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那東西又叫了一會兒,見屋內人毫無反應,好像離開去尋找下一個目標了。
地上的影子消失後,亓元也沒敢掉以輕心,直到外麵亮了起來,她才閉上眼睛。
剛睡著沒多久,就被一道尖叫聲吵醒,聽起來就在她隔壁房間。
亓元打開門,旁邊房門口已經聚了很多人,大家的表情很驚恐,而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重的血腥味。
孫聞看到她,問:“你昨天晚上有沒有聽到隔壁房間什麼動靜?”
亓元搖頭,她確實聽到了動靜,但不是從隔壁房間傳來的。“怎麼了?”
孫聞抹了一把臉,說:“你自己看吧。”
亓元越過他看向房內,地板上有兩條拖拽過的痕跡,一條延伸到床頭一側的牆上,另一條血跡停在床尾,鐵質的床腿似乎受到過撞擊,變形歪斜,牆上也有一個很深的凹陷。
兩個人的肚子被豁開一道口子,身下凝固了一大灘血跡。
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兩個人都沒有死,氣息雖然微弱但從胸腔的起伏可以看出他們還活著。
有人從一樓翻出醫藥箱為他們包紮傷口,鮮血染紅了一層層紗布。
亓元向後退幾步,靠在走廊的欄杆上,心裡卻產生了更大的疑問。
“他們是被熊攻擊了嗎?”常璐璐,也就是昨天那個女大學生,剛哭過,臉色慘白,哆嗦著問。
“不可能”孫聞反駁道:“昨天睡前我檢查過大門,已經落了鎖,再說這是二樓,熊不可能闖進來。”
“那他們為什麼會受傷?”
孫聞沒有回答,似乎在思索。
亓元努力忽視不安感,觀察這間房的布置,這間屋子幾乎和她的房間一模一樣,就連裝飾品擺放的位置都一樣。
“答案很簡單,凶手就在這間屋子裡。”一道突兀的聲音響起,於燼不知道什麼時候越過血跡走到了窗邊。
“你不會說,是演員間自相殘殺吧。”立刻有人提出質疑。
於燼抬起右手食指搖了搖,“當然不是。”
“真相隻有一個。”
亓元實在想象不到於燼在現實生活中是個怎樣的人,但能在這種情況下,還有心情玩梗的人,她願稱之為神……經病啊!
於燼伸手指向房間內的鹿頭裝飾,又叫了一個較近的人過來,“摸摸它的鹿角。”
那人猶豫了下,沒忍住好奇,試探著用手摸了下鹿角,入手的使用極為黏膩的觸感。
鹿角上有東西粘在手上,於燼問他:“看清楚是什麼了嗎?”
“是血!”
兩個人一唱一和很像台上表演的魔術師和他的托兒,隻不過這位托兒心裡素質不是很好,手上沾了血之後,馬上尖叫著跑開了。
“你是說這個鹿頭裝飾襲擊了他們兩個。”孫聞馬上找出不對勁的地方,指著亓元說:“不對,她的房間也有個鹿頭,但卻安然無恙。”
“那肯定是兩個房間的人做了不一樣的動作,就比如這樣”說著,於燼拉開窗簾。
巨熊雕像出現在窗邊,同樣熊的眼睛看向屋內。
“也就是說”孫聞若有所思道:“隻有雕像熊看到屋內,鹿頭才不會發起攻擊,如果拉上窗簾,則相當於觸發了死亡機製。”
一般人在睡覺時往往會儘量讓自己保持在安全環境下,在窗外有那種恐怖雕像的情況下,肯定會選擇遮擋,這才是正常的,而亓元顯然沒有這麼做。
孫聞看她的眼神帶上了幾分探究:“你為什麼沒有把窗簾拉上。”
亓元抿了抿嘴唇,回答說:“因為我怕黑”。
不知道孫聞是否相信這個理由,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後,轉頭又問於燼:“你能確定你的推斷是對的?”
“當然不能。”於燼聳聳肩,走出房間,“這個世界上有幾個人能為自己說過的話負責,這隻是我的一個猜測,僅供參考。”
他瞥了眼屋內:“況且這次他們並沒有死。”
孫聞不置可否,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兩個人依然昏迷,不知道還能不能醒過來。
亓元隨著其他人下樓,樓下已經擺好了早餐,種類很少,饅頭、粥和鹹菜。
受剛才那件事影響,過來吃飯的人很少。
亓元坐在餐桌邊,安靜地啃饅頭,偶爾翻動那幾頁項目書。
於燼坐在她對麵,一條腿踩著凳子,胳膊拄著膝蓋,嘴裡還叼著個饅頭,含糊不清的問:“強哥,早飯都是你做的嗎?”
強哥坐在爐子邊,有一下沒一下的抽著旱煙,淡淡嗯了聲。
“厲害啊哥,這饅頭真有嚼勁,咋做的?”
亓元有力咬下一塊饅頭,噎地她嗓子疼,不由再次感歎於燼的語言藝術。
強哥沒打算理他,但被問地心煩,隨口說:“饅頭和鹹菜是上周下山買的,粥是昨天晚上省的米飯泡水。”
於燼訕訕的說:“哦,預製菜啊。”聽他的語氣好像真有點失望。
之後強哥可能是怕再被他纏上,不知道去哪兒躲著了,直到他們出門時才看看到他的人影。
留下兩個人照顧傷者,強哥帶著其餘的人進了林子。
在項目要求上寫著此次需要考察的木材主要有三種,孫聞提議先把這三種樹木取材,看看能不能完成項目調研書。
任務時限在下周一前,今天是周二,他們還有六天的時間,眼下確實沒有比這更好的辦法了。
昨夜的雪在地上積了一小層,亓元跟著隊伍向前,陽光在雪麵上發生反射,晃得她睜不開眼睛。
不知道走了多久,亓元回頭已經看不到木屋,周圍都是長著差不多的樹木,沒有任何參照物,如果沒有向導,他們很難走出這片林子。
強哥對這個地方很熟悉,便順利找到了調研書上的第一種樹,他留下一半人取材,帶著亓元他們另一半人去找第二種木材。
林子裡很安靜,偶爾有鳥叫的聲音,雪地裡並沒有留下什麼動物的足跡。
亓元走在隊伍後頭,一起的還有於燼,他看起來很悠閒,一路上哼著歌。
“你真的怕黑?”於燼突然問她。
亓元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是在問昨天晚上窗簾的事情。“我說是第六感,你信嗎?”
