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明誠看看顧青枙,又看看陳旦景,這兩人間的那股不可言說的氛圍好像他們進入了另一個次元一樣,而季明誠腦電波沒跟上,所以被隔絕在外。
季明誠安慰自己:算了,雖然不知道這兩人為什麼眼神兒和表情那麼奇怪,但裝作自己也在群聊裡麵就好啦。
然而,身體某處帶來的急迫讓他不得不在這時打斷兩人的對視。
“你們吃飽了嗎?”
顧青枙看著坐在地上,神色有些古怪的季明誠,表情不變,“嗯,吃飽了,你沒吃飽?”
不然為什麼突然這麼問。
“不是……”季明誠扭捏了一下,露出幾分尷尬,“就是……吃得太飽了。”
所以?
顧青枙不知道為什麼,心裡升起一絲不好的預感。
“所以,你們想上廁所嗎?”
在場另外二人沉默。
本來上廁所沒什麼,人有三急,但就是吧……季明誠這急得不是時候啊!
季明誠二人徹底脫下厚重的玩偶服,身上衣服幾乎快要濕透。
三人貓著腰,苟苟祟祟的前往二樓右邊的廁所,但無奈,中途還真碰上幾個直接衝過來拚命的異能者,三人一邊打一邊跑向二樓廁所。
“季明誠你那邊出什麼事了?”
顧青枙不敢一個人站在廁所外麵,怕招來更多人,於是隻好進女廁所,找個隔間躲起來。
但沒一會兒,她就聽見耳機中傳來一聲巨響,她猜大概不是張不凡那邊出了事,那就極有可能是季明誠了。
通過耳機,她問對方。
“沒……沒什麼!”
男廁所裡,季明誠正尷尬的一手扶著隔間門擋在自己身前,而在門和門框沒對齊的縫隙,季明誠就這麼和門外聞聲轉過頭來的陳旦景對上了視線。
男廁所中,一時安靜的可怕,隻有季明誠那張越來越紅的臉,最後紅成了猴屁股。
彆問為什麼會有這麼尷尬的一幕,問就是他剛才進門的時候,不小心用力過猛,明明隻是推一下門,沒想到一聲巨響後,門板兒直接掉下來。
季明誠當場傻眼。
而有些事,是一秒都不能多等!
於是乎,坐在馬桶上的他就這麼陷入了社會性死亡。
“你……”陳旦景似乎很想說什麼,最後,他在張嘴和閉嘴之間糾結了幾次,然後默默從自己兜裡掏出一包紙巾,艱難的走近幾步放在季明誠腳邊,然後飛快退開。
似乎是憋著氣,所以聲音有些悶,“不要急,太用力對身體不好。”
“我在外麵等你。”
說完,大踏步奔出去,剩下季明誠用腳趾抓地。
救命啊!這人都誤會了什麼?
他真的不是因為那啥所以才臉紅的呀!
啊啊啊!
季明誠腦門一下抵到門板上,臉紅的像要滴血了,偏偏這時耳機裡還傳來顧青枙的聲音。
她的聲音一下子放的很輕很輕,“……我沒催你。”
頓了一會兒。
“……嗯,你放鬆,我……不打擾了。”
說完就徹底無聲了。
女衛生間裡,顧青枙也沒來由的感到一陣尷尬,摘下耳機,防止自己再聽到某些不該聽的聲音。
救命,她這算不算無意中知道了季大隊長的某樁秘密?
季明誠:……名副其實了,我要哭暈在廁所.jpg
季明誠解決人生大事的功夫,門板兒也給順手裝回去了,完事後,走出隔間,正好無意間瞥見廁所窗戶外垂著的用衣服擰成的繩子。
季明誠望著那根繩兒,陷入了沉思。“emm……”
“枝兒,你過來我這邊一下。”
過了幾分鐘才重新戴好耳機的顧青枙對季明誠不時就會變化的稱呼倒是適應良好,就是對他提的要求適應不能。
“……你、難道需要我抬去找醫生看看嗎?這種事,能不能叫張不凡來?”
顧青梔崩潰,她是個女的啊!
季明誠臉色瞬間黑線,連忙否認,“不是!我很好!是我這邊有情況!”
