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1 / 1)

亦邪玄主 玄鷳 3817 字 2個月前

柳岄與裴銘浮出湖麵,兩人相互交換訊息,不出所料,又是無功而返,白費心機。

等了好一會兒,眾多門生陸陸續續浮出水麵,奈何長風玄杳無蹤跡,柳岄漸覺心緒雜亂,不知為何心臟不受控般劇烈跳動,像是要破體而出,他從未有過這般感受,似是感知到即將會發生不好的事,眼瞅著門生幾乎都上岸了,柳蠻奇道:“堂兄,嵐嵐怎麼還沒上來?不會出事了吧?”

聽得“出事”兩字,本就心緒不寧的柳岄瞬時崩了,他陡然想到此時並非悲春傷秋的時候,竭力將不安、焦躁、惶恐等情緒掩藏在肅然神色之下,咬咬牙道:“阿蠻,你留此處接應,我與阿銘去尋長風玄。她……定不會有事!”

柳岄與裴銘泅至長風玄今日搜索的區域附近,循著長風玄留下的腳印等痕跡搜尋,奇怪的是今日長風玄留下的痕跡少之又少,腳印消失處亦無任何異常,隻有兩種可能,一是長風玄就是在此處無故失蹤,但這個可能性不大,有液塢水牆的地方,不會有水怪,怎會無故失蹤?二是長風玄今日沒有如往常般搜尋,而是在此處泅水離開了。若真是如此,她會去往何處?為何不如常搜尋?難道是發現了新線索?

柳岄扯了扯裴銘的衣裳,示意繼續往前搜索,兩人默契地隔了十數尺距離大範圍排查。

柳岄沿著水牆快速移動,邊遊邊仔細觀察湖底的泥沙,遽然間一點閃光折射進他眼眸,他凝神細看,遠處確實是有閃光發出,在陰暗的湖底分外晃眼。

柳岄揮手示意裴銘前來,自己迅速朝閃光處泅去。離得近了,瞅見閃光處是枚貝殼,再看四周,果然看到湖底泥沙有淩散的腳印,但部分已被泥沙重新覆蓋,此時裴銘已泅至近前,他亦發現了腳印的怪異之處,疑惑地望向柳岄,柳岄輕輕搖頭,示意他對此也十分困惑。

柳岄用柴火棍在貝殼的附近不停杵戳,他有種感覺,長風玄就在此間左近,隻是自己還沒找到那地方。

柳岄戳戳劃劃間柴火棍驟然沒入湖底一大截,連帶著他整個人朝前俯衝出去,還好水中浮力助他堪堪穩住身形。

柳岄小心翼翼逼近那坑洞,得見坑洞並不大,卻異常窄長,因著湖底光線不足,且泥沙將洞口的石塊掩蓋,洞口不易被發現,柳岄篤定長風玄必然是不小心落入此洞了。

柳岄拍拍裴銘肩膀,手指先指向自己,再指指洞口,隨後指向裴銘,又指指他腳下,意思是自己進洞中尋長風玄,讓裴銘在此等候接應。

裴銘深知以自己的泅水能耐,不足以進洞救人,於是點頭,拽過柳岄的手,在手心寫下“小心”,柳岄點頭回應。

柳岄進了洞中,越深入光線越暗,直至完全消失,伸手不見五指。

柳岄心頭一個“咯噔”,此番入湖他並無攜帶夜明珠,想當初,夜明珠還是他爹在他出發前夕交給他的。

當日夜裡,柳岄沐浴過後回到臥房,開門便瞧見坐在桌旁的柳穀攸,柳岄愣了愣,旋即施禮道:“爹找孩兒何事?”因父子間情感濃厚,日常交談都較為隨意。

按理白日裡柳穀攸該交代的都交代了,何故夜裡還到他臥房來?莫非白日裡漏了什麼,當下急需告知於他?

柳穀攸笑道:“無事,不過是你娘親急巴巴的讓我將此物交與你。”說罷便遞給柳岄一個錦囊,錦囊針腳細密,上繡雲水紋鯉魚戲蓮圖,柳岄隻需一眼便知錦囊是娘親一針一線親手縫製,眼角瞬間濕潤,連忙垂首掩飾過去。

柳岄深深呼吸幾遍,壓下滿腔離愁彆緒,複才抬首朝柳穀攸重重點頭,喉頭卻哽住了,說不出話來。

柳穀攸隻當沒瞧見兒子泛紅的眼眶,招招手示意柳岄坐到他身旁、打開錦囊,柳岄微微不解,但還是依照柳穀攸的指示打開了錦囊,將裡頭的物品悉數擺在桌麵,有兩個小藥瓶、三柄暗器、火折子,出乎柳岄意料的是,裡頭竟有一顆夜明珠。

柳岄拿起夜明珠送到柳穀攸麵前道:“爹,孩兒以為夜明珠貴重,不應交予孩兒。”

柳穀攸輕拍柳岄肩頭:“岄兒,夜明珠再貴重,也隻是一什物,作用不過照明,如若將它束之高閣,才是真正埋沒了它。”

說完拿起朱紅藥瓶和白藥瓶道:“紅瓶內裝的是續命丹,白瓶內的是可解百毒的甘犀丸,另外三柄封進牛皮套中的暗器,使用時需萬分小心,暗器表麵淬了見血封喉之毒,若非萬不得已,切莫使用。”

柳岄蹙眉,柳門一向不屑使用暗器,遑論淬毒的暗器了,他不過是去習訓,何須用到此物?莫非柳穀攸認為習訓期間或有隱患?

