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1 / 1)

我真不是最終BOSS 樹川 4148 字 2個月前

“我生病了,很嚴重。”

漆黑一片的夜空中閃了一瞬,緊接著是滾滾而來的雷鳴聲。雨點像是馬蜂循著光亮撞上窗戶。把加強過的鋼化玻璃砸出仿佛要碎掉的錯覺。

“命不過三十。”

“不,不是三十年。是三十天。”

屋內的人並未開燈,玻璃窗的敲打聲卻幾乎要覆蓋過他的聲音。他卻還是平緩地繼續說著,像是雪山上流下的細細長流,微弱,但不可阻擋。

他點起一支煙,橙紅色的火光映在玻璃窗上,時亮時滅。

“在這生命最後的狂歡時刻,我們總該做些什麼。我的朋友。”

名叫威廉的年輕人走出陽台,翻身坐在了玻璃欄杆上。連飛行器都不會在這麼高的空中行駛,他卻半點不在意地大敞雙臂,任憑淋濕的衣服粘在身上。

“林克的老家夥要來高議會了。去見見吧。”

他的合夥人依靠在陽台的門邊,轉身的同時關上了門:“好吧,短命鬼。”

威廉釋然地一笑,閉上眼,整個身體緩緩後傾。像是要背對著墜落在繁忙的西城港。手指間的香煙掉在了陽台上。在某一刻,他整個人倒了過去。

呼呼風聲而過,卻始終沒有一聲尖叫。

當曼妮絲乘坐浮空電梯來到大樓底層後,就看見已經全身換裝的威廉等在那裡。見她過來順手從西裝內襯變出一朵玫瑰。

“要嗎?”

白石城中一切綠植都是堪比金子的珍貴造物。這樣花瓣上還帶著露水的玫瑰隻能是公司耗資特意種植的。

曼妮絲輕笑,她穿著一身厚布風衣,從兜裡掏出一把機械手槍:“我比較喜歡在高議會上帶這個。”

“猜到了。”威廉並排往前走,一隻手輕巧地碾碎了那朵玫瑰。紅色的汁水順著縫隙滴在重金屬地板上。手指再張開的時候發出叮鈴的脆響,正是六枚黃銅子彈,上麵還沾了玫瑰汁液的痕跡。

“那我就笑納了。”

“不必客氣。”威廉手指翻動間又變出一顆黃銅子彈,輕輕親吻了一下:“我習慣給自己留一些…克林公司的玩意兒總是讓屍體發出一股燒焦牛排的味道。如果是全熟的氣味我還可以忍受...”

“今天你可以當麵向克林公司的幕後老板投訴。”

“哦,你說的沒錯。”

“聽說是個中年男人。”

“完全正確。”威廉拉了拉禮帽,不小心露出了一截有嚴重燒傷痕跡的手腕:“他叫白崖。”

….

白崖半躺在三輪車的後座,睡得特彆香。呼嚕打得半條街都能聽到。而負責開車的克爾頓五分鐘前就下車去便利店買水了。

但西城居民和北城居民的區彆也不過在於身上那套皮,該先搶後殺再埋屍的,西城居民那是脫了西裝就是乾。如此一個絕佳的肥羊自然讓很多人都留了注意力。

然後就有那麼一個有些落魄的人湊了上來。

白崖依舊在打呼。

那倒黴鬼喜上眉梢,悄悄伸手去夠鼓鼓囊囊的口袋。

下一秒,隻聽見‘噗呲!’的聲音,一隻鋼筆直直地刺穿了那倒黴蛋的腹部。血像是融化的巧克力一樣流下來。倒黴蛋身體晃了晃,正要倒下去卻被扶住了。

“自己捂著,彆拔出來。你還有的救。”白崖懶洋洋地睜開一隻眼:“運氣好的話,去醫院把這隻筆取出來。拆一拆賣掉足夠你還債。”

說完這些,白崖便鬆開了手。

倒黴蛋撐過了最容易昏倒的時候,也就站穩了。他忍住尖銳的疼痛,表情極度複雜起來。

他也不想問這人怎麼知道自己有債務的了,隻能咬牙道謝,隨後步伐踉蹌地走遠了。

至於圍觀群眾知道那隻筆價值後會不會做些什麼,那就不歸白崖管了。

“老板,您還是這麼善良。”克爾頓早就看到這一幕了,順手將買回來的飲料放到了後座。

白崖眯著眼:“是嗎?他更可能被撕碎扔在下水道。”

“但您給了他希望。”

“微渺的希望就像是吊著驢子跑的一根蘿卜,隻有驢子死了才會跟蘿卜燉到一個鍋裡去。”白崖轉移話題:“都買了些什麼?”