他壓著嗓子。
“哦。”
聽他這麼說,顧青枙才放心的從另一邊拐到了他所在的位置。
這次倒沒看見陳旦景,先前主動要跟著他們,現下卻不見人影。
問了季明誠也說出來就不見人,但既然不是一隊人,對方消失就消失了吧,顧青枙也不在意,還省得他們防人。
隻是盯著窗外垂下的那根繩兒,顧青枙和季明誠剛開始的表情一樣,也是怔了一下。
顧青枙:“這是三樓的隊伍已經攻下來了?”
但他們不敢探頭出去朝上看,怕樓上窗戶邊正好有人把守,這萬一腦袋探出去不就被抓個正著。
他們快走到衛生間出口,探頭探腦的朝外麵張望了一下,又走出幾步,縮在一處牆角後麵,從這裡也能看到一部分二樓走道裡的景象。
不說打的人仰馬翻,他們想象中的兩波人打在一起的畫麵連發生都沒有。
安靜一片,連原來二樓發生的打鬥都不見了,看不見一個人。
“你蹲著的時候,有看到樓上下來多少人嗎?”
季明誠支吾了一下,“不知道。”
他當時在那啥呢,沒被樓上下來的人發現都算他走運。
他是半點沒注意到有人從樓上下來過,不過兩人此時也明白為什麼沒看見陳旦景了,因為他大概是看到樓上有人下來,所以趁早溜了。
這要是還蹲在衛生間門口,不是等著被淘汰。
顧青枙低頭思索了一會兒,再看看外麵格外安靜的走道,她覺得還是得探探。
這波屬實不太正常。
人呢?
不過她要探的可不是二樓,而是樓上的三層。
兩人采用老辦法,顧青枙再度帶著季明誠走通風管道,上三樓。
“青……青枙……咱們還要爬多久啊?”
“我們是不是爬錯路線了?”
通風管道裡一片漆黑,不時就需要停下借著手機的光亮看下地圖。
不知爬了多久,前頭帶路的顧青枙趴在一個通風口的邊緣,正借著底下房間的光看手中的地圖,正要回話就聽見底下有聲音,連忙回頭比了個“噓”的手勢。
好在憑借著這一點點的微光,季明誠看清了,明白顧青枙的意思,連忙閉嘴不再多言。
“隊長,咱們真的要聽他的啊?”
“一會兒和樓下人打起來,咱們隊伍可是要衝到最前頭的,這萬一被擊中要害,被淘汰掉,咱們隊很大可能可就無緣第一了啊。”
房間的門被關起來,這大概是在某個餐廳的包廂,說話的是一個年輕的小夥子,二十幾歲的年紀,戴著眼鏡,看起來不算強壯,瘦瘦高高的。
除了他之外,房間裡還剩下一個中年男人,長相略顯肥胖,同樣戴著金邊眼鏡,隻是從麵相上看就給人一種精明的感覺。
他坐在一把雕花木椅上,語氣平靜,“小點聲兒,嚷什麼。”
戴著眼鏡的年輕小夥推了推眼鏡,麵色焦急,嘴唇也有些發乾,“常隊,不、哥!你想想啊,現在這情況可對我們隊大大的不利啊。”
“那又怎麼樣?”
小夥兒被中年男人的這句話給弄的怔在原地,顯然沒想到對方會這麼說。
中年男人坐在椅子上,微微仰頭,冷笑著看他,“你還是太年輕了。小許,要不是看在你忠心跟我的份兒上,有些話我可不會說。”
他的語調很慢,在這封閉的包廂中聲音格外低沉,“這一關就是用來篩選出一個市內的最強者的,現在我們所有的隊伍都隻是臨時組隊而已,你還真拿他們當生死之交了?”
這個他們,毫無疑問就是指的他們現在的隊員。
“哪個隊伍奪得這一關的第一都不重要,關鍵是有第一出現就行。”
“你信不信,哪怕這一關你加入的是一個弱雞團隊,隻要你自身實力突出,你所在的隊伍就算是倒數第一,哪怕排名第一的隊伍不想要你加入,市長也不會乾看著不管的。”
都是想出去回到地麵的人,又怎麼會晾著一個有實力的人在一邊不管呢?
除非作為這個市內權勢地位最高的人,他不想贏得比賽。
中年男人一幅勝券在握遊刃有餘的樣子,麵色平靜。
“可是……小寧他們也……”也很信任你這個隊長,為什麼不能是他們隊拿下第一,保住現在隊裡的所有人?
“小許,你知道為什麼我隻跟你說這些嗎?”
