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緩緩停在女主家樓下。
趁著蘇姚解開安全帶的時候,林辰睿一個側身,從後座拿起一個禮品袋遞給蘇姚。
半個毛茸茸的兔子玩偶腦袋露出來,他嘴角噙著一抹不自然的微笑:
“給,那個前幾天有經銷商過來拜訪,順便帶的。我們公司都是男的,這太……可愛了,或者你看你喜不喜歡?”
蘇姚微微一愣,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她記得今天上午看到他們公司有很多女同事。
隨即,如同往常應對他人的熱情一般,她嘴角習慣性地上揚,扯出一個看似甜美的微笑,隻是那笑意未曾抵達眼底,臉頰也配合著染上淡淡的紅暈。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伸手接過,指尖不經意觸碰到林辰睿的手,輕聲道:
“謝謝,挺……挺好看的。”
林辰睿的手仿若有電流劃過,酥麻的感覺沿著手臂蔓延,他的耳朵不由自主的開始發熱。
蘇姚動作迅速的抱著玩偶開門下車,林辰睿也迅速開門下車,並兩三步跨到她這邊。
她回眸間,迎向林辰睿關切的目光,有一絲慌亂地說:
“謝謝你送我回來,你回去路上小心。”
她不等他說再見,就轉身快步走進樓道。
林辰睿目送著她的背影,挺直的脊背、有一絲慌亂的步伐,漸漸消失在黑夜裡。
蘇姚此時站在樓道裡,內心正有一股酸澀在蔓延。
打開家門,屋內漆黑一片,空蕩寂靜得隻剩下她的腳步聲。她沒有開燈,借著窗外透進來的月光,熟練地走到客廳沙發坐下。
清冷的月光灑在她臉上,勾勒出她此刻平靜卻又透著疲憊的輪廓,那偽裝了一天的笑容漸漸隱去,眼神空洞而落寞。
良久,她才輕輕呼出一口氣,把手中的兔子玩偶舉到眼前。月光下,兔子搗藥的模樣憨態可掬,一雙紅色的大眼睛,不知怎的,腦海中突然浮現出白天吳維卿說的話:
“他一哭,眼睛總是紅紅的,像隻受了委屈的小兔子。”
心猛地一顫,這段時間的工作壓力、白日聽說到的小林的過往、對父母的思念……此刻,在這無人瞧見的黑暗裡她再也無需偽裝,抱緊兔子玩偶仿佛這樣就能抓住那一絲溫暖,滾燙的淚再也抑製不住簌簌而落。
她肩膀微微顫抖,壓抑的抽泣聲在寂靜的屋內回蕩,可即便如此,她還是下意識地用手捂住嘴巴,生怕這哭聲泄露了她心底的脆弱。
窗外,一輪滿月高懸,灑下清冷光輝,屋內,隻有她孤獨抽泣的身影,不遠的電視機櫃上,幾個相框也沐浴在月光中。
月圓人不圓,苦澀和孤獨,在這中秋佳節被無限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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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假期間的電視台內,彌漫著與平日截然不同的靜謐氣息。
中秋節,深城大街小巷都洋溢著歡聲笑語,充滿著闔家團圓、共享天倫氣氛。人們無不放下手頭工作,儘情享受這難得的假期。
然而,蘇姚卻獨自回到了電視台,繼續投身於節目嘉賓紀錄片的工作當中。
電視台的走廊裡燈光昏黃,一片寂靜中傳來了匆匆的腳步和交談聲:“我待會兒弄完就去吃飯,你要不要一起?”
“行。我這邊也弄的差不多了,明天上班能交差就行。”
兩個抱著一摞資料的身影出現在走廊。
他們路過蘇姚所在的辦公室時,一人不經意間往裡瞥了一眼,腳步瞬間頓住。另一人不明所以,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也看到了蘇姚忙碌的身影。
“那個是楊主任他們部的蘇姚吧?這中秋大家都放假了,她還在這兒埋頭苦乾呢,真的太拚了。”
“是啊,我聽說楊主任他們那個項目,台裡麵特彆看重。聽說她這次好像是嘉賓紀錄片項目的負責人啊。時間緊、任務重,沒想到她假期都不歇著。就衝這份敬業,我服了。”
“確實。之前誰說她是個花瓶來著?”然後停頓一下,壓低聲音繼續說:“還說她跟之前剛跳槽去友台的那個副導演不清不楚的?”
“就是那些女的嫉妒唄……不過,蘇姚是台裡出名的微笑天使啊……真的長得比那個孔淩菲還好看。”
“人家明明可以靠顏值,卻偏偏靠實力,難怪獨得楊主任的寵愛!”
“哎,走啦走啦,去吃飯!”
兩人邊說邊走,消失在走廊儘頭。
蘇姚坐在辦公桌前,電腦屏幕的亮光映照著她略顯疲憊卻又無比專注的麵容。
前階段的拍攝環節,各種問題層出不窮,場地問題、資料缺失、設備損壞,讓整個紀錄片的進度拖延了不少。中秋節後就六天上班然後又要放國慶假了,她要吸取教訓,趁放假把紀錄片拍攝的每項工作、每個細微環節,都仔仔細細地梳理了一遍,不允許有任何差錯。避免節後再次陷入像之前那樣手忙腳亂的“狀況”。
另一方麵,她一個人待在家裡也沒什麼意思。
——電話響了,是唐喆。
“蘇蘇!你在乾嘛?是不是偷偷在加班?肯定是。”電話裡傳來唐喆甜甜的聲音。
如果不是認識唐喆,很難現象一個南方甜妹當訴訟律師的樣子。她雖然長得甜美可愛,但是在法庭上,可自有她的威嚴。
“你呢?順利麼?”她知道唐喆這個假期帶宋超回家見父母了,不知道結果怎麼樣。
“順利啊!你知道,我媽早就知道宋超了,他又是那種特彆討長輩喜歡的人。嘴巴可甜可甜了,丈母娘的口水都流一地了,恨不得馬上把我就打包送他家去。”唐喆那邊誇張的說著。
“你都奔三了,你媽肯定著急啊。再說,你們也談挺久的了。宋超等你等得脖子都長了吧?”
