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教室到校門一路上覃法希走秦周戈後麵，還在回憶剛剛發生的事，女班長說過的話做過的表情，她都在腦子裡細細的琢磨，想的眉頭緊鎖咬著指甲。秦周戈家的司機早就等在了校門口，兩人到的時候司機正站在車尾吸煙，秦周戈離車子兩米遠的時候司機發現了他，緊忙滅煙，給車子開鎖。

“上車。”

覃法希還在腦子裡構想著邏輯框架，被秦周戈這一聲喊的回神，當下肩身抖了抖，但人也沒矯情，冬天天黑的早，風也涼，順理成章的上了車。

後邊覃法希和秦周戈一個貼著左邊一個貼著右邊，秦周戈問她地址，司機把著方向盤回頭看過來，覃法希就這麼對上一張溫和慈祥的臉，她突然聲音變得特彆乖特彆甜，給司機報了自己家的地址，還不忘說謝謝，旁邊秦周戈歪著腦袋看她，這副樣子惹的他想笑，但還是憋住了，隻是眼神移向窗外，右手握拳抵在鼻子下邊，嘴角勾了勾。

車子啟動，穩穩當當的行駛著，窗口漏一條小縫，風吹進來，緩解了車裡的悶。

覃法希就這麼肘在車窗邊，杵著腦袋思考了五分鐘，突然看向秦周戈，問他：“這事跟仇靈婕有什麼關係？”

車子停在一個紅燈路口，司機從後視鏡裡往後瞥一眼。

“你就一直在想這個？”

“她為什麼要提仇靈婕？是不是因為你跟單鬱走的近，這事是她的主意？”

“我跟你走的不更近嗎？”他看向覃法希，挑著話回，看的覃法希眉頭鬆了鬆，眼神眨巴眨巴的有點接不住他這一招的樣子，他又回：“不是她。”

“你怎麼知道，又怎麼確定？”

“如果是她她會直接找到單鬱。”

眼神篤定的樣子讓覃法希不得不推翻自己的推斷，她最不擅長邏輯，腦子裡一團渾，秦周戈看著她一根根揪著自己的頭發，在口袋裡摸手機，滑出一個界麵遞給她。

她沒接，就著他遞過來的手湊過去腦袋看，一條點讚量過萬評論量過百的爆料文章，四張圖片，都是聊天截圖，她點開第一張對話，對方一個是發表這篇爆料的博主，另一個不難看出應該是單鬱轉學前的校友。

截圖雖然隻有四張，但是信息量巨大，單鬱在那人嘴裡簡直就是一個禍害人間的妖女，主要是說單鬱在一對青梅竹馬的小情侶中間做了應該被人唾棄的第三者，甚至還恬不知恥的引以為傲上前挑釁，而那校友本身又在家裡被父親家暴，唯一的精神支柱被單鬱勾走了魂魄，幾次想尋死，這些占了三張截圖。還說了點單鬱家裡的事，真假不知道，但是說的很誇張，說她母親是因為她小小年紀水性楊花的性格才被氣的離家出走，路上碰到了車禍，不幸離世，聊天框裡還有一張圖片，夜場電影院門口，一個年輕女孩挽著一個中年男人的背影，舉止很親昵，那個女孩的背影確實跟單鬱很像，圖片底下是那校友的回複，說這是單鬱和他爸。

屏幕亮著，覃法希移開臉，光線直直的投射到車頂，覃法希推開他的手，他看著她彆過頭看向窗外，收手機，覃法希說：“單鬱不是那種人。”

話更像是說給自己聽的，挺低沉，含著一種心疼，被人指指點點說成這個樣子，身邊卻沒個人站在身邊，甚至她能懂一點，跟著心裡酸。

“你那句話說得對，反噬其身是早晚的事。”秦周戈關上手機。

覃法希食指勾著車窗按鈕，車窗閉緊，她滿懷心事的點了點頭。

這篇帖子熱度是一瞬間下去的，發布者開了同城，小範圍傳播了一陣，緊接著就被單鬱爸公司給公關了，評論裡其實已經有幾個網友通過背影猜到了單鬱他爸是誰，就在即將順藤摸瓜引出甘娜的時候熱搜被另一則流量男愛豆私生活混亂的新聞給李代桃僵了，所以單鬱提前被她家給接走也是公關的一部分。

覃法希家住的遠且偏，這片環境好，周圍植被多，空氣也格外清新，在門口繞個幾圈找不到入口是常有的事，覃法希通常都是讓出租車司機將車停在停車場入口，她坐電梯回家，但是司機說是天黑，不放心一個女孩走停車場，執意要把她送到正門入口，於是十分鐘後終於在一片雜草叢生樹木遮擋的地兒發現正門，所以這裡的住戶大家一般都是走停車場的，門口保安停裡的大爺被車燈一晃，走到車子旁邊敲窗。

“非住戶需登記。”

“沒事，在這停就行，我走進去不麻煩了。”

