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將死(1 / 1)

海蛇仿佛一道白色的閃電,發出低沉的嘶嘶聲,眼中閃爍著凶光。

“崔銘,這船上應該有不少劍客,待會你用聽劍訣,刺向海蛇的所有部位,然後告訴我它對刺哪個部位反應最大。”

“那你怎麼自己不看?”

潼眠笑了笑,解下發髻上的發帶,蒙住了雙眼:“因為我看不見。”

發帶飄舞,一襲紅衣躍至空中,潼眠凝神屏氣,仔細聽著海蛇移動的聲響,順利地躲過了它的攻擊,穩穩站立到它頭上。

一時竟分不清哪個是妖了......

“聽劍訣——”崔銘大喊一聲,手中迅速默念結印,數十柄飛劍從劍客們的劍鞘中同時飛出,宛若劍雨劈裡啪啦打在海蛇的背部、頭部、尾部......

崔銘大急,衝著潼眠喊道:“不行啊洛洛姑娘,這玩意刀劍不入,都刺了。”

“腹部呢?”

崔銘恍然大悟,手中又急忙結印大喊:“聽劍訣——去。”

飛劍齊刷刷一同刺向海蛇腹部,這回它終於有了反應,似乎是吃痛,神情扭曲,痛苦哀嚎,尾部亂飛,打斷了一側的船舷。

“阿璟,琉璃扇扔給我,快!”

樓容璟聽到後,立刻掏出懷裡的琉璃扇,以最大的力氣往潼眠的方向扔去。潼眠一躍而起,耳力是極好的,手一抬,琉璃扇落入她手裡。

“漊光訣——”琉璃扇發出寒芒,竟凝聚成了強大的劍氣,不待眾人目瞪口呆之時,劍氣隨著琉璃扇飛向海蛇的腹部。碰撞聲發出刺耳的聲音,潼眠乘勝追擊,又刺了一劍,海蛇腹部血流如注,它瘋狂地扭動身軀,試圖反擊,但潼眠身手敏捷,它的反擊一次次落空。

最終,海蛇在潼眠和崔銘的聽劍訣連續攻擊下漸漸失去了抵抗,龐大的身軀重重倒在海麵上,濺起巨大的水花。

潼眠深深吸了一口氣,解下蒙住雙眼的發帶笑道:“殺水蛇可比殺人累多了。”

樓容璟第一時間推開二樓的門走下樓梯,往潼眠的方向走去,阿鬱也緊跟其後。

“沒事吧?”樓容璟柔聲道,語氣中滿是擔憂之色,見潼眠毫發無損,長舒一口氣。

“沒事。”潼眠笑了笑,看了眼樓容璟身旁的阿鬱,頓時又斂去了笑意。

“公子小心!”阿鬱大喊一聲,樓容璟和潼眠背對著甲板,完全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一聲慘叫過後,阿鬱手臂鮮血直流倒在地上,原來是海蛇還未死透,趁著最後一口氣,乘人不備爬上甲板準備攻擊樓容璟被阿鬱擋下這一擊。

潼眠一把推開樓容璟躍身而起,怒意襲來:“聽劍訣——”

甲板地上的劍仿佛聽到召喚般,重新浮起,不同於崔銘剛才使出的聽劍訣,潼眠的聽劍訣已到達第五重,劍氣更強大磅礴。

“去——”潼眠抬了抬手指,優雅帶著濃濃的殺意,語調緩而冷。

海蛇腹部瞬間被數劍劃開,砍得稀碎,血水猶如暴雨飛濺而來,快落到潼眠身邊的時候,那劍氣朦朧如霧,仿佛一道堅硬的屏障,血水直直落下,並未濺到她半分。

“以扇為武器,化為劍氣,劍氣由虛到實,小小年紀實屬厲害。”

“不錯,這個小姑娘劍法真是出神入化了。”

劍客們撿回了自己的劍,各自討論著剛才驚險的情景。

阿鬱在地上捂著手臂痛苦的哀嚎,臉色發青,嘴唇從紅潤變為紫黑。

“快,找人抬進船艙。”

夥計們忙手忙腳地小心將她抬進船艙,亂成一團。

阿鬱的爺爺聽聞阿鬱被海蛇咬了,也忙趕到,嚎啕大哭:“阿鬱啊——”

船上也有隨行的大夫,給阿鬱簡單的上藥包紮,但是這海蛇似乎是劇毒,恐怕已經很難醫治。

阿鬱躺在床上,虛弱地一笑,安慰道:“爺爺,你們先出去,我有話單獨跟公子說。”

“好,好,爺爺這就出去,阿鬱你好好休息。”爺爺以為阿鬱上藥以後就沒事了,連忙點頭答應退出房間。

潼眠看了一眼樓容璟,也默默退出房間。

“公子......”阿鬱強撐著起身,半坐著,聲音虛弱無力:“阿鬱知道命不久矣,也知道公子對我並無情意,我接近公子確實另有目的。”

“阿鬱姑娘,你好好休息,等你痊愈了再說也不遲。”

阿鬱苦笑著搖搖頭:“阿鬱知道,活不了了,此刻不說,怕是再也沒機會了。我有個姐姐,是聖月宗的弟子,若我能幫姐姐偷到入世劍和琉璃扇,姐姐一定能立大功晉升正式弟子。”

“難怪初見的時候你總盯著我背上的劍......”樓容璟恍然大悟。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公子......咳咳......請不要為難我爺爺,他什麼都不知道。”阿鬱大力咳嗽著,仿佛要把肺咳出來:“聖月宗的總壇在半月灣,其他的我也不知道,公子要當心。”

“阿鬱姑娘......”樓容璟心情複雜,不知該如何安慰。

“阿鬱是真心喜歡公子的,死而無憾......”阿鬱仿佛還是初見時的俏麗的模樣,之前的傲慢得意之色全無:“公子也是真心喜歡洛洛姑娘的,為何不告訴她,喜歡一個人,不就是要告訴她心意嗎?”

喜歡一個人,就要告訴她自己的心意嗎?

一語驚醒夢中人,他何嘗不想,但是此刻的情況,絕不是最好的時機。

“多謝阿鬱姑娘提醒。”

下意識地摸了摸腰間的玉佩,樓容璟的神情愈發溫柔。

出神了一會,才發覺阿鬱沒說話了,抬眼一看,阿鬱已沒了氣息。眼角一滴淚劃過,神態安詳,嘴角微揚。

阿鬱是幸運的,最起碼在死之前,樓容璟知道了她的心意,這世上有多少人,到死,也不知道對方的心意。

樓容璟緩緩起身,整理了一下情緒,將門打開,沉聲道:“阿鬱姑娘,去了。”

“阿鬱啊——”阿鬱的爺爺推門而入,攤倒在地,哭的撕心裂肺:“阿鬱你怎麼就丟下爺爺了啊,爺爺該怎麼辦?”

“老人家,節哀順變。”茉霜和崔銘過去,將老爺爺小心扶起,連聲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