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又喝了茶,大家便散了。
懷青在門口石獅前和大家彆過後便上了馬背,準備去接那個小孩兒回軍營。
而正準備出發,便聽周祈安來了句:“等等我!我也要一起去。”
隻是懷青一騎馬,他坐在馬車上便追不上,便又鬨著懷青也坐馬車一塊兒去。
懷青卻不肯,急得周祈安直跳腳,拽著馬背上的懷青道:“哎呀,就一起坐馬車去嘛!”
“那我的馬怎麼辦?”
“讓馬倌幫你牽回府上啊!”
懷青問:“讓義父的馬倌兒幫我牽馬?”
“啊,行行行,又僭越了!”
闖爺也上了馬,馬兒正急躁地來回踱步,闖爺控著韁繩對周祈安道:“賢弟啊,要不這樣,你上懷青的馬,你坐後麵抱著他。”說完,哈哈大笑,“彆不好意思,你小時候不也天天鬨著他,讓他騎馬帶你兜風嘛!”
懷青倒不嫌棄他,問了句:“上來嗎?”
周祈安反倒嫌棄上了,回了句:“算了!”
沒見過倆男人騎一匹馬的。
懷青也沒猶豫,“策!”了一聲便駕馬而去。
周祈安隻好上了馬車道:“陳忠,駕快點,跟上懷青,快一點。”說著,坐進了車廂內。
“行,二公子您坐穩!”說著,車夫快馬加鞭。
隻是馬兒一跑快,他坐在馬車上便格外顛,差點沒把他剛吃的中飯顛出來。
懷青輕裝上陣,騎在馬上自由馳騁,他坐在馬車上叮呤咣啷在後麵追。緊趕慢趕,總算追到了老地方,見懷青和小福田已經接上了頭,小福田正抓著懷青的手,踩著腳蹬上馬背。
懷青又說:“抱緊了,可彆掉下去。”
小福田有些拘謹,坐在懷青身後卻不敢抱懷青的腰,兩手輕輕捏著懷青的革帶,像是怕弄臟了他衣服。
“抱緊了嗎?”說著,懷青回頭看了一眼,汗顏道,“你這小孩兒,怎麼跟周祈安一樣淨喜歡拽我腰帶,一會兒再給我拽掉了!”說著,拽來他兩隻臟兮兮的小手,搭在自己腰上道,“這樣抱,抱緊了,萬一掉下去,輕則摔壞腦子,重則小命不保。”
小福田這才抱住了他的腰,準備出發。
周祈安沒下馬車,掀開了門簾對小福田道:“自己好好的,等過兩天官中旬休,我去軍營看你!”
小福田側身看向他道:“謝謝你,大哥哥!”
懷青策馬離開,周祈安在原地看了好一會兒,看著兩人的背影消失在了明德門外,這才讓車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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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周祈安正常去上值。
連上了七八天的值,手上又沒活兒乾,他每天隻能眼巴巴地坐著熬時間,實在有些痛苦。
原本還覺得下午一點就下班,這是什麼神仙單位?
隻是人對幸福生活的適應能力竟是如此之強。這才幾天,他便覺得這下班時間也不怎麼香了,應該再早一點。
甚至乾脆不上班,天上掉餡餅才好呢!
他的小夥伴祖文宇,最近也開始神龍見首不見尾,估計是翹班去哪兒玩去了。
隻可惜他沒這膽量,除了上茅房,除了在上茅房的路上磨蹭一番,在宮城裡散散步、賞賞花,其餘時間都乾坐著。
頂多翻翻衙門裡的書,詩經啊,周易啊什麼的。隻是又沒有注解,看了不到一刻鐘便昏昏欲睡了。
他怎麼沒穿到明清去呢?
好歹還有幾本曠世奇書可以拜讀一番,還是無刪減版!
而這一日,馬上要到放衙時間,祖文宇卻忽然出現,像是剛剛去了哪兒回來的。
祖文宇的工位就在他旁邊,隻見祖文宇坐下來沉思了片刻,便對他打了個響指道:“喂!一會兒放了衙,要不要去青樓逛逛?”
周祈安:“……”
第一,他不叫喂。
第二,他這是怕被他爹發現,想拉個墊背的吧!
周祈安乾脆利落地回了句:“不去。”
祖文宇聽了,一臉嫌棄他無趣、膽小的神色,轉而又問:“那不去青樓,去東市找個好吃的酒樓吃吃?”
