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燃冰喝完酒後,伸手轉動了酒瓶,酒瓶緩緩停下,指向了王珠幻,夏燃冰問道:“這場真心話大冒險是不是你策劃的?”
王珠幻乾笑兩聲:“是呀,怎麼了?”
夏燃冰挑眉,沒說話。
下一個是吳文,他轉動酒瓶,酒瓶指向了李沅,他問道:“你有沒有喜歡的人?”
真心話大冒險裡的常見問題,李沅自己都問夏燃冰這個問題了,也想過會有人問她這種問題,隻是沒想到這麼快。
李沅有些局促地小聲回答:“有。”
聽著周圍人的起哄聲,儘管她知道這麼暗的燈光下自己臉紅彆人也看不見,卻還是覺得有些坐立不安。
李芳轉動酒瓶,竟是又轉到了李沅,李沅小聲籲了口氣,希望她不要問那麼難回答的問題。
拜托了,都是姓李的,不要互相為難啊!
“你和你喜歡的人現在是什麼關係?”
李沅忍得好辛苦,才終於克製住了眼神沒有往夏燃冰那邊瞟。
她舔了舔嘴唇,回道:“朋友。”
“哦,暗戀嗎?”
李沅剛要回答,夏燃冰卻止住了她:“這是第二個問題了。”
李沅聽見王珠幻在她身旁小生地吐槽:“切,護妻狂魔。”
到了王笑笑,總算未轉到李沅了,她稍稍鬆了口氣。
王笑笑轉完,所有人都輪過一遍了。
再次到王珠幻時,李沅又緊張起來了。
不知為何,她總覺得王珠幻一直在以酒瓶轉到她為今晚目標。
王珠幻摩拳擦掌,又開始了許願,李沅李沅李沅李沅……
她伸出食指輕輕一撥,酒瓶隻稍微轉動了一點,正好指向了李沅。
她心中暗叫一聲“yes!”,剛要問問題卻被夏燃冰打斷了。
“哎,這樣不算啊。”
好吧,她隻好重來,竟停在了李祺勝的麵前。
王珠幻有些失望,但好在她找了三個轉酒瓶高手來,也算是有備無患,就是可惜不能親口問。
為了不被李沅察覺到不對勁,那幾個人並不會在同一輪轉到李沅。
於是,遊戲到了後半場逐漸詭異。
酒瓶怎麼老是轉向她!李沅數不清被指中多少次了,隻依稀記得些問題。
“你和你喜歡的人目前是暗戀階段嗎?”
“是。”
“你最討厭的異性是哪種類型?”
李沅猶豫了一下,說道:“回避問題。”
“你討厭你喜歡的人嗎?”
這算什麼問題?李沅雖疑惑卻故意道:“討厭。”
“你屬於一見鐘情型還是日久生情型?”
聽見這個問題,李沅微微後仰,背靠上了沙發。
她回想起了第一次見夏燃冰的場景,那天她迷路了,一個人來到這個陌生的地方,末班車也沒了,打車也打不到。
那時她害怕極了,漫天的晚霞她也沒心情去欣賞,因為這代表天要黑了,她要趕緊找個住的地方。
本來心煩意亂的她在看見夏燃冰時竟神奇地平靜下來了。
李沅還記得,那天夏燃冰的臉很紅,鬢角冒出了細細的汗珠,嘴唇格外紅潤。還記得那天聽見自己叫他老伯時他那困惑又不可置信的眼神,睫毛那麼濃密,眼睛那麼亮。
“一見鐘情。”李沅說出答案便不敢再看夏燃冰了。
此時,她好像連周圍的吵鬨聲也聽不見了,隻聽見自己心跳如雷,聽見夏燃冰端起杯子又放下的清脆聲響。
“你喜歡的人在我們當中嗎?”
李沅心一緊猛地抬頭,嘴唇微微張開。在眾人的注視中,她正要回答“在”,身旁的夏燃冰卻忽然一聲不吭端起酒杯喝了一大杯。
夏燃冰喝完後轉頭對李沅道:“我酒量好,你不回答也可以,沒關係的。”
“嗯……”
即便是這樣暗的燈光下,距離這樣近,李沅還是能看出夏燃冰麵色酡紅。
夏燃冰此時已經是有些微醺了,今晚他也沒少被拷打。
“你有喜歡的人嗎?”
夏燃冰選擇喝酒。
“這現場有你喜歡的人嗎?”
依舊是喝。
“你屬於是一見鐘情還是日久生情型?”
這回夏燃冰猶豫了很久,就在李沅以為他又要喝酒的時候,他竟回答了:“一見鐘情。”
遊戲進行到現在,已經快到十二點了,本來輪完這最後一整輪大家就打算回家了。
王珠幻卻說她一次也沒轉到過想問的人,堅決要求要再轉一次。
眾人為了能儘快回家睡覺,都同意讓她單獨再轉一次。
王珠幻許了一晚上的願卻一次也沒成功,她這次不許了。
用力一轉,從快速旋轉而後速度漸漸變慢,差一點就是李沅了,卻偏偏偏了一點角度,指向了夏燃冰。
王珠幻笑著說要抽問題卡牌。
王珠幻在一遝卡牌中足足猶豫了有半分鐘,磨磨蹭蹭挑挑揀揀終於選中了卡牌。
她將卡牌翻轉過來,幾個大字赫然映入身旁李沅的眼中。
“給離你最近的一名異性塗口紅。”王珠幻大聲地將這幾個字念了出來。
李沅單看到這幾個字臉就紅得不行了。
王珠幻笑得很開心,她拍了李沅的肩膀問道:“你帶了口紅嗎?”
