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文山在顧青枙三人走後，立馬安排了人去叫陳旦景和吳仙子過來。
他要跟他們談談加入大聰明隊的事兒。
一想到這個隊名，溫文山又想撫額歎息了。
而這邊，跟著楊秘書走出市長辦公室的三人，走到樓下，就迎麵碰上了專門等候在一樓大廳的人。
烏泱泱一群人，隻是站在一起，就把幾人前行的路給堵得嚴嚴實實。
楊秘書臉色變了一下，維持住麵上的沉穩，“你們有什麼事嗎？有事可以先跟前台說。”
這一看就像是要來鬨事的樣子，她可不敢輕忽大意，故意岔開話題。
“我們不找前台，就找他們。”
顧青枙聞言，看向了站在人群前麵的吳洪，在他旁邊還有方堯和之前那個女隊長，在他們後麵則是跟著黑壓壓一群人。
“大家早啊，都吃了嗎？”顧青枙揚起一抹燦爛的笑，抬手打了個招呼。
你這慫的未免也太快了，你之前不是很虎的嗎？
張不凡暗暗給了她一個眼神兒，可惜後者並沒有接收到。
“嗬……還吃飯，氣都被氣飽了。”
季明誠看見吳洪，眼前一亮，本來也想打招呼，但他多少還有點兒眼力見，聽出吳洪語氣不善，默默將想遞出去的蘋果撤回，揣兜裡。
剛剛市長給他兩個，他可是特意留了一個沒吃呢。
季明誠默默往顧青枙身後挪了兩步，企圖將自己藏在她的身後。
他心裡告訴自己，這不是慫，更不是怕被人打，隻是有一點點的心虛而已。
顧青枙完全沒在意他的小動作，更沒回頭看他，而是笑嘻嘻地對著麵前的人說道：“哦，我們還沒吃，餓著呢。那勞煩大家讓個路。”
人群動都沒動一下，好像她剛才說的話是放屁。
安靜了一會兒，方堯開口了，聲音不急不緩，“小顧啊，做人要厚道，你們隊在比賽裡反複橫跳，靠煽風點火挑動其他隊伍打起來，然後你們再坐收漁利，是不是……太無恥了點？”
他意有所指，“不是正經拿的第一，這樣你們在第二關還能贏嗎？A市所有人的生存條件可都係在你們身上，這可不是兒戲的時候。”
雖是疑問，但口氣更像是來興師問罪，軟刀子捅人，逼他們就範，還直接搬出了大義這招施壓。
本來他們找來這裡，都是想讓顧青枙他們給個說法的，但這一碰見不要緊，竟是讓他們有時間對上了口供。
順利串上了顧青枙一隊在第一關比賽時到底都乾了什麼，對到最後，所有人都隻想罵一句，無恥啊！
方堯的話確實很有效果，他的話音落，人群中就傳來陣陣不平的聲音。
“靠投機取巧拿第一，贏了也不光彩，算什麼英雄。”
更有甚者，言詞更過些。
“三個草包憑什麼代表我們市去闖第二關，這要讓他們上場，隻怕是輸定了，我們還不如趁早棄權。”又或者是讓我們上。
反正在場有一個算一個，沒一個人是服他們的。
在他們看來，顧青枙他們隊隻有三個人，完全是靠耍心機耍手段才在第一關中勝出，直接在他們心裡貼上了沒實力的標簽。
隻是這類話在場有些人卻沒跟著說這話，而他們，無一例外，都是挺到了比賽快結束的時候，親身體會被凍成冰棍兒的那些人。
他們的目光掃過站在他們對麵的顧青枙和張不凡，這兩人，可不能說他們沒實力。
“算我眼瞎，隻當是好心喂了狗，還真信了你有心臟病，還特意去幫你找人。”
許多道聲音裡，顧青枙清楚的捕捉到這道女聲，望過去，是之前比賽場上給她去找治愈係異能者的好心姑娘。
她站在人群靠前第二排的位置，看著顧青枙的表情是受傷和複雜的，還夾雜著些許被欺騙的憤怒。
“比賽都已經結束了，結果已經注定，大家快回去吧。”
麵對這麼多異能者堵在這裡，不讓他們走，楊秘書也是頭大，接連喊了幾聲無人理會。
再不讓開，她真的要叫人了。
就聽這時，顧青枙開口了。
“我說你們，不會是輸不起吧？”
她的臉上沒有一點歉疚和心虛，更沒有被眾人圍堵的緊張。
幾乎是在她話出口的下一秒，就見人群齊齊變了臉色。
“顧青枙，看你年紀輕輕，沒想到你是這種人！”
紮著馬尾的女生很憤怒，臉上的失望已經不見，隻覺得心底一陣火氣直衝天靈蓋。
她真的從未見過這種做了虧心事還理直氣壯的人。
簡直……簡直無恥！
“我是哪種人啊？”
“不過不管我是哪種人，比賽的時候你竟然相信我？”
顧青枙這樣說著，語含詫異，自己先笑了，“你為什麼要相信我說的話，我做的事啊？”
她抱著胳膊，笑吟吟地看著對麵的女生，“當然，我很感謝你的好心，也認同你的善良。好心沒好報，還發現自己被人騙了，你肯定得生氣，換我也一樣。”
“但是，我不信你。”女生沒想到她前後話鋒轉的如此之快，完全跟不上她的思路，怔住。
顧青枙緊接著又補充道：“我不止不信你一個人，我還不信所有人。”
“我平等的懷疑賽場上的每一個人，不管是彆人說的話、做的事，我統統都不信。”
顧青枙這話可以說是甚是囂張，簡直貼臉開大，像在所有人的神經上大跳霹靂舞。
人們臉上多是震驚，不敢置信，像是在說：萬萬沒想到，還真有人把無恥表現的這麼光明正大，這還要臉不要?
