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相撞

華城，一兩居室居民樓內。

“淵淵，王律師說他回單位了，你下午還去不去單位？”

同事兼室友李雲看完微信消息，轉頭對在沙發一角翹著腳貴妃癱刷微博的唐淵說道。

“啥？王律師就回單位了？！他咋就回單位了？!”

唐淵一邊直接跳起穿鞋一邊驚詫：“他家小區不是疫情中風險地區被封了他一時半會兒回不去隻能在破產企業值班回不來嗎？他家解封了？”

唐淵把心中的驚詫和疑問，跟竹筒倒黃豆似的一口氣倒了出來。

“這倒不知道”，李雲看著慌裡慌張跑臥室換衣服的唐淵笑聲勸道：

“唉~你慢點兒，彆摔了，我幫你問問。”

唐淵回到房間火速換上襯衫西褲，又衝進衛生間看著鏡子裡的自己，覺得還好中午吃完飯想反正閒著也是閒著洗了個澡，不至於頂個油頭去單位。

來不及化妝了隻得僅塗個口紅，又一邊紮頭發一邊問：

“王律師啥時候回來的？我上午就沒去他不會發現了吧？”

“這倒不知道，剛我微信問他點事兒他說他現在在單位，不過我上午給他打電話他沒接，不知道是不是在忙。”

李雲看著毛裡毛躁紮頭發戴口罩的唐淵說道。

“哎呀，那他上午沒接電話說明他不在辦公室坐著，必有事兒在外麵忙著沒法接。”

唐淵紮好頭發一個滑步到玄關，抓起車鑰匙邊開門邊喊：

“我先去單位了啊，我這一兩周看他不在，直接在他辦公室整理破產檔案了，把他辦公室搞得賊亂，哪哪都是文件，我先負荊請罪去了啊~”

“行，你開車......”

李雲跟到玄關聽到“哐”一聲，隻得對著關上的門繼續說出剩下的好意提醒，

“慢點啊，你好像沒換鞋......”

被提醒人聽不到她難得的善意提醒了，祝她好運。

李雲微笑著霸占了唐淵先前窩的沙發一角，還彆說，誰躺誰貴妃。

*

這廂唐淵三步並作兩步火速乘電梯到地下停車場開車，開車才發現忘換鞋了。

為了趕時間隻得含淚把自己的洞洞鞋後腳絆提上，心想如此緊急情況下還注意行車安全，真是不上交通頻道宣傳安全駕駛，都對不起自己這老司機安全駕駛意識。

啟動上路發現還好疫情期間路上的車比較少，唐淵出了小區一路順暢，踩著最高限速向著單位奔去，一個非訴律師開出了訴訟律師的架勢。

待行至路口左轉時碰到了紅燈，唐淵一邊看屏幕時間已經三點零八分了一邊焦急等待，待左轉燈亮起唐淵看路口沒車狠踩油門想節省時間快速通過。

誰知剛轉過去，發現有輛剛大彎右轉過去的保時捷突然刹車降速，唐淵隻得一邊喊著“哎~哎~哎~哎~”一邊猛踩刹車。

然後就絕望的發現自己散光的雙眼，看前車車尾的“panamera”越來越清晰......

甚至在“哐~”一下明顯的撞動後，那一排英文字母就靜止在自己的眼前。

唐淵死死地盯著那兩排英文字母，平靜地自顧自地接唱--

“You got me Feeling like a Feeling like a Papillon......”

唐淵透過那一個個英文字母，仿佛看到了自己這個月......

哦不，接下來好幾個月，又是自費倒貼打工的日子，又是厚著臉皮張嘴啃老的日子。

我已經成年了，我是個成熟的職業女性，遇事不慌。

保持優雅，保持微笑。

喵的，保持個板板！

反正這錢是賠定了，老娘就算賠錢也要賠的開心。

思及此，唐淵解開安全帶下車，先至後備箱取三角架放置安全位置，又轉頭往回走去，看到保時捷車主也開門下了車。

嗯，男的，挺高。

看到車主轉過頭看過來，

嗯，年輕。

雖然帶著口罩但那挺拔的身段、渾身的氣場都昭示著，那是個帥哥。

絲毫不是因為他開保時捷而覺得他帥的那種帥哥。

駕齡四年不追尾則已，追尾則追保時捷帥哥，像極了偶像劇男女主角開場相遇的情節。

如果不是單位還有親愛的領導等著我花言巧語、咧嘴狡辯，那真的就太棒了。

當唐淵腦補到她應該抓住上天賜予的愛情，還是火速處理回單位保住自己的麵包時，就已經走到了保時捷麵包的麵前。

保時捷麵包，名詞那麼長就暫且先稱他為保包吧。

保住我的麵包，吉利。

*

剛想張嘴和保包商量怎麼處理時，保包卻先轉過頭望向了倆人車輛行駛方向前方。

隻見前方二十米左右一輛車亮著雙閃，車頭已撞向路麵花壇，但車周並無其他人員。

意識到車上人員可能情況不妙，唐淵和保包對視一眼，直接向前方車輛跑去，保包跑至駕駛位向裡麵望去，發現司機已倒在駕駛位上。

保包試著敲窗呼喊司機，起初司機並無應答，後來見司機微微動身，抬頭看了看眼前情況後，不顧額頭留下的鮮血，猛地轉頭看了看副駕駛旁邊的女子。

唐淵在車身另一側見司機伸手試探性地拍了拍女子，但女子並無反應，於是對著保包說：“你打120，我打110。”

