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學後高望舟和林檀約在公園見麵,並肩走在鋪滿鵝卵石的小路上散步。林間小道上人跡寥寥,腳下的樹枝被踩得咯吱作響。
路燈下的影子拉長又縮短,一個影子小心地靠近另一個影子。
他們去了附近的一家超市。林檀很有興致地瀏覽著貨架上陳列的商品。高望舟沒什麼想買的,就這樣被女孩兒挽著手腕逛來逛去,兩人談著一些無聊的話。
這種感覺很奇怪,像是在被彆人家的女朋友挽著約會,畢竟林檀也真不是自己追求來的,不過是前人栽樹後人乘涼罷了。
他太想知道J對林檀做了什麼。
雖然J這幾天暫時沒出現過,但高望舟一直把他當成一堵無形的牆橫在他與林檀之間。他是不是應該向林檀坦白,上周跟她一起的其實不是他而是自己的另外一個人格J?
並且到現在為止她都沒有認出來自己的男朋友已經換人了,是不是說明她也沒有那麼喜歡J?
可是這個念頭一出現個高望舟就立馬搖了搖腦袋。絕對不可以告訴林檀自己有精神疾病!
“我們兩個是怎麼認識的?”猶豫再三,高望舟實在按撩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什麼嘛,是你主動來加人家微信的,這你都忘記了?”林檀調皮地戳了戳男孩兒的臉頰,“你先勾引我的,不要耍賴哦。”
高望舟望著她臉上的紅暈,心裡泛起陣陣苦澀。
原來自己是替身?
也是,如果不是J,也許他此生都不會與林檀這種階級的人有任何接觸。林檀到底是不是喜歡真正的“高望舟”,其實他心底還是猶疑的。
“你不開心?”
“沒有啊。”高望舟口是心非道。
“臉拉這麼老長,還說沒有。”林檀佯裝生氣地嘟起嘴,“你今天怎麼奇奇怪怪的?是不是不喜歡我了?”
所以我們現在是什麼關係?
高望舟剛想要問這句話,兀地瞥見了林檀身後壘到天花板的啤酒架,此時正朝他們極度傾斜,搖搖欲墜。
他瞪大了眼睛:“小心!”
若無其事站在不遠處,穿著售貨員紅色馬甲,暗中觀察這邊情況的李萊,見到這一幕瞬間瞳孔微縮,準備撲上去救人。
然而就在啤酒架劈哩啪啦倒下來的一瞬間,高望舟一把攬過林檀,將人死死護在身下。
各色各樣的酒瓶子如排山倒海之勢傾倒下來,重重地砸到男孩兒的背上、砸在地板上爆裂。一時間整個酒水區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尖叫聲。
混亂的人群中閃過一個黑色的人影。
李萊目光淩厲,冷冽的雙眸緩緩看了下四周,飛身越過一個又一個障礙,朝著黑色人影追了過去。
酒瓶子如攻擊物般砸下來,好幾個還砸到了高望舟的後腦勺,那叫一個眼冒金星。
林檀被嚇懵了,她仰臉看著護著自己的男孩兒,隻見他正將她整個籠入懷中,清冽的氣息包裹著她的周身,密不透風地保護著她。
高望舟感覺自己的脊椎要被砸斷了,他甚至能感受到後背正淌出什麼溫熱的液體。
可叫聲正要衝出喉嚨,卻還是全部卡在了喉嚨裡。
他不能將自己脆弱不堪的一麵展示給女神,何況女神還在他的懷裡。
“你沒事吧?”林檀望著男朋友身上的紅色水漬擔心道。
“彆怕,這些都是酒水。”高望舟強裝鎮定,將林檀扶起來,聲音都是抖的,“你身上也弄濕了。”
“我回去宿舍換一換。”
兩人剛要走,一個像超市經理的人走了過來詢問他們是否受傷。
鮮血從袖子裡流出來一滴一滴落到地板上,但高望舟還是搖了搖頭。
忍一忍,忍一忍就可以了。
顏值出眾的一男一女渾身汙漬,頭發淩亂地穿縮在商場裡,惹得不少路人紛紛回頭偷看。
一路忍痛走到學校大門,林檀頓住。
“怎麼了?”高望舟問。
“你在外麵租房,對吧?就送到這裡算了,你趕快回家清洗清洗一下。”
高望舟瞧著自己滿身狼狽,點點頭,隻好不舍地看她:“明天見。”
林檀撲哧一下笑了出來:“明天星期六,你上哪去見我呀?”