彆說他們，連張不凡和季明誠也被驚了一下。
現場一片安靜。
眼尖的看到有人要破口大罵，顧青枙率先截停彆人的發言，“賽場之上皆敵人，除了和自己站在統一戰線的隊友，在明知對方是有資格和自己爭第一的情況下，你們還去相信對方的話，你們覺得，我蠢嗎？”
彆看這話最後是以她為人物主體的，問她是不是蠢的，但反過來，更像是顯得他們這些信了顧青枙身份的人，都、很、蠢！
這波實在不能忍。
“閉嘴！你個臭不要臉的！無恥到你這個境界，真的是無敵了！”
“憑什麼你這種人也能拿第一啊！”
“我們不服！我們要公平！再來一場！”
“對！再來一場！”
“……絕對不能讓這種人代表我們A市參賽！”
群情激憤說的就是現在，幾十號人的叫罵聲震天響，簡直要把三人給淹了。
“青枙啊，有些話你可彆再說了，咱們會被打的。”季明誠欲哭無淚，更往顧青枙身後縮了縮，眼睛卻在觀察前方的人群，見勢不妙他就得出來保護自己的隊員。
心虛歸心虛，但真要有危險他一個大男人也不能真躲在一個女生後麵吧？
季明誠想。
張不凡冷著臉，沒有說話，卻也一步不退。
他知道，顧青枙沒有說錯。
“我說你們是來搞笑的吧？”
顧青枙不僅沒有畏懼，反而還上前一步，眼神變得狠厲。
“你們當暗巢是什麼地方？當參加比賽是去玩兒嗎！”
人群漸漸被顧青枙高聲的一喝震懾住，顧青枙的聲音冷的像劍，尖銳的紮進每一個人的心底，刺破所有的幻想和不甘。
“在這裡講公平？誰能給你公平？彆把比賽真的當比賽，不要以為不死人就是安全的，這才隻是剛開始而已，說是叢林遊戲，弱肉強食還差不多。”
“我們騙取來了勝利，也是勝利。智謀，也是實力的一種。”
“不要像個不甘心的猴子一樣上竄下跳，人類做出這樣的行為，我統一稱為——弱者的狂吠。”
最後幾字顧青枙語調一沉，也不管對麵攔路的一群人聽了這話是什麼感受。
所有人，幾乎在同一時間肉眼可見的黑了臉。
“我隻說一次，讓開！”
顧青枙尾音一沉，腳下的地麵已經出現了一抹白，向前方漫延，隻差一點就纏上前方人群的腳。
方堯此時的內心已經沒有了對這三個小年輕的輕視，盯著顧青枙的眼神更像狼看見了肉，也像如臨大敵，但縱使再不甘，也隻能默默咽下心底的恨。
他看的出來，顧青枙是真的敢動手。
在場沒人知道顧青枙異能的極限在哪裡，但衝她比賽最後時刻露的那手，就足夠讓人忌憚她的實力。
事實上，顧青梔體內的異能也還沒有完全恢複，隻恢複了一點兒而已。
“讓路。”
方堯幾乎是咬著牙吐出一句，率先邁開腿，稍稍往旁邊側了下身子。
他一動，就像是給後麵的人群傳遞了某種信號。
先是他手下的隊員，再是一些想加入他們隊的人。
第二個是那個女隊長，她稍微調整了一下臉色，就抱著胳膊，往後退了一大步，神情也變得無所謂，自然又放鬆，像是單純來看熱鬨的一般。
但真是來看熱鬨的，也就不會來。
最後是吳洪，他覺得被騙的最狠的人就是自己，活了半輩子，還從未被人這麼耍過，握緊了拳頭，死死地站在原地像根鋼釘一樣。
楊秘書怕真打起來，忙上前遞了個台階，“吳隊長，我知道你不服氣，但也要看看場合，這兒是市政府辦公的地方，可不興發生打鬥。”
“再者，如果真要比，三個月後不就有機會了。”楊秘書雖然是新上任，之前被這麼多人圍堵的場合驚了一下，現在冷靜下來，也找回了理智，麵上帶著恰到好處的微笑。
“你應該也收到了通知才對，每個市裡，每隔三個月，所有異能者隊伍都有機會對本市排名第一的小隊發出單對單的武力對決，且排名第一的隊伍不能拒絕。”
“隻是三個月而已。吳隊長，時間過去很快，三個月的時間也足夠你們準備充分，卷土重來了。”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要是吳洪再不分輕重寸步不讓，可不就顯得他莽撞，不知輕重了。
吳洪再不情願也隻能讓路，但在三個人從他麵前走過時，還是惡狠狠地放了句狠話。
“三個月後，你們給我等著！”
