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彆一副世界末日的樣子!”
在一片沉默中,顧念抱著手臂,第一個有了動作,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
有了她的動作,其他人也一個接一個落座了,電梯緩緩啟動,這也證實了大家心底的猜測。
“散介他們肯定沒事,看這個狀況,比較像這個遊戲專門把我們分開了,就像兔子市場時那樣。”顧念說,“可能是看不慣我們在遊戲裡狐假虎威,所以打算讓我們單獨進遊戲吧。”
“可、可是,也不止散介不見了啊,而且隻有五張凳子,按照經驗來看,隻有活著的人有凳子……”龍四哭喪著臉說。
顧念瞪他一眼:“你怎麼知道隻有活著的人有凳子,這遊戲你家的?比起擔心他們,你還不如擔心擔心我們,沒了散介,能不能通關遊戲都是個問題!”
她皺起眉頭:“彆說這些廢話了,誰知道他們什麼時候回來,這棟樓又有多高,萬一有幾百場遊戲,那我們要在這裡困到猴年馬月啊?”
沈清嘉默默舉起手:“應該隻有四層樓。”
說完,所有人都把目光移向他,顧念挑眉:“你怎麼知道?”
這該怎麼解釋呢……
沈清嘉撓了撓臉,把自己目前的猜測以及先前在研究所裡發現的線索都說了一遍。
說到最後,他還強調了一句:“但這一切都是我的猜想,不一定是對的。”
顧念被巨大的信息量衝刷了一遍:“你是說,童趣城堡的主人們,就是一群被抓來做實驗的孤兒院的孩子,而他們手上的玩具就是這個副本的核心?”
顧教授思考片刻,開口:“所以說,下一層樓的主人是一個喜歡洋娃娃的孩子?”
龍四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不是,你們就這麼接受這一切了?!接下來我們可是要單獨經曆一場遊戲啊,你們不害怕嗎?”
“你很煩欸。”顧念被打斷了思路,不滿地看著他,“你害怕就留在電梯裡吧,說的好像害怕就不用出去了似的。”
龍四被懟得說不出話,小聲跟女友吐槽:“不愧是被天空島選中的人,這心理素質,誰看得出這兩個還是初中生……等一下,我大哥好像也沒成年的樣子……嘶,算了,我大哥不納入比較範圍內。”
他蛐蛐半天,沒得到回應:“文希?”
“嗯?”女友冷不丁被叫了一下名字,慢了半拍做出反應。
龍四有些擔心:“你怎麼了,好像一直魂不守舍的?”
女友尷尬地笑了笑:“我沒事啊,我隻是很擔心……天空島的人那麼強大,都沒辦法抵抗遊戲規則,那我們這種普通人又能做什麼呢?”
她輕輕說,語氣夾雜著一絲埋怨:“……明明應該保護我們的,對他們來說明明很簡單的。”
“呃。”龍四總覺得這話聽上去怪怪的,但找不出奇怪的地方在哪,於是隻能針對內容發表評價:“可是我大哥一開始就說過,他沒有保護我們的義務啊,不能因為他很厲害就道德綁架他吧?”
文希沒有再回答,移開視線,眼神中似乎夾雜著其他的情緒。
伴隨著失重感的襲來,麵前那扇純白的門緩緩打開。不同於第一層樓的陰暗破敗,也不同於第二層樓的詭異,這扇門的後麵,是一個燈火輝煌的房間。
“迷途的旅人們,為什麼隻是站在門外?”
一道空靈的女聲響起,讓顧念打了個寒顫。
她麵色嚴肅,朝其他人點點頭,一群人便站起了身,稍作準備後,向門外走去。
等到完全離開電梯,進入這個房間內,他們才注意到這個房間真的很小,走過了曲折的病院和寬廣的集市,頭一次見到符合這棟建築應該有的大小的樓層時,居然還有點不適應。
這裡貌似是一個小教堂。
磨損的柱子散發著硝石的味道,用它們細細的身軀支撐起沉重的天花板。兩旁夾著兩條有龕像的柱子,柱頭尖尖的,四邊有花環,飾以小像,頂上有三條豎線花紋,旁邊刻著一個看不清臉的人像。
最前方放置著一個祭台,八排蠟燭整齊排放,熊熊燃燒,在教堂的燈光照耀下,顯得十分微弱。每排蠟燭間用鮮花作為間隔,馥鬱的香氣噴湧而出,好似回旋的海潮,將人淹沒其中。
一個金色卷發的女孩穿著修女服,背對著他們跪在蠟燭前禱告。
沈清嘉注意到,她的身邊放著一個臟兮兮的布娃娃。
“迷途的羔羊啊,你們是來懺悔的嗎?”女孩柔聲問,她的聲音好像有一種魔力,讓人忍不住想同她傾訴。
顧教授:“我們應該怎麼做呢?”
