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試探什麼(1 / 1)

破青山 黛春風 4552 字 2個月前

豔陽高照,轉眼已是正午時分。

率先到達山頂的是江華王晏時燁。他一把扯下高掛的綢布,披在了自己身上,左看右看,歡喜得不得了。

“二哥,我就說吧,今年肯定是我贏。”

晏時榮無奈一笑,“四弟年輕力壯,二哥自是比不上你啊,”轉頭看見才上來的晏時清,不由驚奇,“五弟,你常年征戰在外,怎的今日還輸給了老四?”

晏時清晃著手中的扇子,笑道:“二哥真是一點麵子都不給我留,慚愧慚愧。恭喜四哥,討了個好彩頭。”

一向不善言辭的晏時楓,也道了聲:“恭喜四弟。”

管事公公上前躬身行禮,尖聲道:“殿內已備好茶點,請幾位王爺移步,沐浴更衣。”

“走,進去說話,”晏時榮招呼著,與晏時燁勾肩搭背的走進殿內。

晏時楓和晏時清則慢悠悠的跟在後麵。

此時,爬山的人群也陸陸續續都到了山頂,大家坐在室外搭建的棚子底下,吃酒談笑,好不熱鬨。

江懷硯左等右等,也沒看見江杳年上來。“奇怪,南南在京中也沒有要好的女眷,她一個人能去哪兒?難不成又躲在某處逍遙自在去了?”

江懷硯心中暗暗猜測著,視線卻又忍不住在人群中尋找起來。

“江侍郎,一路辛苦了,找什麼呢?”晏時清不知何時站在了他身後。

江懷硯回頭,忙拱手一禮,“見過清南王殿下,臣擔憂小妹在京中沒有要好的朋友,這般境況下難免孤單,便想著尋她一尋。”

“早聞江侍郎對自己的妹妹頗為照顧,今日一見果真如此,”

話鋒一轉,晏時清又歎息道:“不過你那妹妹可是彪悍得很呐,本王都不是她的對手,她不會讓自己受委屈的,你實在是多慮了。”

江懷硯又一躬身:“小妹任性慣了,如有冒犯殿下,還望殿下海涵,微臣代她給您賠罪了。”

“哎,江侍郎哪裡的話,”晏時清抬手扶住了他的手臂,“觀南將軍直率灑脫,本王欣賞得很。走,隨本王一起去喝兩杯。”

江懷硯一手按住了晏時清拉他的腕子,“殿下,這不合規矩。”

晏時清不為所動,執意帶他進入殿內,“你是本王帶來的貴客,哪有什麼規矩不規矩,本王說了算。”

見推脫不了,江懷硯隻好順著他的意思。

晏時燁站抱臂支著下巴,站在窗邊看完了全程,“這個老五,看上去不爭不搶人畜無害的,想不到心思還挺深呢。”

晏時榮瞥了一眼他,冷笑幾聲,“今日看來皇帝的身體仍然沒有好轉,皇位可就在那裡擺著呢,誰能不爭不搶?你以為他在中秋宴上的一番話全是無心之舉?”

晏時燁笑了一下,邁步走了過來,在晏時榮對麵坐下,“還是二哥英明,早就看穿了他的真麵目,小弟佩服。”

“你這一張嘴呀,能說會道,二哥喜歡!來!喝酒,喝酒!”

用過午飯,稍作休息,眾人又陸續開始下山,體力差些的姑娘們就互相攙扶著。幾位王爺坐在舒適的人力轎子裡,十分愜意。

“也隻有這個時候,咱們才離這些王爺們近一些,小寧,我聽爹爹說,王爺們都長得一表人才,尤其是四殿下,簡直比女人還漂亮,要是能一睹他的芳容,我死也無憾了。”

發出這等感慨的,正是當今戶部尚書周靖之女,周嫿。

旁邊的女子輕斥一聲,“大白天的你發什麼春夢呢?”