柳岄正欲追問以佐證自己的猜想,柳穀攸先他一步道:“好了,早些歇息,明日便要出發前往龍吟山莊了,見了你裴叔祖與裴叔父,替我向他們問聲好。”說完不待柳岄回應便起身出去了。

柳岄心中一陣懊悔,但此時容不得他多想,他得先尋到長風玄,隻是洞內漆黑一片,如何尋長風玄?找尋時辰越長,長風玄越危險,且從他們浮出水麵到如今,至少過去兩刻,指不定……

不!絕不可能!生要見人,死要見屍,一日沒看到她的屍首,她就活著,必須活著!

在洞中,柳岄除了一直往下深潛,彆無他法。倘若邊四下摸索邊下潛,即便能尋得長風玄,他們也會迷失在洞中,找不到洞口。在漆黑的環境中,人的感受會偏失,自以為的上浮不是上浮,自以為的向前亦非向前,他得確保找到長風玄後他們能順利離開暗洞。

深潛了數十尺後,或許沒有數十尺,或許不止,總之當柳岄看到黑漆漆的洞內泛著幽幽綠光時,他認為自己是在深潛數十尺後,終於找到了長風玄。

他不明白長風玄身上為何會泛出綠幽幽的光,但當他看到仰麵飄浮在水中一動不動的長風玄時,他的心跳停滯了,整個人如同雕塑,眼神空洞洞的,似在看著漂浮的長風玄,又似透過她看向縹緲的虛空。

柳岄不明白長風玄為何飄浮著,他腦中一片空白,她分明還活著啊!

他緩緩湊近長風玄,待近得觸手可及時,便止住不敢往前。他眯著眼細細打量她的胸口,似有起伏,又像隻是水波流動。

他想瞧得真切些,正要靠近,眼前漸轉朦朧,雙眼酸澀難忍,心臟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死死攥住,每下心跳都如被扭絞碾碎般痛楚,滿腔苦澀經由心臟蔓延到四體百骸,無處不在,不孔不入,整個人如同被狠狠碾壓般難受。

柳岄猛地捂住雙眸,喉頭處壓製不住發出如困獸般的無聲嘶吼,發泄過後狠狠抹了下雙眼,一把將長風玄拽入懷中,他緊緊抱著她,雙臂越收越緊,整個人都在顫抖,水中寒意竟讓他首次體會到冰冷徹骨之感,他感受不到長風玄的體溫、胸腔的起伏以及心跳的律動,他將頭深深埋進她頸窩,暗暗祈求:“彆死,長風玄……活著……求你活著……”

柳岄頭一偏,朝著長風玄的肩頭狠狠咬了下去,誓要飲儘她的血,長風玄的肩頭藉著衣袍的阻隔,堪堪避免皮開肉綻。

突然懷中人猛地一顫,柳岄維持著咬噬的姿勢,不放開也不再使力,他腦中一片混沌,茫然不知所措,不確定適才長風玄的顫動是真實還是隻是他的錯覺,心中既驚又喜、既怕又盼。

他徐徐鬆開長風玄,手撫上她的頸側,闔眼迫使自己感知手下觸覺,然而手顫抖不休,什麼都感受不了。

他用顫抖的手托著長風玄後頸,側頭貼近,側耳傾聽,仿佛曆經由生到死的漫長過程,又宛若僅是短暫一瞬,他終於感受到了跳動、微弱的跳動,足夠了!隻要她活著等到自己,自己便是舍了這條命也必將護她無虞。

柳岄托著長風玄後腦,以唇封住長風玄的唇為她渡氣,他做得十分虔誠,無絲毫綺念,此刻他隻祈盼長風玄活著,旁的什麼都顧不上了。

直至柳岄忽感暈眩,才不得已停下,他伸手輕拍長風玄煞白的小臉,試圖喚醒她,出乎他的意料,拍了幾下後長風玄竟真的微啟眼簾,雖未完全睜眼,但已讓柳岄有了足夠的信心。

柳岄不知該如何詮解自己的情愫,隻知道確認她當真活著的那一刹那,他才隨之重活了過來。

柳岄再度輕柔地擁長風玄入懷,小心翼翼吻了下她的眉心,仿佛懷中人是稀世珍寶,亦是失而複得的瑰寶,獨一無二,無可替代,他願以餘生珍之重之敬之愛之。

柳岄確定長風玄無礙以後,如何出暗洞便成了首要解決的問題,思及此處,不由將注意力集中在長風玄身周的幽光上,他將長風玄由頭到腳細細打量了個遍,幽光最瑩亮處在長風玄的腰腹部。

柳岄思索片刻,頭轉到側後方,將手探入長風玄衣襟,朝著光芒最亮處摸索。古語有雲: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除了“非禮勿動”礙於現實狀況無法做到,餘下三條他可都實實在在踐行了的。

忽地柳岄摸到一個橢圓的物什,拿出來一瞧,竟是一個漆黑的陶塤,陶塤似舍命般發出幽幽綠光,這下可有意思了,就是不知這是裴籬的陶塤還是長風玄買的那個。

不管如何,陶塤能散發幽光,照亮暗洞,他們出去的可能性便大大提高了。

柳岄一手攥緊陶塤照明,一手摟著長風玄的腰身,向上浮泅,許是揪心之事了卻,上浮的速度竟比他一人時還快,不多時便到了洞口。

裴銘早已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即進洞找尋,眼見兩人泅至洞口,趕緊上前幫忙,柳岄先把長風玄送出洞口,裴銘在洞外拽摟著她的身子,省得磕著碰著,與此同時柳岄自己撐著洞口的石殼也竄了出來,繼而伸手自然而然地接過長風玄,裴銘愣怔片刻,鬆開了手,柳岄仿若沒注意到裴銘的片刻失神,將手中柴火棍置於洞口三尺開外後,示意他儘快浮上水麵,便摟著長風玄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