。
關時過了後診斷了一番後,道:“顧小姐,在下上次診斷時因為您體弱,並沒有什麼大補的藥,現在咳血,又加上鼻出血。怕是藥出了問題,小姐可否讓在下看看您家中的藥材?”他擦擦汗,這要是自己診斷的問題,眼前這男人非得把他千刀萬剮不可。
顧欣點點頭,想著一會領著他們去,門外傳來宋萋他們的聲音,顧欣對著關抉他們福了福,開門去了。
看到顧欣本來一臉焦急的她們鬆了口氣,可是三人看到關抉後,又慌張的福了福,道:“見過忠西候。”
“忠西候?關抉!那個在江南大人們嚇唬啼哭小孩的關抉!”
關抉點點頭,站起來,漫不經心地看了看包間外的三個人,宋萋和宋若他認識,剩下那個他懶得管,對著顧欣說:“不是說去你家看藥材嗎?走吧。”
顧家,關時看完藥後,有些難言之隱,他看了看顧欣,說道:“將來好好調理調理,也就差不多了。”
會客廳,看顧欣沒在這兒,她有些累,就先回房休息了。關時對著顧老夫人這些顧家的長輩鞠了一躬,說道:“在下剛才說了假話,顧小姐也就還有幾年光景了。”
本來很開心的顧家眾人聽到這兒後一臉焦急的問這是怎麼回事。
關時告訴他們那些藥材裡麵一小半都是假藥,顧欣服用了半年多,毒入肺腑,就算是耗儘他自己畢生醫術,也無力回天了。
看著顧家眾人一臉絕望,關抉起身告辭,人家家發生這麼大的事,自己也不好再待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