被叫作小許的年輕小夥愣了一下,滿臉都是疑惑。
中年男人站起,拍拍他的肩膀,眼內內疚,“我知道,作為隊長,眼睜睜看著隊裡的人成為炮灰很不負責任,但是小許啊,這不是真的玩比賽的時候。”
“比起生死存亡,情誼什麼的……真的不算什麼。要不是你的異能已經覺醒,看起來也不弱,我是不會跟你說這些的。”
中年男人歎了口氣,聲音也低下去,臉上帶上幾分惆悵,“你也彆覺得我冷血或是危言聳聽,比賽輸了也就輸了,不會有什麼懲罰,可是你還想在暗巢這種暗無天日的地方待多久?”
“一天、兩天、一個月……還是一輩子?”
“你也是剛從名校畢業出來的,相信人類生存所需要什麼你肯定也清楚,不說人長期曬不到太陽身體會發生什麼,就說水資源、食物,這類人體必須攝入的物質,在暗巢或將成稀缺品,很有可能是用一點少一點兒,哪怕各個都市都在加緊生產這些物資,水資源也可以循環利用,但再循環也會越用越少。”
緊接著,他提出一個問題,“你覺得在暗巢連天都見不到,還會下雨嗎?”
“你再抬頭看看上麵的城市,你覺得哪個城市像是有地下水的樣子?”
“而且你還要想到一個問題,如果我們困在暗巢永遠也出不去,這個永遠是多遠?”他直視著對麵人的眼睛,麵色凝重,“五十年、一百年還是兩百年,又或是更久?”
“還有可能直到我們死了,還不能成功通關。那暗巢的下一代人,他們從出生就在黑暗裡,他們不知道陽光照在身上是什麼感覺,不知道真正的太陽月亮星星長什麼模樣。”
“暗巢中也有男女,人類的新生和死亡不會因為改變了生活環境就停止。”
男人的手緊緊抓著年輕人的肩膀,沒有移開,這不算什麼的重量卻讓年輕人感覺肩頭好像壓著一座沉甸甸的山峰,他慢慢低下了頭。
“唉,如果不能回到地麵,那生活在暗巢當中的人還能存在多少年?如果幾百年後,暗巢中依舊有人類存在,那你覺得,活下來的人……還會是和如今的我們一樣嗎?”
許廷嘴唇顫了顫,人類的進化一直是一個無法掌控的方向,許廷腦中甚至有刹那湧現出一個荒誕的想法。
如果人類長期生活在黑暗的環境下,幾百年又或者更長時間見不到陽光,人類會進化成什麼樣?會不會變成隻能生活在黑暗中的地下生物一樣?
不、他不要!
許廷麵色刹白。
“通過所有難關,回到地麵,既是為我,也是為墜入暗巢的每一個人。”
還有一句話男人沒有說,因為他不知道說了是好是壞,也有可能是他的猜測和懷疑。
他拿不準如果真的有一個異能者隊伍能通關全部關卡,那是那一個隊伍回到地麵,還是火柴人放了暗巢的所有人?
但這個時候,光說這些就已經足夠了,這話說出來除了加重麵前年輕人心裡的不安,也沒彆的用處。
“常哥,我……”
許廷難受的說不出話來,嘴唇不停顫抖著,心裡像壓了座大山一樣,梗了半天隻吐出這樣一句,“怎麼我們就那麼倒黴呢……”
是啊,怎麼就光他們這麼倒黴呢?整個市靠中心地帶的人都掉到了這暗無天日的地方。
那些生活在城市周邊、鄉村、小縣城的人就沒事兒。
“你說,地麵上會有人來救我們嗎?”
常海不知道,但他畢竟比許廷年長,還算穩得住。
他安慰他,“把眼淚擦擦,男子漢大丈夫,哭有什麼用,地麵上的人肯定早就發現這一異常情況,肯定會想辦法救援的。但你也要知道,人不能光指望彆人來救,關鍵時候還得自救。”
“嗯。”
抹了把臉,許廷把歪了的眼鏡重新扶好,除了眼圈有些紅,也看不出彆的什麼了。
說了這麼多,時間也差不多了,常海揚起個笑:“走,雖然咱們隊這次拿第一很懸,但也不代表咱們就進不了排名第一的隊伍了。待會兒好好發揮,但也記著,彆莽著往前衝,爭取給自己拿個名額。”
這次許廷倒是沒有了再怨怪常海的情緒,反而對他更加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