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是在強烈的窒息感中驚醒的。
她猛的坐起來,大口喘著粗氣。雙手還維持著剛剛掙紮的姿勢,死死地抓著脖子,腦後還傳來陣陣鈍痛。
自己明明是在值夜班啊,怎麼會在這個鬼地方。突然她摸後腦勺的手一頓,想起了剛剛發生的一切。
大約一小時前,作為啟潤製藥公司旗下工廠的一個電工的她,上完夜班檢查完所有車間的電路,剛準備收拾東西回家直播,錄下班volg時,從鏡頭裡發現身後有兩個人影正鬼鬼祟祟地溜進工廠大門。沈昭有些疑惑,於是便一路跟了上去,為了留下證據,她還打開了攝像機一直錄著視頻。
沈昭跟著他們一路從工廠大門跨過中間四五個車間,最後達到了整個工廠的總配電間。
“動手。”隻見其中一個矮胖的男人點了點頭,高瘦男人就立刻熟練地打開配電間。看著眼前男人的動作,憑借多年來的電工經驗,沈昭意識到他們要破壞電路,立刻拿起手機準備報警。
可就在這時一雙大手猛然從黑暗中伸出掐住她的喉嚨,快要窒息時她聽見身後響起另一個男人的聲音:“靠,大哥,這女人竟然想報警。”
沈昭被勒地有些窒息,嘴裡說不出一句話,隻能發出可憐的唔咽聲。
“手腳麻利點。”另一個男人做了個割喉的手勢。
“知道了,這死女人,今天算是你倒黴了。”矮胖男人的手越收越緊,“放心,我會早點送你去見閻王的。”
沈昭感覺到自己肋骨間的空氣越來越少,出於求生欲,她不停地掙紮。終於,有那麼一瞬間,沈昭感覺脖子上的力度小了那麼一點,她立刻掙脫開矮胖男人向外跑去。
沈昭滿腦子隻有一個想法,活下去!可是,就在她即將達到工廠大門時,腦後突然傳來一陣鑽心的疼痛,腦袋一昏,沈昭重重跌倒在地上。
那個高瘦男人似乎還不滿意,揪起沈昭的頭發,使勁向角落裡摔去。
“跑,我讓你跑。”
隨後拿起地上沾滿血跡的扳手用力像沈昭腦後砸去。
一下,兩下……
疼痛中,眼前男人的臉越來越模糊,沈昭本來還在掙紮的手也漸漸癱軟下來,意識也漸漸模糊。
沈昭倒在地上,血如泉湧般從她的後腦汩汩流出,染紅了原本潔白的大理石,她死死盯著眼前的兩個男人,嘴裡卻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男人看著眼前倒在血泊中的女人,似乎還不解氣,又上前踹了兩腳,確認死透了後,才惡狠狠丟下一句:“死婆娘,耽誤老子賺錢,有你好受的。”
“好啦,快走了,去洗洗,去去晦氣。”另一個矮胖的男人催促道。
等兩個男人走後,沈昭用最後一絲力氣睜開眼,望著天花板。
她能夠清楚地感覺到自己身體裡的血正在流儘,皮膚下的血肉正在一寸寸地乾癟。
此時無儘的絕望將她包裹,甚至超越了疼痛。
自己難道就要這麼死了?
才28歲的年紀,明明明天就要就要升職了,明明一切都要往好的方向發展了。
為什麼?為什麼自己就要這樣死去?
要是死去的話,像自己這樣的人,應該很快就會被徹底遺忘了吧。
她的意識漸漸模糊,最後閉上了眼。
再次醒來時,便已是躺在這冰涼的地板上。
睜開眼,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她掙紮著想要站起來,卻發現右手陷在某種膠裝物體中,觸感黏膩冰涼,像是剛化開的凍肉。
正當她疑惑時,周圍猝不及防地亮起幾盞綠色的幽火。
這時,她終於看清了手中東西——那是一塊皺縮的人皮,似乎是被火燎過,上邊還殘留著一些水泡,沈昭登時胃裡一陣翻江倒海。
她強忍著惡心,站了起來,將身體緊貼著牆壁摸索了一圈,赫然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裡四麵無窗,通體黢黑,什麼也看不清楚。僅有的隻是剛剛那幾盞綠色的燈火。
許時生物對光的本能性追求,沈昭屏住呼吸,緩緩向半空中漂浮著的幽光伸去雙手。
可一摸,沈昭瞬間慌了神,像是被人死死拽住了頭發似得止不住地渾身顫抖,頭皮發麻。
那哪裡是什麼燭火?分明是以人肉為燃料的人油燈啊!
自己到底是在什麼地方,人皮,肉油,幽火。莫不是自己被拐到了什麼人販子的老巢了吧?
