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在那樣漆黑的環境中，占據心裡主要位置的，不是害怕。

——雲芿

飯後，江杭遠把蓋子蓋上，打包扔進旁邊的垃圾箱，又把垃圾袋係好放在門口，換上新的垃圾袋。

雲芿發現他還是挺愛乾淨的，或者說有些過分規矩了，就她了解的薛丁珩和雲祉來說，都會大咧咧往旁邊一放，從來沒有這個習慣。

這一係列過後，江杭遠拿起外套，雲芿預感到他下一句一定會說——“我送你回學校。”

然而沒等他說出口，四周突然一片漆黑。

毫無征兆。

負一層甚至沒有采光，雲芿連江杭遠在哪裡都看不到，他聽見江杭遠那邊傳來了類似穿外套的聲音，而且聲音似乎還在移動。

這種毫無由頭的停電令人產生恐懼會成倍的增加，因為沒有任何防備。

忐忑中，雲芿不忘打開手機的手電筒，企圖獲得一點安全感。

光亮開啟的一瞬間。

江杭遠就站在她斜前方，雲芿抬頭，兩人的視線在空中相撞。

雲芿一滯，幾乎要分不清恐懼和心動的感覺。

江杭遠有意注視著她的臉色。

眼裡滿是驚詫，像隻受了驚嚇的兔子。

接著順勢她坐在旁邊。

距離挨的極近。

他的手機就是這時候響起來的。

江杭遠順手按了免提，大概是其中的一個工人，“小江，剛才老蔣拉閘的時候碰著總閘的線了，一下子就全黑了，你還在裡麵吧，要不過來看看。”

江杭遠交待:“好，先彆掛電話。”

說完這句，他把電話拿遠些，輕聲詢問雲芿:“自己在這敢嗎?”

雲芿搖頭。

“好。”江杭遠輕笑，似乎是覺得自己這問題有些多餘，“那跟我走吧。”

雲芿見他遞過來的衣角，沒接。

他眼神凝著她，語氣放緩:“抓著吧。”

一片暗沉的環境裡，雲芿抓著的手電筒成為唯一的光源。

此刻似乎將兩人包裹起來，光線也淪渙為慘淡，將麵前人的臉龐襯得半明半暗。

雲芿卻能看清那雙眼眸，真真切切的。

溢出了溫柔。

像在安撫她。

雲芿回過神時，已經跟著江杭遠走到金屬門前，手機那頭大概還是沒找出停電的原因，偶爾會傳出幾個人討論的聲音。

因為停電的緣故，金屬門密碼盤和人臉識彆都失效了，雲芿將手電筒靠近，上麵有鑰匙孔。

雲芿不太確定江杭遠有沒有鑰匙，畢竟一般人應該不會考慮突然停電這種情況。

她這樣想著，江杭遠從口袋裡摸索出一把鑰匙。

雲芿鬆了口氣，原來有隨身攜帶鑰匙的習慣。

手電筒的光穩穩當當地環著鎖孔，雲芿刻意後撤一步，讓出位置給他開門。

江杭遠的皮膚冷白，在手電筒的映襯下更明顯，手背白皙骨感。

手掌看著還挺大的。

雲芿暗自比量。

比她的大了不少。

那邊江杭遠擰了一遍鑰匙，沒擰開。

又擰了一遍，還是沒開。

江杭遠嘴角微抿，攤開手掌裡的鑰匙在光下確認一遍，最後又擰了一遍。

老蔣在手機裡問他，語氣急促:“小江啦，到哪了?”

雲芿輕聲提醒他:“會不會不是這把?”

江杭遠眉頭微蹙，看向她，輕聲嘀咕:“完蛋了。”

雲芿不自覺盯他的口型，心裡跟著一點一點變涼。

江杭遠和她說句話的語氣平靜到讓雲芿覺得他在故意逗她玩。

但是他剛剛擰鑰匙的時候確實是用了力氣的，拿錯的可能性也不大。

“蔣叔。”手機屏慕重新點亮，江杭遠聽見對方回複的聲音，又接著說:“停電密碼門失效，我現在暫時出不去，電工現在能過來檢修嗎?”