如果她說沒帶,或許能以潔癖為由躲了過去。可她心中竟絲毫不想躲,甚至在慶幸著:“帶了。”
李沅從包中翻找出一支口紅,遞給了夏燃冰。
夏燃冰接了過去,他打開口紅蓋,將膏體旋出。
李沅咽了咽口水,見夏燃冰拿著口紅靠近,她緊張得連手都不知該放哪裡好。
靠近……
靠近……
燈光暗,要離近了才能看得清。兩人的臉不過相距十幾厘米。
指甲狠狠掐進肉裡,以此讓自己保持理智。
夏燃冰眼睛有些迷蒙,好像蒙著一層水汽。不知是不是夏燃冰喝得太多了,李沅聞到他身上果酒的清香,竟也感到有點醉了。
冰涼的膏體貼在了嘴唇上,男人專注地注視著,小心地塗抹著,卻還是有一點塗了出去。
夏燃冰便說了聲抱歉,又靠近了些,伸出手指替她擦了擦。
是空調開得太涼了嗎?冰涼的手指輕柔地擦拭著她的下唇,她竟感到一陣顫栗。
……
李祺勝開車送夏燃冰和李沅回去,在李李家附近時夏燃冰說頭暈想下來走走。
反正這裡離夏燃冰家也不遠,雨也停了,便將他們放下了車。
李沅和夏燃冰走在剛下過雨的路上,空氣濕潤清新。
雖然路上漆黑一片,她卻並不感到害怕。
她抬頭看了眼身邊的夏燃冰,夏燃冰則回以她一笑。
“你好點了嗎?還暈嗎?”
夏燃冰說著“好多了”卻腳下一滑,李沅趕忙伸手將他扶住,才避免了摔成泥人的悲劇。
“醉得這麼厲害嗎?”李沅抱住了他的手:“那我扶著你吧。”
夏燃冰的這句“我沒醉”就這樣卡在了嗓子眼,再沒說出來過。
夏燃冰穿的短袖,李沅也是,二人肌膚相貼,走了幾步李沅才發現這樣有點不妥,但她卻舍不得鬆開手。
心中存著一點私心,她的手順著夏燃冰的手臂一路下滑,而後同夏燃冰十指相扣。
“我牽著你,不容易摔跤。”
這句話是說給夏燃冰聽的,也好像是說給自己聽的。
夏燃冰醉得厲害,手指也軟綿無力,李沅便將手握緊了些。
這幾分鐘就能走到的路程,硬是被兩人拖著走了十分鐘。
臨彆時,李沅很不舍,她牽著夏燃冰的手不願意鬆開。
她想要告白,想要夏燃冰知道她的全部情感,也想要知道夏燃冰的全部情感。
就在此時,來電了,李沅屋內走時未關的燈忽然都亮起來了。
就像某種啟示。
屋內的燈光映亮了夏燃冰的臉。他的臉那麼紅,眼神那麼迷離卻又那麼專注地看著自己,李沅不信他會對自己沒有感情。
“夏燃冰,我……”李沅看著夏燃冰的臉,眼眸中的愛意簡直要溢出了,牽著夏燃冰的手也不自覺地加大了力。
李沅有些緊張,她在儘量地組織好自己的語言。
“夏燃冰,你知道嗎?”
“方才在KTV,他們問我的問題,喜歡的人、討厭的人、暗戀的人、一見鐘情的人,是你,全部都是你。”
“我喜歡你,第一次見到你時我就喜歡上你了。”李沅的聲音打著顫,說完她卻感到前所未有的輕鬆。
一陣涼風拂麵而過,李沅卻看見夏燃冰的眼神立刻變得清明。
看著夏燃冰些許哀傷的眼神,李沅忽然懼怕聽見他的回答。
“不,你還是不用告訴我了,我……”
夏燃冰這次卻沒聽她的話,他將手從李沅手中抽了出來:“其實我真的很好奇,我在你眼中究竟是怎樣的一個形象?一個瀟灑自由的小鎮青年?還是一個回鄉建設的有誌之士?都不是。”
夏燃冰躲過她的眼神,看向黑暗的遠方:“我隻是一個彩票中了點錢就毫不作為回鄉擺爛的懶漢罷了。”
夏燃冰的回答,是絕對的、意料之外的意外。李沅頓時心如刀絞,她大聲打斷他:“我不想知道這些,我隻想知道你喜不喜歡我!”
“喜歡,但那又怎樣呢?我們如何在一起?時間很快會衝淡這份感情,你不必這麼執著。”
心中的酸澀腫脹感一路蔓延到咽喉,說話竟感到喉嚨乾痛難忍:“怎麼就不能在一起?”
“我蝸居在這個小鎮,不願停止我閒適的躺平生活,可你會願意一輩子待在這個落後閉塞的地方嗎?你是積極的,上進的,富有生命力的。我相信你不會,也無法接受你為了我放棄你的拍攝事業。所以,我隻能說——我們真的不合適。”
李沅的笑很勉強,她努力地維持最後的體麵:“好,謝謝你的回答。”
“夜深了,我先回去休息了,你也早點睡。”儘管努力地克製,李沅的聲音卻還是帶著明顯的哭腔。
強撐著和夏燃冰道彆後,李沅反鎖上門,背靠著門她的身體一寸一寸地往下掉,心鈍痛無比,她蜷縮著想要以此緩解疼痛。
眼淚模糊了視線,就連耳邊也產生了陣陣嗡鳴。隻有方才夏燃冰哀傷的眼和絕情的話還很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