“我信啊。”於燼很肯定的說,“我還信如果咱倆組隊一定能活著完成任務。”
話題轉的太快,亓元有點跟不上他的節奏。
於燼分析說:“你看,我們兩個選房間時都落單了,再不報團取暖,生存幾率就更低了。”
“但我覺得你有些奇怪。”亓元直截了當地說。
“哪裡奇怪?”
“你好像都不知道害怕”亓元又補充說:“你甚至還有心情哼歌。”
於燼沉默了幾秒,招招手:“你來聽一下我哼的歌。”
亓元靠過去,於燼彎腰貼著她的耳朵哼唱著:“聽吧新征程號角響起,強軍目標召喚……”
一股激勵人心的力量在心底澎湃著。
孫聞回頭看見兩人貼在一起,不自在地咳了兩聲:“那個……第二棵樹找到了。”
“是嗎?在哪兒呢?”於燼直起身,走過去問。
“在這兒。”強哥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看。
第二種樹叫胭脂柳,不是柳樹,屬於藤類,像蛇一樣纏繞在其他樹上,莖長十餘米。
於燼折了一節樹枝,沒多久從斷口處流出紅色粘稠的汁液,“這什麼東西,還會留血?”
“那是樹脂,大驚小怪。”強哥坐在不遠處樹底下,看樣子是不打算幫忙。
一起過來的還有個高個子男人,叫陳帥,是個體育老師,四個人誰都沒有砍樹的經驗。
等把樹徹底砍下來,太陽已經快要落山了,天邊有幾顆星星冒了出來。
強哥人又不知道去哪兒了,孫聞抬起樹乾的一端,說:“估計是去看另一組人了,還好我在回去的路上做了記號。”
天色漸漸暗下來,林子裡又起了風,風很大,把地上的雪刮起來飄得到處都是。
孫聞被風眯了眼睛,剛要去揉,突然感覺到好像有人搭上了他的一側肩膀。
“正好於燼你來換我一下,我眼睛睜不開了。”
“我不是在前麵抬著嗎?”於燼的聲音從左前方傳來。
孫聞停下抬手的動作,強忍不適睜開眼,張帥和於燼兩個人確實都在他前麵。
“亓元,你在嗎?”他還抱著最後一絲僥幸。
“我在”亓元的聲音從他的右手邊傳來的,透著幾分緊繃。“孫聞,不要回頭。”
孫聞全身僵硬,牙齒不受控製的碰到一起。
“聽我說,我們一起跑,3、2……”亓元的一還沒有說出來,孫聞已經一馬當先跑了出去。
於燼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就看到孫聞飛也是似地跑遠了,連帶著那節樹乾一起拽了過去。
“靠,有人索命啊,跑那麼快。”
沒等他回頭看,亓元拽著他的手腕也玩命地往前跑,緊接著他聽到了一聲獸吼聲。
一隻兩米多高的棕熊正在他們身後不遠的位置,麵目猙獰,眼球裡充滿了血絲,透露出貪婪的食欲,嘴裡留著涎水,咆哮著追了過來。
於燼罵了句國罵,反客為主攥緊亓元的手,朝同樣逃命的陳帥喊道:“分開跑。”
然後,兩人頗有默契的在前方朝兩個相反的方向跑去。
亓元沒敢回頭看熊是不是還在追他們,但她好像隱隱地聽到陳帥在喊:“我特麼……”
兩人在樹林裡跑出好遠才敢停下,雖然從熊掌下逃了出來,但他們也徹底迷失了方向。
“那玩意也忒嚇人了,比我在動物園裡見到的大多了,這哪是一般的熊啊,簡直跟怪物一樣,被它咬一口半個腦袋都得沒……”
於燼喘著粗氣,可嘴上還在不停念叨。
亓元沒他體力好,平時跑個800米都能癱一天的人,此時喉嚨好像在充血,生怕一張嘴吐出的全是血。
她蹲在地上,大口喘息,努力平複著心態,突然頓住盯著幾米外的一個東西。
於燼被她的反應嚇得渾身炸起,看過去卻沒發現有熊的蹤影,壓低聲音問她:“你看見什麼了?”
亓元站起來,走近掉在地上的東西。
於燼跟在他身邊,這回他看清了,是一塊紅色的碎步上麵還帶著紐扣,看起來像是件衣服。
亓元說:“這是今天早上受傷的那兩個人其中一個的衣服,是穿在工作服裡麵的,我們這些人中隻有他穿著紅色的內搭。”
於燼又往前走了幾步,表情變得嚴肅起來。
在不遠處有一個樹洞,洞口很大,裡麵黑漆漆的一片,在洞口邊的岩石上,也掛著一塊碎步,正是他們現在身上穿的工作服布料。
而那個樹洞應該是那頭熊的洞穴。
亓元脊背發涼,冒出一身冷汗,她和於燼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了相同的疑惑。
那兩個受傷的人現在還活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