“我剛才問老李了，不行啊，他老婆沒在家，這時間在家陪孩子呢，而且他說晚上視野不好，建議明天白天再處理。”

“行。”江杭遠停頓幾秒，視線掃過雲芿，“蔣叔，不早了，你們先回去吧，外側大門記得鎖好。”

蔣叔語氣釋然，像是輕鬆了不少:“好嘞，小江，那我們先走。”

江杭遠回複句嗯，撂下電話。

樓上劈裡啪啦的一陣，隨後徹底沒了聲響。

雲芿意識到整個俱樂部隻剩下兩人。

被困在這裡。

江杭遠帶著她往房間走。

路上開始撥電話。

雲芿暗自猜測，應該和她有關。

大概過了半分鐘那麼長，兩人重新走回房間坐在沙發上，電話那頭接通。

寂靜的空間中，電話那頭的聲音格外明顯，也突兀。

“滾!”

隨後掛斷。

“……”

雲芿和旁邊的人對視一眼，好心提醒他:“我記得薛丁珩好像說和他對象共度二人世界，讓你彆打擾他。”

江杭遠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雲芿補充:“就我剛來那會，電話裡他說的。”她細心的替他找了個台階下:“你是不是忘了?”

江杭遠往後靠了點，語氣悠哉:“啊，不是忘了。”

雲芿:“……”

江杭遠:“是沒聽。”

“畢竟他這人廢話太多。”

雲芿:“……”這麼說也有道理。

江杭遠又給慕洵打電話，這次那邊接的挺快，周圍鬨哄哄的一片，聽著像酒吧。

江杭遠問他:“喝酒了嗎?”

慕洵:“還沒上，乾嘛，過來一起呀?”

江杭遠沒接茬:“扯，沒喝正好，過來俱樂部一趟。”

慕洵樂了:“你逗我玩呢?咋了，你寂寞，沒人陪你解悶呀。正好，我這剛認識兩個漂亮小姐姐介紹給你。”

江杭遠看旁邊的人，待的安安靜靜，像隻小兔子。

位置離雲芿遠了點，順帶調小音量。

江杭遠眉頭微蹙:“會不會好好說話?”

慕洵稀奇道:“我怎麼沒好好說話，你兄弟我……”

江杭遠打斷他:“雲芿在旁邊。”

電話那頭沒聲了。

過了幾秒，慕洵的聲音再次傳過來:“我c啊，什麼情況，江杭遠你還是人嗎?太顛覆我對你的認知了。”

江杭遠勾起嘴角:“想什麼呢，沒有的事。人小姑娘給我送飯，停電困這了。”

慕洵沒明白:“困哪?”

江杭遠:“俱樂部，休息室。”

慕洵:“這事你還特意告訴我一聲?休息室不有鑰匙嗎?”

江杭遠:“開了，不好使。”

“這樣啊，兄弟，你也彆著急，壞了就壞了吧，你就在那待著，早晚有人會去救你的。”

“你來不來?”

慕洵:“……你知道我到那得多長時間?”

江杭遠不以為然:“你不來，這還有個姑娘，讓人睡我這?”

慕洵:“……兩個小時。”

江杭遠輕笑:“等你。”

電話掛斷，江杭遠在床底下翻翻找找，沒一會拿出個應急燈，提前充過電，估摸能堅持兩個小時。

雲芿看著手機所剩不多的電量，熄滅手電筒。

應急燈的確比手機好用，照的範圍也更大，基本能覆蓋整個房間。

有了燈光，他也不坐雲芿旁邊，轉而坐在剛才吃飯的椅子上，抬頭告訴雲芿:“慕洵還得兩個小時。”

雲芿問他:“鑰匙壞了嗎?”

江杭遠:“沒有，是鎖孔的問題。”

雲芿:“那慕洵來了鑰匙不也是用不了?”

江杭遠輕笑:“我試過，外麵能開，裡麵忘試了。”

雲芿懂了，所以是裡外兩個鎖孔，鑰匙是一把，但是外麵事先試過，是可以開的，裡麵沒試過，然後開不開。

這事還挺稀奇的。

就好像冥冥中為了讓她和他多待一會。

故意安排的巧合。

雲芿沒忍住勾起嘴角笑了一下。

就這一下，正好撞上對方視線。

江杭遠微眯下眼，慢條斯理說道:“本以為你會覺得無聊，現在看起來——”觀察著她的表情，他又繼續說:“似乎並沒有。”

雲芿心裡咯噔一下，遲緩道:“並沒有、什麼?”

江杭遠看她，斟酌著說:“你覺得挺好玩?”

雲芿:“……差不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