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1 / 1)

“姐姐?”像是察覺到了沈佳人的異常,沈嘉鈺不退反進。

沈佳人索性破罐破摔,直接耍起了脾氣,“都說了,彆過來!聽不懂人話是嗎?”

聞言,沈嘉鈺緩慢地眨了下眼睛,像是確定了什麼,但眉頭依舊微微皺著。

“好的,姐姐。”依舊是平淡至極的語調,像是凍結的冰麵,沒有一絲波瀾。

沈佳人看著對方那張乖巧且熟悉的臉龐,既彆扭又難過,“我不是故意的,我隻是……”

“我知道,你隻是控製不住自己。”他很好地補充了沈佳人要說的話,“沒關係的,姐姐。”

“反正我是類人,沒關係。”這句話沈嘉鈺說得極輕,輕到剛一出口就被風吹散了。

沒有發脾氣,沒有回嘴,沒有進行言語攻擊,沈佳人終於確定他不是自己的弟弟。

那她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呢?是在做夢嗎?

沈佳人將內心的迷惘暫時壓下,這些事終究會弄明白,現在當務之急是減少與人的接觸,“你剛才說要找我簽字,簽什麼?”

“是中期實習考核的組隊同意書,正式考核之前還需要姐姐再確認一下。”沈嘉鈺邊說邊將手中的同意書遞給她。

沈佳人大致掃了一眼,跨院組隊知情同意書,除了一開始的套話,什麼考核在即為確保考核人知情且自願,現再次征集考核人的同意,然後就是沈嘉鈺和越山的個人情況介紹。

沈佳人心裡有點不安,直覺告訴她,這個考核應該和她本來要參加的實習非常不一樣,因為她和沈嘉鈺本就不應該在一起實習,畢竟她們專業不同,院係也不同。她不太想簽,但這應該是之前說好的事情,不然沈嘉鈺也不會讓她簽字。

她接過沈嘉鈺遞來的筆,又把同意書讀了一遍,望著最後一行有點猶豫,最終還是落筆。

“考核人本著知情、自願的原則,同意與我院沈嘉鈺、越山組隊,共同完成中期實習考核。

考核人:沈佳人”

把紙筆遞還過去的時候,她憤恨地抱怨了一句,“可惡!為什麼周正就不找我簽字?”

“因為你們同院同專業,先前就已經抽好簽了,院係分配。”

“那為什麼你們不用抽簽分配啊!”

“因為姐姐很寶貴啊。”沈嘉鈺喃喃說了一句,沈佳人沒太聽清,他很快轉移了話題,“姐姐,很討厭周正嗎?”

“也沒有很討厭,隻是不喜歡。”沈佳人忽然拍了下手,“對了,剛剛你有沒有看到,周正的眼睛在發光。”

沈嘉鈺把紙筆收好,淡淡應道:“看到了,那是類人的情緒化表達,很少有類人那樣做,也不知道該說他是自控力差還是人格化程度高。”

所以,類人不是周正的中二發言。聽名字,看樣子,類人好像並不是人。沈佳人又想起“自己”寫的評語,“機器人也算是人嗎?”

難不成類人就是機器人,不會吧,沈佳人不願相信,她看了看自己的手機,和之前沒什麼兩樣。如果科技真這麼發達,她的手機早變成光腦、智腦、第二大腦了。

“姐姐?”

“嗯?”

“需要我幫忙教訓一下他嗎?”

“啊?”沈佳人有點懵,“周正嗎?為什麼要教訓他?”

“你不是不喜歡他嗎?”

沈佳人沒忍笑,“哈?不喜歡不意味著就要教訓彆人。”

“那你剛剛在想什麼?”

“我在想越山,他應該和你是很好的朋友吧。”

沈嘉鈺聽到前半句的時候,心裡有點疑惑,為什麼要想越山,他們還沒見過麵,不是嗎?

“朋友,算是吧。”

“什麼算是吧,朋友就是朋友,如果他不是你朋友,你為啥還要帶他和我組隊,走了走了,我要先回宿舍了。”沈佳人衝他揮了揮手,轉身進了宿舍樓。

等徹底離開沈嘉鈺的視線之後,沈佳人才鬆了一口氣。

太可怕了,明明知道他不是沈嘉鈺,但和他待在一塊時還是會莫名放鬆。

她現在也不敢回宿舍,害怕宿舍裡也會“人是人非”,就隻能偷摸進廁所裡,斷開WiFi,用流量上網,瘋狂查找。

很奇怪的是,如果用機器人作為關鍵詞進行搜索,隻能得到一個空白的網頁,但機器狗、機器貓、機器等詞卻沒有任何影響。

通過一些網友的罵戰和奇怪的圖片,沈佳人了解到,機器人的確是違禁詞,而且不僅是違禁詞,甚至還是一種極臟極臟的侮辱性詞彙,不過這種侮辱是有範圍的,僅針對類人。

類人是機器人的正式稱呼,但從沈佳人找到的信息來看,他們好像又不是機器人。伴隨類人這個關鍵詞而來的是人機戀的詞條,她看到好多網友發帖曬自己與自己類友的甜蜜日常。

#人機戀#今天是被寶貝親醒的一天啊

#你不是類人,是我的血肉,是我唯一的珍寶

#人機戀#凱溫斯#今天他給我說對不起哎

#誰說人機戀隻有人機沒有戀

#誰懂啊,他真的好粘人,粘人精

#我允許你和我一起慢慢變老

#小版的他#造人#我們

#我們一家#大大小小

……

一張張貼臉大圖在沈佳人的眼前晃,巨大的問號盤旋在她的心頭,她們沒有生殖隔離嗎?看著一張張四口之家、五口之家甚至六口之家的圖片,好像真的沒有。那些類人小孩和她曾見過的小孩沒有什麼不一樣,甚至還有記錄說話、走路,慢慢長大的視頻。