克爾頓從善如流:“海鹽蘇打水,橙汁和大麥茶…跟您說的一樣,總共五瓶。”

“好。”白崖仰頭注視著天空,由於晝夜不停的強烈光汙染,他已經很少能分出天空的顏色了。“走吧。去高議會。”

白石城中有四大巨頭和一個管理機構。

林克武器、加拉菲醫藥、白芨大學、布裡斯托爾科技。

名義上管理這個城市以及所謂對外工作的高議會。成員由四巨頭共同出任,以及一位議長。

議長多年沒有人任職了,隻有手下的寥寥數十名議員,管理著負責治安的巡查隊。

除此之外,幾乎所有還有生存能力的小勢力都屬於這四巨頭。林克武器和凱蛇的關係一直不錯,而加拉菲醫藥則和布裡斯托爾斯科技狼狽為奸,一個下合格批準,一個借機向北城投放瑕疵義肢。

這種勢力扯皮其實跟關係處不好的大學宿舍差不多,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四個人能有八個群。

比如現在白崖就迎頭碰見了白芨大學的校長,琳娜。

琳娜穿著一身風颯的皮衣,騎著懸空摩托,油門一擰能從西城飆到圍牆下。一頭黑發隨風飄揚。

白崖懶得換車,這時候還依在那輛三輪上。

“你消失有兩個月了,還活著真不容易。”琳娜開了車輛跟蹤,摩托悠悠地跟著三輪走。也不用操控了。

“不是你們要求的嗎?”白崖手裡在折騰什麼東西:“我僅代表我個人出場,克爾頓代表林克武器。”

琳娜表情一變:“高議會不接受其他勢力。”

白崖似乎在手裡折了一個紙飛機,他悠然地說:“但是可以提人,或者說,審判對象。”

五年來有很多這樣的例子,一些人由於這樣那樣的罪行,又因為背後有勢力而被提到高議會上處理。

琳娜幸災樂禍地看了看周圍:“你既然這麼說,那提押你的巡查隊呢?”

白崖指了指前麵兢兢業業開車的克爾頓:“你忘了?他以前是巡查隊員,檔案一直沒退。”

琳娜:“……..”

“誰這麼要求的?加拉菲醫藥?”琳娜打開手腕上的終端,不由得笑了兩聲:“加拉菲是想給我們一個驚喜嗎?我這邊沒收到過你會出現的消息。”

“誰知道呢...也許科技那邊也憋了一肚子壞水,打算在會議上連帶他半消化的腦子一起吐出來。”

“聽你罵人確實爽多了。”琳娜說:“外來客的事就留到會議上再談吧…現在嘛,科技和醫藥的笑話永不過時。”

“這麼相信我?”白崖終於折完了他那精細的手工活兒,抬頭看過來。

琳娜意味深長地看著那張紙飛機被白崖寶貝地塞進衣服夾層裡,搖了搖頭。

“白芨大學從始至終,隻管人才提供。”

“嗯哼。”

高議會每次舉辦的地點輪換。這次是在加拉菲醫藥‘不存在’的頂層,琳娜和白崖以及克爾頓並肩而行,從大樓側麵的一個電梯直達這個秘密樓層。

電梯門一開,就有兩個槍口懟到了臉上。

“哦….”琳娜以平淡無波的語氣表達了自己的驚訝:“我走這邊。”隨後她便擠開了一個槍口,十分淡定地在橢圓形的桌子上落座。

克爾頓想了想,也擠開了一個槍口。在琳娜身旁落座了。

現在電梯裡就隻剩下白崖,他乾脆伸腳擋住了門。兩隻手抱胸依靠在電梯牆上。抬眼看向桌子最遠端的兩人。

“兩個月沒有我的消息,你們要是給我辦了葬禮我都能理解。但現在見我在喘氣兒也沒必要非得讓我入土吧?”

“你的幽默感依舊很幼稚。”

說這話的人表情僵硬,頭發已經花白稀疏,臉部和肌肉狀態卻依舊是二十來歲的樣子。仿佛一個生命進入倒計時的老頭換了張年輕的臉。

“而加拉菲的醫學技術依舊半瓶子晃蕩。”白崖禮貌地回應。“臉都換了,真不考慮繼續發展一下植發技術嗎?”他說著還不經意間捋了捋一頭茂密的白發——作為程序員來說,白崖確實值得為此驕傲。

加拉菲的臉色立刻黑下來,但緊接著便轉晴:“你不過是在硬撐。”

白崖好奇歪了歪頭:“硬撐什麼?”

“嗬嗬嗬...”加拉菲發出了類似古早動畫片的反派邪笑,擺了擺手:“這個。”

他話音未落,白崖麵色突變,扭身要躲!槍聲幾乎和他的動作一樣快,隻聽‘砰砰!’兩聲,白崖險之又險地埋頭躲避。

隻聽見‘噗嗤’一聲。

子彈進入血肉的聲音像是心臟的鼓動一樣,是從身體內部響起的。

白崖一個踉蹌,勉強扶住了牆才沒有倒下。子彈穿過了他的小腿,溫熱的液體灌滿了運動鞋。

電梯內的空間太小了,他能躲過一槍已經是撞了大運。

“躲開了要害啊。”加拉菲撫掌大笑:“真不愧是你。”

白崖餘光瞥見克爾頓暴怒下近乎要掏槍,卻似乎也注意到白崖的目光,默默坐直在了椅子上。

白崖乾脆踉蹌著走出電梯,順手從安保的戰術背心裡抽了罐止血噴霧。那兩個安保果然沒有阻攔。

“加拉菲,你對這場會議很自信啊。”

“我不該自信嗎?”

“這個嘛…”白崖拖著傷腿,咬牙忍下疼痛。語調卻還是平平穩穩的。仿佛他如同往年的每一屆高議會一樣占據整個房間的焦點。

“我們還是等人齊了再說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