還不等沈昭想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門口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沈昭立刻重新躺回原地,雙手堵住嘴巴,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醒了嗎?”一道女人的聲音響起。
“回稟大人,還沒。”一旁的男人回複。
“這都睡了幾天了?還沒醒?你把門打開我進去看看。”
聽到這話的沈昭立刻將臉彆了過去,背對著門,雙目緊閉,害怕地蜷縮在角落。此刻她隻能無助地乞求那個女人沒有發現自己。
“嘎吱——”沈昭聽見木門打開的聲音,緊接著是一陣緩慢的腳步聲。
房間裡濃重的血腥味愈發濃烈,每一次呼吸,那些腥臭味都會充滿整個口腔。沈昭的心開始劇烈地跳動,每一下都劇烈地撞擊在胸腔。背後已經完全被冷汗浸透,貼在冰冷的牆壁上,寒意如釘子般穿透骨髓。
咚,咚,咚,腳步聲越來越近,每一步都讓沈昭的神經緊繃一寸。
害怕,她甚至連呼吸都屏住了,生怕一絲一毫的動靜都會暴露自己醒來的事實。
“奇怪,明明已經給她上藥了,怎麼還不醒?”女人有些不耐煩的聲音在空曠的房間內回蕩,像是從四麵八方傳來,讓人分辨不出她的具體方向。
“哪個王八蛋!下手也是夠狠的,這人死了還昏成這樣。”女人突然開始咒罵起來“要是給老娘抓到,非剁了他不可。”
“不過嘛,這張臉...” 沈昭感覺一股冰冷的氣息逼近,隨後一雙沒有任何溫度的手撫上了她的臉,女人一邊摸著沈昭的臉,一邊讚歎“生的到真是細致好看。”
隨後又像是想到什麼似得,忽然感慨:“隻可惜啊,是個短命的,紅顏薄命啊。”
“算了,再等等吧。”女人似乎是放棄了,撂下這句話後便離開了房間。沈昭聽見木門再次發出“嘎吱”一聲,隨後是門鎖扣上的聲音。
整個房間又再次陷入了死寂,隻有那幾盞幽綠色的燈火在空中漂浮,散發著詭異的光芒。沈昭緩緩睜開眼,她不敢輕舉妄動,生怕那個女人還守在門口。
她小心翼翼地挪動身體,想找到一個更加隱蔽的角落。然而,就在她剛剛移動的瞬間,腳踝突然碰到了什麼東西——柔軟,冰涼,像是某種生物的肢體。
沈昭猛地縮回腳,借著綠色的幽光,低頭看去,她終於看清了那是什麼——一具破敗殘缺的屍體,膚色蒼白如紙,兩個早已沒有眼球的眼睛空洞地望著她,嘴巴猙獰地張大。
“啊——”沈昭幾乎就要尖叫出聲,但她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嘴唇,生生將聲音咽回了肚子裡。
此刻,她終於意識到,自己可能並不在人間了。臉皮,人油燈,屍體——這一切都是來自地獄的景象。
就在這時,陰暗的角落裡傳來微弱的呻吟,像是有人還在痛苦地掙紮。沈昭的神經瞬間緊繃起來,伏著身子,順著聲音的來源望去。
幽暗的綠光下,一個半尺高的蠶蛹正不停地蠕動,看身形像是個孩子,而且看起來十分痛苦。
沈昭本想裝作沒有看見,可那蠶蛹竟喊出了她的名字。
“沈昭,救我!”
沈昭被嚇得頓時愣在了原地,她立刻警惕地看著眼前那縮成一團,正在不停蛄蛹的蠶繭。
因為不知道眼前的是個什麼東西,也不知道自己具體的處境,她不敢做聲,隻是顫巍巍地拿起一旁的樹枝,朝那蠶蛹捅去。
“哎呦——”那蠶蛹似乎是被弄疼了,發出了一聲哀嚎。
是人!
生怕引來那女人,沈昭趕忙上前摁住還在不停蠕動的蠶蛹“噓,你小聲點。”
不一會,那東西漸漸沒了動靜。
“喂?喂?”
沈昭怕這孩子被憋死了,立刻將蠶蛹撕開,一個渾身濕漉漉的男孩兒掉了出來。燈光太暗,沈昭看不清楚男孩兒的長相,不過依照抱在懷裡的身形,約莫不過13歲左右。
男孩手腳冰涼,一動不動。沈昭立刻將他放在地上,探鼻息,解開扣子,然後不停地按壓男孩的胸腔。此刻沈昭什麼也顧不得了,她想救他,她能感覺到自己的雙手在不停顫抖,豆粒般大小的汗珠從額前滾落。看著眼前男孩不停起伏的胸腔,十年前在海邊的回憶突然湧上心頭。恐懼和絕望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個念頭——她想救他!
可事實是徒勞的,大約半小時過去了,男孩還是沒有生還的跡象。
又是這樣,又是這個結果。
沈昭筋疲力竭地癱坐在地上。
自己......又一次搞砸了......
等她回過神來,再看向男孩時,卻發現那裡空無一物!
她站起來四處尋找,卻半點男孩的蹤跡也沒有,就連剛剛撕下的蠶繭也消失不見,好像這孩子從來都不存在一樣。
突然,身後傳來鐵鏈拖動的聲音,緩慢悠長。
沈昭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她顫抖著將頭向後扭去,可眼前的一幕讓她驚恐不已——隻見剛剛那個小男孩又重新出現在了跟前,不同的是,現在的小男孩的四肢和脖子都被鎖鏈緊緊拴著,手腳外翻,整個人呈現出一種極其扭曲的姿勢,兩隻泛著幽光的眼睛死死盯著沈昭,眼角內側還不停地流著鮮血。
周圍的綠色幽火也越變越多,最終圍在男孩身後,拚出一個大大的“償命”。
沈昭腦海一片空白,她想要逃跑,可是卻發現自己的雙腳像是被釘在地上,動彈不得。那鬼童的身影緩慢向她靠近,每一步都伴隨著沉重的腳步聲,仿佛要將她的心臟震碎。
“歡迎來到......地獄。”鬼童咧開嘴,露出一個猙獰地笑容,尖利的牙齒上還沾有暗紅色的血跡。
“啊——”
沈昭終於還是崩潰了,她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聲音在空蕩的房間裡不停回蕩,仿佛無數的冤魂也在一同附和著她的恐懼。
而就在這是,木門被再次打開,那個女人冰冷的聲音再次從身後傳來:“你,醒啦。”
沈昭的眼前一黑,徹底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