保安的聲音和覃法希的聲音一同響，保安往車裡看，對覃法希這張臉並不熟悉，懷疑地皺了皺眉，司機開車門下車跟隨保安去登記，秦周戈放了一半車窗，周圍草木裹纏著夜風吹進來，覃法希猛吸一口，他一邊看著登記處一邊悠悠地說：“不麻煩，送佛送到西。”

家的味道不過就是這些植物的苦澀氣味，覃法希吐那口氣，回他：“又不是你開車，你當然不麻煩。”

秦周戈被她嗆這一句，偏頭看她。司機上車，車子開進小區，穿過噴泉池，繞過花壇公園，在健身區域之後的建築物前停，真是個華而不實的小區。

覃法希這時候又變得乖巧如初，禮貌的道了謝，輕輕的關了車門，轉身進樓。秦周戈在看了兩分鐘之後，隔著透明玻璃大門看著她進了電梯才喊司機離開，兩秒之後手機震動，收到覃法希的一條消息：謝謝你的好人做到底。

……

電梯叮聲響，對麵鄰居拎著一包黑色垃圾袋正準備出門跟覃法希在電梯口擦肩而過的時候，往她身上落一記眼神，可憐同情的看著她，直到電梯門關。

進了家門覃法希就知道剛才那眼神是什麼意思了。

客廳地上滿是玻璃碎片，幾本書被撕的稀巴爛落在各個角落，沙發也是歪七扭八，唯一一張擺在電視機下麵的全家合影被砸了個細碎，好巧不巧，頂燈四盞滅了三盞，空蕩的客廳裡光線昏暗，這一切又被看的那麼清晰，想必在鄰居眼裡剛剛的覃法希應該是個即將成為父母婚姻裡的犧牲品，一條小可憐蟲。

可覃法希不這麼覺得。

她蹲在地上收拾著玻璃碎片，將合不上的書一張張捋平重新擺到書架上，嘴上嘀咕著，“每次吵架都說離婚，我都習慣了，不還是渾渾噩噩過到現在嗎，沒事。”突然坐到地上，蹲了太久，膝蓋發酸，頭也有點暈，索性轉移注意力地刷起了手機，先點開朋友圈看到宋芝絨的動態，圖片裡她跟一個男生牽著手，手腕上那條tiffany的手鏈格外顯眼，銀色珠鏈上掛著一顆經典藍色小愛心，配文：喜歡。

所以這是公開了。

繼續往下刷，看到塗荼發了張機場照，圖片裡有她昂貴的行李箱，行李箱上擺著兩隻迪士尼玩偶，愛馬仕包包被她擱在地上，一圈的行李，昂貴的行李，覃法希看中她掛在拉杆箱拉杆上的那條絲巾，印花很特彆，菱格紋圖案邊緣有抽絲的設計，底色又深，挺朋克的，跟她的穿搭不配，係外行李箱上卻有彆樣的個性，當下評論她：絲巾挺好看。塗荼回的也快，說她有品位，緊接著消息就彈窗，塗荼把絲巾的牌子發給她，是英國一個奢牌下的小眾品牌，中文翻譯過來叫燒心，專做配飾，品類不多，數量限量，走暗黑風又不失少女氣息，但是這牌子設計師的信息卻搜不到。回塗荼一句：謝嘍。又看到底下秦周戈的消息，他回了個撇嘴的黃色笑臉表情包，沒搭理他。

抬頭看看了牆上的表，當下心裡想著幸虧這表掛的高，不然也要遭殃。手機又滴一聲，每日新聞自動推送，今天是娛樂新聞，頭條都爆了，說是甘娜澄清了不實的結婚傳聞，並表示下周會去試鏡《蠱》，跟她一同競爭這個角色的是最近剛剛上映的一部黑色青春電影的女主角魔央，兩個人都算是後起之秀，甘娜比魔央年長幾歲，魔央卻比甘娜多幾分神秘，甚至魔央的外形是更符合角色的，這個角色會成就她，同樣這個角色也會讓甘娜的事業更上一層樓，輿論一下子轉向，針對二人對於角色的角逐進行瘋狂又激烈的討論，甘娜粉絲群體大，在話題中占據主導，幾個營銷號也紛紛站隊甘娜，而與此同時甘娜還發表了兩張自拍，劇中角色是少數民族一頭及腰的自來卷，自拍裡她正在美容室卷發，以此來暗示自己正在為這個角色做努力，這條博文登頂這條熱搜第一熱度，相比之下魔央這邊還在機場趕下一個城市的宣傳項目，電影宣傳期還沒過，所以不僅是路人就連親粉也不見得對她這次競爭抱有希望。

實時推送還在繼續，源源不斷的網友在押寶，將這看作一場結局明了的賭博，覃法希在為數不多提到魔央的博文裡看到一張她的照片，剛要點開，聽到門外講電話的聲音，高跟鞋踩著地板的脆響越來越近，密碼鎖按鍵每按一下滴一聲，覃法希起身衝回自己的臥室，與此同時門鎖哢嗒一聲響，覃法希鎖臥室門的聲音被門口的關門聲覆蓋，她在屋裡貼著門大口喘氣。

“這次離婚是他提的，正好，放過他也放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