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子時還有不到半個時辰的時間，天水鎮卻是異常熱鬨。家家戶戶都抱起做好的天燈，整整齊齊地集中放在寬敞的空地上。
“離子時不到一個鐘的時候，請大家現在一起點燃天燈，我計算好了時間，每盞燈燃燒的時間可能都不儘相同，確保剛到子時的時候，大部分的燈都能放飛。”
茉霄坐在輪椅上，衝著一旁的茉霜點點頭。
上冬節剛過，這天燈也承載了天水鎮村民的心願與祝福。隨著一盞一盞天燈放飛，天空如同白晝，彙聚成一片璀璨的光海。
“洛洛姑娘，這些都是你主導的，為何借我的口向大家說明呢？”茉霄大為不解，明明一切她都安排得滴水不漏，卻要詳細地告知他，再由他向村民轉述。
“因為我是小孩子呀，而且我們幾個不是鎮上的人，不足以讓大家信服。”潼眠天真地笑了笑，解釋道：“茉霄大哥是千機世家的公子，又是天水樓的老板，你出麵再好不過了。”
“原來如此，受教了。”茉霄恍然大悟，並沒有因為潼眠年紀小而怠慢，反而是以平輩的語氣在認真回答。
如此尊重每一個人，潼眠暗暗感歎天水樓在鎮上這麼有名望不是沒道理的。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香氣，安民香似乎已經開始生效了。
“子時了。”潼眠遠眺著天燈漂浮的方向。
驀地，天水鎮的村民眼神空洞，剛要開始遊蕩，聞到安民香後微微掙紮，然後恢複如初。
“好了。”
“終於能睡個好覺了。”
“難怪白天沒有精神乾活，半夜光走路了。”
村民漸漸從夢魘香中清醒過來，恢複了意識。
“大家都回家歇息吧。”茉霄語氣柔和，聲音清脆，轉而對身邊管事說道：“立刻派人上山巡視，如有發現天燈務必收拾妥當，切勿引起山火，辛苦你們了。”
“好的，公子。”管事恭敬地回複道，帶了幾隊人風風火火的離開了。
潼眠愕然，茉霄竟然能冷靜地考慮到天燈後續可能帶來的災害，這點她著實佩服。
“茉霄大哥，天水鎮的水源被嚴重汙染，這是解決的辦法，我都詳細列出來了。”潼眠從袖中掏出一張寫滿字的紙遞給茉霄，字跡工整，字體恢弘大氣。
“碳洗法？明礬也能淨化水質，為何不采用這個方法呢？”
“明礬純度太低，會影響水質。”樓容璟在一旁幽幽開口補充道：“短時間弄不到那麼大量的明礬。”
“嗯，容璟說得對，而且考慮到碳容易收集，家家戶戶都能用上。有井的地方，最好在井壁上豎放整根木材燒製的木炭，井水也能更加甘甜。”
“明日起我這就派人通知鎮上所有人，還有多謝洛洛姑娘設計的輪椅。”
“茉霄大哥，你的腿......不是先天的，或許漊都樓外樓的醫仙沐夫人可以治。”
雖然相處不過幾天，但潼眠還是動了惻隱之心，要換作以前，她可能完全不會在意這些小事。
終究是又仿佛重活了一遭，心性也有些不同了。
天水鎮的事兒算是告一段落了，茉霄為了感謝洛洛送的輪椅圖紙，連夜安排匠人將連弩趕製出來，在原有的基礎上稍加改動，變得更輕巧，射程更遠，威力更大。
茉府大擺宴席，算是給潼眠她們接風洗塵，也感謝她們為小鎮村民解了夢魘香。
不愧是千機世家，內部的房屋結構，各個門窗都大為不同。
“今日是家宴，各位都是霜兒的朋友，自然不必客氣。”茉霄舒心一笑，舉起玉盞：“嘗嘗我這天水樓的雲天彆味道如何？”
潼眠見容璟也端起玉盞，訝色儘顯：“容璟你會喝酒？”
“我隻是不會武功，不是廢物。”樓容璟把玩著玉盞，優雅的啜了一口酒，緩緩放下：“多謝茉兄的酒，確實不錯。”
漊都的貴公子，果然見多識廣，天下美酒美食，就沒有他沒嘗試過的吧。
潼眠好奇地端起玉盞，卻被樓容璟阻止：“小孩子不能喝酒。”
“你......”潼眠氣得一時語塞，雖然她不好酒，但也想一嘗這傳說中的雲天彆。眼見沒得商量，樓容璟絲毫不退讓，潼眠隻得作罷，不情願地夾了個圓圓脆脆的薄片。
口感酥脆，甜甜的，帶有濃鬱的......紅薯香味？
“原來洛洛姑娘喜歡吃紅薯片啊？”茉霄心領神會地將整盤紅薯片端到潼眠跟前。
“哼，討厭紅薯。”在天水門日日都是紅薯，她都吃夠了，還是蒸的紅薯。不過這個油炸後晾乾的紅薯片，口感確實好了不少。嘴上說著討厭，行動很誠實，又往嘴裡塞了幾片。
“霜兒生性單純，我們都不放心她在外闖蕩，多虧了各位的照顧。”茉霄示意下人，下人恭敬點頭，端來一個盤子。
眾人眼前金光一亮，傻眼了。
“這......這純金的啊？”崔銘張大了嘴巴，不可思議地指著麵前這幾個水斛。
“一點綿薄之禮。”茉霄笑的溫潤，聲音輕柔：“霜兒一路上估計吃了大家不少盤纏，到時候賣錢也能換不少銀兩。“茉霄半開玩笑說道。
“把霜兒賣了換錢，她還能幫著數錢。”一向話少的雲霏，也開起了玩笑。
“霏霏你也欺負我，哼。”茉霜假裝生氣地哼了一聲，雲霏知道她沒生氣，隻是寵溺地笑了笑。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氣氛也愈發輕鬆自在。
“咚——”地一聲，交談間，突然傳來一聲悶響和玉盞掉落的聲音。
大家循聲望去，潼眠躺在地上，睡得憨甜。
“看來還是沒能抵住雲天彆的誘惑，偷喝了。”樓容璟搖了搖頭，泱絮將她扶起來，小心翼翼地放到樓容璟背上，抱歉地說道：“茉兄今日打擾，時候不早，我們也該回去了。”
“好，我腿腳不便，讓霜兒送送你們。”
茉府離樓外樓不遠，樓容璟背著潼眠走在夜晚的街上，泱絮提著雪魄燈，崔銘則是屁顛屁顛地跟著。
月色如華。
樓容璟臉色因喝了酒，臉色紅潤了不少，比起平日的蒼白，此刻更顯得俊美。
“阿璟，以前怎麼沒覺得你長得這麼好看？”
樓容璟以為潼眠醒了，關切地回頭看了看自己背上的人，發現並未醒。
酒後說夢話了。
泱絮和崔銘一臉曖昧地看著樓容璟，挑了挑眉，默契地什麼都沒說，但要說的話全都在臉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