周祈安不太想跟祖文宇混在一起。
雖然他自己也沒什麼出息,但他這種雖不乾正經事,但也不惹事的鹹魚,跟祖文宇這種不乾正事,還天天惹是生非,在長安城裡飆馬的紈絝子弟可不是一個路子。
天天混在一起,早晚要栽他手上。
但他這兩天實在無趣,去東市逛逛,吃個飯總還是可以的。
於是放了衙,兩人去了東市。
進了酒樓,祖公子點了一大桌的菜,很有風度地道:“二哥快吃,我請你!”說著,做了個請的手勢,露著一顆小虎牙衝他笑。
祖文宇人偏瘦,吃得也不多,這酒樓的菜口味偏重,他吃了兩口便吃不下了,放下筷子開始閒扯道:“二哥你知道嗎?城外有一個酒樓,那叫一個不錯!要我說,長安城裡的酒樓、青樓就沒有一家比得上它的,菜美酒美,環境也美,改天我帶你去。”
還說他在城外有一個朋友,是個道士,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九州之事無有不知,簡直快成仙了。
說起那位道士時,祖文宇眉飛色舞。
又說道士每個月要閉關七日,這幾天剛好上山閉關去了,要後天才出關,他最近才會這麼無聊。
周祈安明白了。
道士閉關了,無聊得祖文宇都隻能退而求其次地來找他吃飯了。
祖文宇兩手疊放在桌上,上身微微上前,煞有其事地看向他道:“二哥,你吃過丹藥嗎?”
周祈安啃著豬蹄搖搖頭:“沒有。”
這玩意兒可不能亂吃,容易重金屬中毒,嚴重了還有可能中毒身亡呢。
祖文宇說:“我那個朋友還會煉丹呢,改天我帶你見見!他說現在世道太亂,天地之間有一股邪氣,吃了這個丹藥可以辟邪。而且這邪火容易攻心,吃了這個丹藥還可以瀉心火,使人一身輕鬆,飄飄欲仙,延年益壽。有人吃了還能成仙呢!”
“………………”
不是,這玩意兒還真有人信啊!
也是,畢竟到了21世紀,科普教育都已經做到那份上了,保健品還在市麵上猖獗呢。
現代人信保健品,古代人信丹藥,誰都拒絕不了長生不老、得道成仙的誘惑。
吃完,兩人又坐了一會兒便各自打道回府去了。
很顯然,祖文宇是因為道士閉關,實在無聊,這才找他來了。兩個不誠心的人坐在一塊兒,自然是興致缺缺,早早地便散了。
又上了兩天值,總算熬到了旬休,而這日周祈安卻是死活也起不來床。
王榮來喊了他三回,說將軍等他吃飯,他卻像被夢魘抓住,怎麼也睜不開眼。
等到了日上三竿,這才迷迷糊糊醒了過來,走到窗邊一推開窗,便感到一股熱浪襲來,夏天是真的到了。
他簡單洗漱一番,看天氣炎熱,便隻穿了身白衣黑褲的中衣跑到前院,見懷青來了,正和大哥坐在中堂喝茶。
悠悠午後,四周靜謐,偶有清風襲來,拂動樹葉發出簌簌的聲響。
周祈安走進中堂,叫了聲:“大哥,懷青哥。”
看到他,懷青放下茶杯一臉震驚道:“這都什麼時辰了,才起床啊?”
也就是從國公府搬出來了,他們大哥脾氣好,這要是被義父看到,就周祈安這一身懶懶散散的做派,早該挨揍了。
周祈安閒閒散散走了過去,給自己倒了杯茶道:“上值上得累死人了。”
懷青一個每天日不出而作,日落而不息,工作之餘還要操心老板兩個孩子課業和仕途的純種牛馬,自然無法理解周祈安為什麼還會喊累,問了句:“不是一天到晚也沒差事乾嗎,怎麼就累死人了?”
周祈安道:“沒事乾才累人呢,天天坐在那兒乾熬,把我氣血都快熬乾了。”說著,又低頭看了看自己這瘦弱的身子,“我這身子,都快熬得油儘燈枯了。”
周權聽了,放下茶杯在一旁笑。
懷青調侃道:“要不來軍營挖壕溝吧。不出十天保準你氣血活絡,麵色紅潤,身體強壯!”
王榮看二公子起了床,便叫丫鬟端了早餐來。一盤肉包、一碗小米粥和一碟小菜,簡簡單單,但看著還挺可口。
周祈安立在一側喝了口茶,看飯來了,又很自然地坐下一個人吃飯,還問了句:“對了哥,小福田怎麼樣了呀?”
懷青說:“已經到軍營了,的確是個好苗子,我哥說他適應得還不錯。”
懷青的八百訓練營與其他營不同,培養的是精銳中的精銳。
訓練營選拔苗子便是千裡挑一,挑的都是十一二歲,骨骼、體魄、毅力都異於常人的人。
自小在營中培養習武,日後根據個人能力,武功高強、頭腦靈活的派去執行精密任務,功夫一般但有將才的,也會往將領方向培養。但若到了十七八歲也表現平平,那便隻能調去普通軍營了。
周祈安垂眼看著碗中的白粥,舀了一勺,送到嘴邊吹了吹道:“哥,一會兒能不能帶我去軍營轉轉?”
他跟小福田說過,等旬休了會去看他的。
周權回了句:“你先吃,吃完我帶你去。”
懷青便是一臉生無可戀,上了九天值才迎來這一日旬休,結果還要往軍營跑,蒼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