高望舟垂眸,不敢與她對視,他感到自己的臉在隱隱發燙。
“好啦,不逗你啦。”林檀正色道,“快回去處理吧。”
說完女孩兒便踮起腳,出其不意地在自己男朋友臉上落下一吻。
“謝謝你。”
“那個,”高望舟鼓起勇氣開口,“周末的舞會,聽說你是主持人。”
林檀一愣,一絲驚訝在臉上一閃而過,但在高望舟注意之前完美地藏在了笑容裡:“怎麼,你要來給我捧場嗎?”
“我……”
林檀見他支支吾吾半天,笑而不語,拍個拍他的肩膀便轉身了。
高望舟像一個望妻石一樣目送林檀上樓,直到看不見了女孩兒翩翩的身影,才閉上雙眼。
不過,他還回味著那一吻的甘甜,起碼這正式說明她男朋友是他而不是那個陰魂不散的J了吧?
他是她的男朋友,女孩兒隻會吻自己的男朋友。
不過,高望舟後知後覺的背後一陣冰涼,仿佛有什麼念頭正清醒接近自己的意識。他不敢細想。
他是什麼時候對林檀說過自己在外麵租房的?
就在這時,一陣眩暈感襲來,身體搖搖欲墜,高望舟都分不清方向了,突然後脊椎傳來裂骨的鈍痛,仿佛被重錘擊中,他望著天空,無法集中精力對焦眼前的一切。
那種熟悉的感覺又要來了。
高望舟視線一暈,充耳的驚呼聲讓他不知所措,隻能任由黑暗席卷而來。
他無助地伸出手,卻隻來得及在空氣中劃過一道無力的軌跡。
另一邊,李萊跟隨灰色的霧影追到小巷口停下,從腰間抽出一把折疊棍展開。
四下無人,此時黑漆漆的長廊像一張深淵巨口,至深處仿佛有噬血野獸露出了白森森的獠牙伺機而動。
有了第一個受了工傷的前車之鑒,她得格外小心。
她要是斷臀了,部長可不會給她報銷手術的費用。
打開伸縮棍上的探照燈,說時遲那時快,怪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過來。
李萊完全沒有想到它會突臉,全身的肌肉高度緊繃,瞬間貼著地麵轉身,直接單手箍住怪物的脖子,一下淩空把它卡住壓在地上,同時伸縮棍插入它的脖頸處,用力一撬,怪物立馬身首異處。
她眯起眼睛,看著懷中那怪物,長著一張人臉,眼睛完全反白了上去,其他地方都是血肉模糊的,看上去是一隻扒了皮的血人。
然而這隻是其中一個分身。
李萊周身的汗毛唰地立了起來。還未轉身,右腿就隨著肌肉記憶踢了出去。下一個撲上來的血人被擊倒,有輕微的風聲掠過。李萊順勢旋身落地,伸縮棒再次撬掉了那個怪物的腦袋。
她的出手越發狠戾,後背都滲出一層白毛汗。
沒有了嗎?李萊喘著氣,死死地盯住那片黑暗。
這種怪物產生於“瘤”的陰暗心理,有怪物的地方就有“瘤”。
那個人一定躲在附近。
下一秒,如潮水一樣的血人從巷子深處衝過來,第一批像血浪一樣幾乎堆疊到了李萊的麵前。無數隻沒有皮的爪子來抓她的麵門。
還好她反應迅速,後翻側滾向後退去,但血潮和無數的爪子爆炸一樣的湧過來,李萊退到牆壁,踩著身後居民樓的窗簷一路向上攀爬。
她苦練攀岩多年,在高牆上移動踩著高跟鞋行動也能如履平地,然而動作再迅速也完全沒有與腳下的怪物拉開多一毫米距離,她翻到樓頂的瞬間血潮就鋪麵而來。
……
不知過了多久,一個熱心路人在大馬路上發現了倒地,並且正陰暗爬行的李萊,立即大叫了起來。等群眾圍上來時她已不省人事,鼻血淌了一胸口,雙手腫脹發紺,指甲根發黑,似是中毒昏迷。
有人撥打了120,巧的是隔壁的大學剛好有位男同學重傷也昏迷了,救護車就停在不遠處,兩個人還是一同被抬上的擔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