女孩慢慢站起,轉過身,露出一張可以稱之為精美的麵孔,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笑容:
“來到神明麵前吧,請祂原諒你的罪行,即便它無可挽回。”
在她身後的祭台上,放著聖龕,裡麵是一個小雕像。雕刻的是一位栩栩如生的長發女子,她身上穿著如同瀑布下垂的長裙,裙上有細致的衣褶;她側過臉,注視著前來禱告的信徒們,眼中是憐憫與慈悲。
如果青棠在這裡,一定會感到十分詫異。
——這個雕像是她上輩子的形象。
但在場的人沒有人知道這點,所以他們隻是警惕地盯著聖龕。沈清嘉思考了片刻,開口:“是什麼樣的罪行呢?”
修女含笑地注視著他,那雙似笑非笑的眼眸倒映著蠟燭的火光:“來這邊吧,孩子。說出你的罪過,神明會有所抉擇。”
沈清嘉順著她的話看向那尊聖龕,視線撞入神明無悲無喜的目光。
.
十分鐘前,兔子市場。
踏入黑暗的前一秒,青棠捕捉到一個希爾口中的稱呼。
“……博士?”
這個稱呼並不陌生,在跟兔子公主玩追逐戰的時候,它就是這樣稱呼她的。
但那時她把這個稱呼歸結為一種移情現象,對於出現在兔子市場的玩家,在兔子公主眼裡,同研究所裡的人沒有任何區彆。意思就是,兔子公主隻是找了一個活體生物來寄托自己的怨恨,哪怕前麵站的是沈清嘉,它也會稱呼他為“博士”。
然而這個稱呼出現在希爾口中,就是另外一個含義了。
擁有清醒神誌的希爾,為什麼也稱呼她為“博士”?就算是前世,她也不記得自己還有一段研究員的履曆。
進入電梯時間理應很短,按理來說,越過黑暗的那一刻,她就應該出現在純白的電梯裡了。但這次黑暗停留得實在太長,即便是走神半晌,也讓她意識到了不對勁。
她在黑暗中伸出手,摸到了牆壁,再順著牆壁往前,手指觸碰到了類似於開關的東西。
按下的一瞬間,麵前的景色明亮起來。
……這裡不是電梯,是一個臥室。
在看到天花板上繪製的星空和四麵向日葵花田的牆紙,青棠修改了內心的措辭。
這是一個小孩子的臥室。
所以,她直接跳過電梯這個流程,來到第三層樓了嗎?如果這的確是第三層樓的話。
她環視這個房間,注意到房間內堆積的玩偶,仔細看了看,發現種類齊全,不僅有各種各樣的布娃娃,各種品類的動物玩偶,還有住著大房子過家家的木偶。
青棠在其中挑選出了一個灰色兔子玩偶,腦海中回想起希爾說過的警告。
“——小心四號。”
“看來我是得到了一張有趣的邀請函呢。”青棠自言自語,放下兔子玩偶,準備離開這個房間,腦中梳理著目前的線索。
已知:希爾害怕四號;希爾不敢接近我的原因是四號。
求:這兩者存在什麼關係。
正當青棠準備開門出去時,她的餘光瞥到一個東西,動作停下來。
側目望去,是一張照片,被相框完完整整地框起,被主人珍惜地擺在桌上。
答:因為四號一直在我身邊。
照片上是一個穿著白大褂的白發女人,摟著一個麵色冷淡的小女孩,白大褂笑嘻嘻地對鏡頭比剪刀手,小女孩蹙著眉,一臉不耐煩地移開視線。
那個小女孩的臉,正是王思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