顧青枙沒有理他，隻是收回手，冷著臉從他麵前走過。
三人一步步穿過人群，由顧青枙打頭，季明誠和張不凡就這麼跟在她的身後，一行人有驚無險的出了門。
她就像是狼群中的頭狼，帶著團隊眾人踏過所有敢阻攔她腳步的人或物，那眼底的冷厲和徒然散發的氣勢更是叫人不敢小覷。
“小姑娘夠狠啊。”
直到三人走出大門很久，現場才終於響起說話聲。
最先開口的，是那個女隊長，她之前是一家酒店的經理，不說見多識廣，但看的人多了，識人的基本眼光還是有的。
之前還覺得這三人有點意思，能贏大半靠運氣，但現在她不這麼想了。
“怎麼？你想上去跪舔？隻怕人家不收啊。”
吳洪衝她露出個明顯凶狠的笑，後者梗了一下。
誰說她想去投奔人家了，她雲淡風輕的衝他翻了個白眼兒。
“隻長肌肉，不長腦子的家夥，活該你被人騙。”
說完就走，完全不想搭理吳洪。
像她，要不是沒料到顧青枙的異能會這麼強，直接硬控了他們所有人五分鐘，她特意埋伏在通風管道裡的隊員，就會成為決勝全場的關鍵。
本來是準備偷偷結果吳洪的。
隻能說，沒想到啊，萬萬沒想到……
她帶著人走出去幾步，還沒走出大門，就聽身後從二樓電梯下來一個工作人員張嘴就喊。
“你們誰是陳旦景？陳旦景來了嗎？”
找他的？
已經打算要走的陳旦景停下腳步，“我就是，有什麼事嗎？”
工作人員上前道：“市長找，請和我來一趟。”
他看向自家隊長，抿了抿唇，終是開口道，“婷姐，那我去一下。”
“嗯，去吧。”
女人心裡猜到什麼，但並沒有阻攔，反而是微笑著開口答應。
市長的決定，她可不敢說不。
有人心裡也猜到了幾分是為了什麼事，臉色有些怪異，是不甘，也有不屑，還有嫉妒的。
“嗯。”
陳旦景心有預感，但也說不準，畢竟還沒見到市長，說不定是他想多了。
等他跟著人一路來到溫文山辦公室，麵對溫文山問他是否願意加入大聰明隊的問題，陳旦景短暫的沉默後，點頭同意了。
和他一起走出辦公室的還有吳仙子，她也做了同樣的決定。
“你好～”
“你好。”
兩人作為未來並肩作戰的隊友，總不好見了麵一句招呼也不打，於是出了辦公室的門後，兩人就互相打了個招呼，同行的路上自我介紹了一下，出了辦公大樓才分開。
陳旦景在大門前站了好一會兒，心中說不糾結是假的，歎了口氣，最後靜默了好一會兒，才敲響了房門。
“婷姐，謝謝你對我的照顧……”
不等他再說下去，關婷就知道他接下來要說的話了，直接抬手製止了他。
“不用說，我都知道。”
她沒有生氣，也沒有一點兒不愉快，隻安慰性的拍拍他的肩膀，“旦景，去了新團隊要和他們好好相處，要是之前有鬨得不愉快的地方也要學會忘記。”
雖然不清楚之前他和顧青枙兩個具體發生了什麼，但肯定有事兒。
“和隊友間相處總有一個相互磨合的過程，但我相信依你的性子，肯定和任何人都能處得來，所以祝賀你。”
陳旦景內心是有愧疚的，他和關婷不是跟其他一樣是第一天認識新組隊的。
他和關婷之前就認識，他還在她的酒店打過工，那時關婷看他年紀小，還很關照他。
所以現在轉頭去了第一的隊伍，才讓他心裡很難受，好像自己背叛了這個一直對他很好的人一樣。
他也知道，或許下次關婷就能帶隊從顧青枙他們手中搶過第一了也說不定，但下次真的可以嗎？
去，或是留？
陳旦景在溫文山辦公室想了很久，出來來找關婷告知這件事的路上也還在想。
他想如果自己還想繼續跟著關婷，他完全不懼回去找溫文山說他反悔了，他還是想留在原來的隊伍裡。
但直到走到關婷麵前，開口說出第一句話後，他才知道，自己內心其實已經做出了最正確的選擇。
或許這個選擇也不是那麼正確，但陳旦景不能等，他要回去，他要回到地麵，那裡，還有人在等他。
“沒什麼好內疚的，放開點兒旦景，就算不在一個隊伍了，我們也還是朋友。”
關婷看出小朋友的心理，溫言開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