打完電話後，倆人詢問司機有無大礙，是否需要其他幫助時，得到了司機的拒絕，倆人便回到自己的事故現場，商量起了雙方之間的事故責任與賠償。

“大兄弟啊，您看咱倆之間的事故怎麼處理？”唐淵先發製人：

“我覺得是這樣啊，我正常左轉過來然後您呢，右轉”，唐淵邊在胸前跟打太極似的比劃邊說，

“繞了一個大~~~彎開到我前麵，然後呢，又突然降速刹車，縱使我天縱奇才反應賊快，像勒馬一樣邊拽方向盤邊死踩刹車，我也實在是避讓不及啊。”

唐淵戰略性的停了一下，見保包並無張嘴反駁之意，挺了挺腰繼續狀作老練道：

“要不這樣，隔著口罩都覺得您是個麵善之人，我單位有事兒有點急我得趕緊回去做牛馬，咱倆各自拍個照報保險行嗎？”

唐淵說完有點忐忑，雖然自己是個律師又有四年駕齡，但之前既沒出過車禍又沒報過保險，也沒辦過交通事故糾紛案件，

術業有專攻，技術有壁壘，實在是不知道麵前的情況怎麼處理。

隻得靠自己貧瘠的交通知識以及樸素正義觀，雖然追尾應該自己責任大些，但難道對方就沒錯嗎？

秉持著“少出點米就是少啃點老”的原則，先下手為強，留點談判空間，大膽溝通著。

保包聽完唐淵的提議，沒急著直接回答。

而是先仔細看看倆人的相撞部位，碰撞不太嚴重，後保險杠也還在，自己確實有點責任，一會兒也與人有約，就不欲多糾纏，便對唐淵笑笑說：“行吧，就按你說的辦吧，不耽誤小姑娘你回去打工。”

唐淵一聽自己不用出米了，慈愛的看著眼前的保包，

內心不由感歎：保包好，保包真好啊，

善解人意、不誤工時保住了自己的麵包。

但該昵稱不能為眼前人道也。

唐淵立馬笑眼眯眯，連接下來說出的話也脆生生的：

“哎呀~大兄弟您真好，一看您就是個爽快人，不但人長得帥心地又善良，活該您有錢開保時捷帕拉梅拉，

您看，今天是我的車車追尾您，明天就是您心愛的姑娘，死乞白賴的追著您，哭著喊著要嫁給您~”

保包一聽樂了，看著陽光灑在眼前小姑娘因為看他而仰著的臉上，

帶著口罩隻露出的笑眼清澈透亮，口罩下的小嘴甜的跟抹了蜜似的，心想這姑娘真有眼光，

剛想回話就看到120和交警已經趕來。

便對唐淵說：“咱倆趕緊拍個照報保險，沒啥大問題，一會兒一起配合交警說說情況，出個同等責任認定書。”

唐淵聽後點點頭表示同意。

等前麵急救人員到達現場後，時午和唐淵分彆向交警和急救人員說明了情況，

確認現場沒有自己需要配合的地方後，唐淵和時午又互相告彆但向同一方向駛去——

畢竟單行道，肯定同一方向。

但唐淵急著保自己的麵包，加速超車向律所趕去。

保包看著唐淵的白色寶馬一路疾馳甩開了自己，“嘖”一聲笑了笑。

心想這姑娘看著軟糯糯跟米糕似的，開車倒是張揚肆意。

*

唐淵一路疾馳，但剛出了車禍本月預算到頭，倒也不敢太過放肆，終於到了單位一路快跑進律所。

到了會議室門口，唐淵停下做了和莎士比亞共同的思考--

右轉是去往領導辦公室，左轉是自己工位。

TO be or not to be,that is a question.

做了心理建設還是沒有勇氣直接推開領導辦公室門。

唐淵準備到工位先向同事打聽情況，結果剛轉過去，就看到王律師迎麵走來。

唐淵一個急刹，趕忙站穩恭敬向王律師問好。

王律師看到唐淵上麵襯衫牛仔褲，下麵洞洞鞋，笑著問：“你這是下河摸魚剛回來？”

唐淵心想我可不就是劃水摸魚去，又剛剛好被您抓住了嗎，但麵上不露破綻的笑道：

“害~我中午回家吃了個飯午休聽說您回來了，趕緊回來把您辦公室收拾一下，

您不在單位這幾天，我想著檔案都在您辦公室，就沒把它往外搬，直接在您辦公室掃描整理了。”

唐淵適時舉起雙手抱了抱拳，壓低聲音麵露歉意：

“所以特彆抱歉，您辦公室現在被我整的有點亂，我這就給您收拾收拾。”

王律師聽後笑笑說：“沒事兒，你繼續在我辦公室整理吧，我回來有點事兒剛好現在就準備走了。”

“嘿嘿嘿，那真的太不好意思了，王律師您真好。”唐淵撓撓頭，邊跟著王律師回辦公室邊說，

“您家裡解封了嗎？”

“還沒有，雖然連續十幾天沒有新增了，但估計沒個十天半個月解不了吧。”

王律師轉頭對落後半步的唐淵道：

“雖然咱們單位在低風險地區，但你們來回上下班也注意防護，沒啥事兒就彆來單位了居家辦公也一樣。”

“嘿嘿嘿，謝謝您關心，我們會注意的。”

唐淵眉眼彎彎，也真誠的關心道：

“您這暫時回不了家，得一直在外出差更是辛苦，也得注意防護。”

到了辦公室，王律師拔出充電器，收進公文包對唐淵說道：

“嗯，我知道，行了，我拿了充電器就走了啊，你們沒啥事兒整整就回去吧，我先走了。”

“好的，王律師您慢走。”

看著王律師出了辦公室，唐淵一屁股坐進王律師柔軟的辦公椅。

望著桌上一堆待掃描整理的文件，歎了口氣。

“整吧，今天也是努力的打工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