她感到困惑,非常困惑,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對一些生理知識求知若渴。沈佳人去找了初高中的電子版生物書,發現有關生命起源的章節被刪除了。

自然界的動物們依舊有雌雄之分,但人類沒有。

這裡沒有男人,或者說類人就是男人。因為近期有新聞說政府打算將類人這個稱呼更改為男人,可,類人真的不等於她印象中的男人,甚至都不能算是人。

既然這樣的話,那麼人類是如何繁衍的,或者說人類和類人是如何繁衍的?

她搞不明白,而正經的網絡搜索已經給不了她答案了。可一時之間,她去哪裡找不正經的網址去給她答疑解惑。

沈佳人暫時放棄了這部分的搜索,轉而搜尋和中期實習考核相關的信息。

但結果更讓她困惑了,為什麼出來都是又嗑到了、絕美愛情、感天動地的人機戀、愛讓我們在一起,甚至考核速通攻略貼有一半都是教人如何挑選一個自己滿意的類友、如何談戀愛。

而關於中期實習考核的內容就更讓人摸不著頭腦了,好像每個人遇到的考核內容都不一樣,有在深山老林求生的,有鬼屋冒險的,有漫步海灘的,有在豪華大酒店度假的。雖然內容千奇百怪,但有一個點卻是她們都有提到的,那就是愛。。。

這是正經的中期實習考核嗎?我們說的是一個實習考核嗎?

但紛繁複雜的網絡信息和她的中期實習考核群人類專組的消息都告訴她,是同一個實習考核,而且“不正經”。私下她們更喜歡把中期實習考核稱為戀愛生存遊戲,但生存僅僅是對類人們來講的,因為類人需要在這場考核中獲得人類的愛意,而人類所要做的僅僅是享受來自類人的保護和偏愛。

很奇怪不是嗎?

正巧有人在群裡發消息問,如果隻是獲取愛意,為什麼她和她的類友也要參加,明明她很愛自己的類友,她類友也很愛她。

一個昵稱為隻想劃水的群友回答了她,為了繁衍。類人通過考核獲得愛意和擇偶權,而人類通過考核獲得生育權。

那人又說,自己和類友沒有要孩子的打算。

“這不是你個人的事情,這事關人類整個族群。如果你不想要,完全可以將其轉讓出去。”

還可以轉讓?所以生育權不是看不見摸不著的權利,而是實實在在的物質?那這種物質又是什麼呢?受精卵嗎?

沈佳人希望她們能多聊點,可事與願違,雖然那位群友後續又問了幾個問題,像生育權是什麼、怎麼轉讓之類的,但群裡卻再也沒人回她了。

因為有條消息說,“這邊建議回小學重讀,談人機戀談傻了吧,連這種問題都問。”然後出現了幾條互罵的泡泡,然後整個群都被全體禁言了。

有點想笑,收集完能收集的信息後,沈佳人就從廁所裡出來回宿舍了。

從目前的情況來看,除了男的變成了類人,中期實習考核變成了戀愛生存遊戲,其餘和她原來所認知的沒有什麼不同。

躺在床上的她,翻來覆去地睡不著覺,因為她不確定自己所處的情況。

是世界變了,還是她病了?

這個世界還是她原本的那個世界嗎?她是因為生病造成記憶錯亂,然後給自己虛構出不存在類人的世界嗎?

她就是沈佳人,從來沒變過,是嗎?

她認認真真回顧了自己過去二十年的人生,那些記憶模糊而又鮮明,或高興或難過或尷尬的情緒一一湧上心頭,她確信自己沒有生病,沒有記憶錯亂。

因為她清清楚楚記得自己社死的每一個瞬間,穿錯襪子,穿反褲子,在早讀課上睡覺被老師逮到,罰站了一上午……一件件一樁樁,那種腳趾扣地的尷尬感緊緊環繞在她的全身,讓她喘不上來氣。

太尷尬了,尷尬到她全身起雞皮疙瘩。如果是虛構的記憶,不會有這樣旗幟鮮明、存在十足的尷尬感。

那是世界變了嗎?也不太可能,總不能所有男的都被類人取代了吧,而且這個世界隻有人機戀,而她記憶中的世界隻有同性戀和在夾縫中求糧的異性戀。

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她穿了,穿到一個平行世界,一個沒有男人、隻有人與類人的平行世界。

但還不如讓她穿書、穿古代、穿星際、穿修仙呢,雖然危險性係數更高,但至少沒有熟人變生人的尷尬與驚悚感,而且自己假裝自己也是很有難度。

這時的沈佳人還不知道,比起假裝自己,更難的是不用假裝,那種混淆感在未來幾乎將她想要回家的欲望消磨殆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