蘇姚和唐喆是中學同學,也是她從江市來到深城交的第一個朋友。後來她們高中分班又在一起,最後一起考上了深大。她去了法律專業,她在影視導演專業。
按唐喆的說法,她想開一家烘焙店,做甜點才是她的愛好。要不是她爸爸媽媽都是律師,她估計不會選擇讀法律。
她是一個很有活力、說話甜甜的南方姑娘,總像一顆糖,讓身邊的人輕鬆快樂。所以她總是很苦惱自己的職業,嚴肅不起來。
她和宋超也算是緣分相識,她去宋超他們公司當法律顧問,當時宋超他們公司準備IPO,他是董事會秘書室的,就這麼和唐喆不打不相識,兩個人天天拌嘴,就拌出感情了。
今年他們也打算談結婚了。是很合適的一對。
“蘇蘇!你在聽我說話?是不是又開始開小差了?你最近是不是又沒睡好?”
確實,蘇姚疲累地揉揉眼睛,自從項目開始,她的失眠情況又加深了。每到夜深人靜,她躺在床上,雙眼望著黑漆漆的天花板,思緒卻如脫韁的野馬,各種煩惱紛至遝來,久久無法入眠。
反正也睡不著,還不如回到電視台,忙點或許身體累了,晚上也就能睡個好覺了。
“嗯,有點。我吃了藥的,也還行。”
“嘖……我明天就回深市了,我請你吃飯啊。你好好跟我說說那個五號嘉賓的事,哎呀,我真是今天就想回去!”
“好。”蘇姚難得露出一絲笑。
剛掛電話,她打開微博,瀏覽著熱門話題,看看網友們分享的中秋趣事、各地的節日風俗,她漫不經心的看著。劉雯雯的短信就發進來了:
“姚姚姐,你的菜我偷了哦……嘻嘻嘻。”
最近,劉雯雯沉迷《開心農場》遊戲,而且還強烈要求她一起玩,這是一款以種植和養殖為基礎的社交遊戲。
蘇姚起初對此並沒有多大興趣,覺得這種虛擬的種菜養動物的遊戲有些幼稚,可耐不住劉雯雯天天軟磨硬泡,一會兒撒嬌賣萌,一會兒“威逼利誘”,蘇姚實在沒辦法,隻好妥協加入。
閒暇時,她也會點進遊戲,看著自己虛擬農場裡的作物一點點成長,偶爾去好友的農場“偷”點菜,倒也增添了幾分彆樣的樂趣。
看著她發過來的搞笑表情,蘇姚有些無奈。劉雯雯天天調著鬨鐘起床“偷菜”,人都魔怔了。
不經意,她看到林辰睿之前發的短信。
他們兩上次吃飯之後,聯係也越發頻繁起來,時不時會通個電話,聊聊彼此的近況,分享生活中的點滴瑣事;有時也會發發問候短信,例如“早上好”、“吃飯了麼”、“回家了麼”之類的。
這些短信如同溫暖的小火苗,似乎讓他們的心越靠越近,關係相較於之前又有了明顯的進步,但蘇姚始終是不敢跨過那個邊界。
另一邊,在恒翼飛公司辦公室。
林辰睿在這中秋假期同樣忙得不可開交,他加班加點地處理手頭的事務,一心隻為後續的拍攝能順利進行,騰出更多寬裕的時間空檔。
每當想到後續的拍攝過程中能夠經常見到蘇姚,他的嘴角就不自覺地上揚,心裡像是被注入了一劑強心針,乾勁十足。
三天的假期裡,他僅僅在中秋節當晚抽出一點時間,和吳維卿夫婦一起吃了頓簡單的團圓飯,隨後便馬不停蹄地回到公司,繼續埋頭於堆積如山的工作之中。
而此時,遠在家中的陳偉康拿起電話向吳維卿投訴:
“喂,老師啊,中秋快樂……哎呀,您說一下師哥吧……我跟您說,我這中秋過得,那可真是‘彆有一番風味’呐,‘風味’得我想哭。”
吳維卿聽著陳偉康訴苦的聲音,佯裝不解地問:“阿康啊,怎麼聽起來你這聲音這麼沒勁兒呢,咋回事啊?”
陳偉康苦笑著:“老師,您是不知道啊,本來我都規劃好了,要在家當幾天‘二十四孝’好兒女,陪陪我那許久未見的老父親老母親,結果呢?師哥啊,天天給我布置任務,我覺得我八輩子都乾不完了。”
“哈哈哈……”
“每天一打開郵箱,好家夥,那新增的工作清單跟下暴雪似的,呼呼啦啦就往眼睛裡懟,我這心呐,比冰棍兒還涼。我老媽說我臉上的無奈和絕望,都能直接去演苦情戲了,我現在整個人都麻了,從生無可戀到懷疑人生。”
“哈哈哈哈,這也太辛苦了。那沒辦法,我幫不了你。”
陳偉康絕望地嚷嚷:“我這假期啊,妥妥地‘泡湯’,都快能拿去下麵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