但到底是年紀小,見左右無人,也道:“我倒是更喜歡五殿下,馳騁疆場英勇無敵呢。”

周嫿:“哈哈哈哈哈,小寧,原來你喜歡這樣的,那觀南將軍的事跡可是傳遍了整個蒼梧呢,你喜歡她嗎?”

孫扶寧正色道:“我自是十分敬佩她的,有時候真想和她一樣做個女英雄。”歎了口氣,又蔫蔫的,“可從前隻要我一提起,總免不了被爹爹一頓訓斥。”

周嫿:“開心點啦,孫伯伯不讓你去也很正常,哪有爹爹會舍得讓自己的女兒去受苦啊。”

“我知道。”

江懷硯步行下山後,仍然沒見到江杳年,他心裡開始隱隱不安。但晚宴快要開始了,他又脫不開身,那時江杳年要是再不出現,怕是會惹得皇帝怪罪。

太陽落於西山,暮色降臨,行宮大殿內已是燈火通明。

朝臣們沉浸在這和諧的氛圍裡,談天說地,醉生夢死。

大家一一落座,江懷硯頻頻望向江杳年的位置,終於看見一個身著雪青色襦裙,係著同色麵紗的女人坐在了那個地方的。

她的腰間並沒有早上江杳年選的荷包。

江懷硯不動聲色,收回目光。

席間觥籌交錯,大家早在上次中秋宴時就見過一襲紅裝的江杳年,都沒有覺得不對。幾番敬酒恭維,也就無人再多加注意。

晏時清在看見她的時候,先是鬆了口氣,但很快,他就發現事情有些蹊蹺。

他端著酒,湊過去,“將軍素來不拘小節,今日怎麼遮遮掩掩的,嗯?”

江杳年笑了一下,“多謝殿下關心,近日偶感風寒,怕傳染給彆人,所以帶了麵紗。”

“是嗎?”晏時清疑惑一聲,端著酒起身,哪料一個站不穩,直接倒在了江杳年旁邊,身後的景墨立刻衝過來扶他。

他一邊起一邊道:“唉,這宮中的酒的確是美味,本王一不小心就多喝了幾杯,諸位見笑了。”

不少被他吸引過來的目光又收了回去。

江杳年把一邊已經被扯下來的麵紗摘掉,偏頭看著他演,眉梢帶上了幾分冷厲,“殿下,在試探什麼?”

晏時清頓了一下,毫無誠意的道:“將軍誤會了,本王隻是一時沒站穩而已。”

他舉了舉手中的酒,一飲而儘,坐回了自己的位子。

“卓熙呢?還沒回來嗎?情況怎麼樣了?”他低聲問景墨。

“殿下,卓熙剛回來,但他說未曾在山下見到將軍。”

晏時清點點頭,心中不由凝重起來。

這隻是一個小插曲,無人在意。

終於,晏時禮在一眾宮人的簇擁下出場了,天氣還沒有太冷,他已經穿上了厚厚的冬裝,抱著暖爐,臉色蒼白。

眾人立刻正色,起身行禮。

晏時禮靠在椅子上,咳了幾聲,“眾愛卿平身罷,你們都在這裡花天酒地,朕一個人實在是孤單啊,便想著來看看,諸位繼續,繼續。”

“謝陛下。”

話雖如此,但大家還是收斂了許多,不再抱在一起鬼哭狼嚎,隻是隔著桌子輕聲交流。

晏時禮環顧四周,見隻有慧妃坐在一旁,“敏妃呢?怎麼不見她來?”

慧妃:“回陛下,敏妃姐姐有支舞練了許久,說是要獻給陛下,正在梳洗打扮呢。”

晏時禮:“好,好啊,咳咳咳咳咳咳,敏妃有這心意,朕著實是高興啊。”

晏時清不由看向旁邊,江杳年吃著眼前的食物,十分淡定。

難道她已有對策?

正思索間,忽聽殿外一聲驚叫,“救命啊!救命啊!有人落水了!有沒有人啊?!”

晏時禮臉色冷了下來,“快去救人,朕不希望這好好的宮宴見了血!”

聞言,侍衛們和席間的武將均起身奔向外麵。

隻見敏妃旁邊的那個小丫鬟春柳趴在蓮池邊上哭的撕心裂肺,池水中一雙手臂揮舞著,眼見就沉了底。

晏時清又看向江杳年,她臉色有些蒼白,“我不會遊水。”

晏時清遞給景墨一個眼神,景墨立馬會意,三下五除二脫掉了外袍,飛身而起躍入水中,將那具不再掙紮的身體攬入臂彎,又拖著她遊了上來。

晏時清給他一方手帕,擺了擺手示意他退下。

地上躺著一個年輕的姑娘,穿著精美的舞服,卻不是敏妃。

“怎麼回事?發生什麼了?春柳,你哭什麼?”敏妃的聲音遠遠的從她的寢殿傳來。

“娘娘,是有人落水了!”春柳回答。

待敏妃走近,大家發現她穿的舞服和落水女人身上的一模一樣。

眾人的表情瞬間微妙。

敏妃看了一眼地上的人,認出來這是江杳年身邊的丫鬟月梨。“怎麼回事?好端端的,怎麼會掉到水裡?春柳,還不去叫太醫救人?”

“是。”

落水的姑娘被抬進了她的寢殿。

她對著晏時清一禮,“多謝清南王殿下出手相救,若不是您來得及時,這姑娘怕是會沒命。”

又對後麵渾身濕透的景墨道:“夜裡寒氣重,如若不嫌棄,就請去偏殿換身乾淨的衣裳吧。”

景墨看向晏時清,等著他發話。

晏時清微微點頭,景墨這才對敏妃道了聲謝,去了偏殿。

晏時清忽然問:“娘娘,這個落水的姑娘,您認識嗎?”

江卿婉:“自然認識,她是琉卿殿的人。”

“您確定嗎?”晏時清又追問。

江卿婉不明白月梨為什麼會穿著和她一樣的衣服出現在這裡,但她相信妹妹江杳年不會害她。

江卿婉:“確定,本宮不會看錯。”

晏時清點點頭:“那娘娘難道就沒懷疑過,這裡寬曠異常,人怎麼會無緣無故掉進水裡?她身上穿的衣服可跟您一模一樣啊。”

江卿婉看了眼四周,的確很平坦開闊。

圍觀的人群中開始出現竊竊私語。

晏時清:“本王隻是猜測罷了,娘娘也莫要太擔憂。”

江卿婉進入深宮多年,見過不少勾心鬥角,自然能看出此事不尋常。但她還是鎮定自若地道:“多謝殿下提醒。”

淹死一個宮女事小,可若是和宮妃扯上關係,就嚴重多了。在場的都是老油條,不用晏時清提醒,他們也能發現端倪。

“行了,人也救了,都回去吧,陛下還在殿內呢。”榮興王這麼一說,眾人才陸陸續續散了。

晏時榮轉身的時候瞥了眼晏時燁,發現他站在角落裡,本就蒼白的臉色此刻更是青白,表情陰沉得像是要吃人。

他伸手拍了拍晏時燁的肩膀,甩袖走了。

人都散的差不多了,江卿婉看向旁邊臉色蒼白的人,“南南,你沒事兒吧?”

江杳年:“我沒事兒,你不是有舞要獻給陛下嗎?快去吧。”

江卿婉:“那好,你自己呆著,無聊就去找阿硯。”

“好,我知道了。”

目送著江卿婉走遠,江杳年站在原地,她仔細想了好久,終於想起江卿婉是誰,“阿硯”是誰。

她正要回殿內,有人卻悄然摸到了她身後,一記手刀就將她劈暈,扛進了偏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