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萬事具備,隻欠東風。隻要風芷那邊,能夠說動那真正的南宮月指認南宮霖的罪行。那麼她便可以一舉拿下煙雨樓,讓南宮霖身敗名裂,再無翻身之地。
因為她很清楚,想要真正擊敗一個人,不隻是用武力戰勝他,而是要摧毀他的信念。而像南宮霖這樣冷血無情的人,連自己親人都下的去手,就應該有此結果才是。
幾日後,風芷便將那真正的南宮月帶來了。也不知風芷是用了什麼法子,竟能讓那南宮月放下戒備,隨他來到這裡。不過,轉念一想,也覺得不難猜測。
兩個同樣白衣勝雪的人,一個瀟灑飄逸,宛如謫仙;一個嬌顏如雪,美麗動人,在她看來,極是般配。他們之間即使沒有什麼特殊的感情,惺惺相惜至少也是有的。
南宮月看著眼前的女子,心裡有了些許畏懼。這樣的寒煙,她還是覺得恐懼,不僅僅是因為寒煙冰冷的目光,更是因為她那如同鮮血般豔麗的衣衫,如同浴血修羅般,讓人不寒而栗。
寒煙姑娘一身紅衣,嬌豔如血,臉上的笑容深了幾分,目光也不似往日那般冰冷。不自覺走進女子兩步,可南宮月似乎極是排斥她,竟往後退了兩步,躲在了風芷的身後。
風芷拉住了南宮月的手,目光十分溫柔且堅定的看著她,似乎是在告訴她,相信他,不要怕。
得到安慰的南宮月放開了風芷的手,不再畏懼,走向寒煙。“寒煙姑娘,有什麼事,便說吧?”
寒煙沒有看她,而是朝著風芷說了句。“風芷,你先下去,我和南宮姑娘說會話。”
風芷沒有動,眼中有一絲擔憂。寒煙看到了這眸光,自嘲的笑笑。“放心,我不會殺她。”
風芷明白是他多慮了,便不再多言,轉身離開了。屋內,就隻剩下了寒煙和南宮月兩人。
寒煙看了南宮月,坐在了桌前。“南宮姑娘是明白人,應該清楚我請你來這裡的目的吧?”
南宮月沒有說話,算是默認了。良久,隻聽得一句話。“我幫你,有什麼好處?”
寒煙笑意更甚。“好處,難道你不想為你們南宮家上上下下,那麼多口人報仇嗎?”
“當然想,不過就憑你能打敗他嗎?”南宮月冷笑。“更何況,自古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我還是明白的。”
寒煙絲毫不意外,她會說出這樣的話。“南宮姑娘果然不可小覷,不知有多少人被你這絕美的容顏所欺騙。不過,望江樓姑娘總聽過吧,有望江樓裡庇護,姑娘不必有所顧慮。更何況若是姑娘願意,事成之後,亦可加入望江樓,為樓主效力。”
南宮月聽言,默然。似乎是在考慮,許久她抬頭發問,似乎是在質疑。“你說的,可是真的?”
寒煙走進,目光真誠而嚴肅。“擊掌為誓,如違此誓,不得好死。”
“好,我答應你。我相信你所說的,我會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也希望你能給遵守承諾。”南宮月不再懷疑,因為她看到了寒煙眼中的真誠,執著而堅定。
兩人女子擊掌為誓,此諾已成。南宮月說了許多,寒煙的猜測也在她這裡得到了驗證。
寒煙所等待的東風終是來了,不過也該是時候了。而這些事的最好見證者,便是南宮月。寒煙通知了所有人,自己的計劃。四月十日,等她號令,動手。想到此,寒煙不由得冷笑,終是要結束了。這個曾經和江南三大世家平分天下的煙雨樓,亦將消失在眾人眼中。
四月十日。揚州,煙雨樓。
此時煙雨樓中高朋滿座,讓熱鬨非凡,武林中人都來祝賀。因為這不僅是煙雨樓一年一度的大節日,更是南宮霖娶妻的日子。他的妻子是淩雲幫新幫主的女兒,何靜。
寒煙一身紅色衣衫,輕紗覆麵,隱匿在賓客之中。而今天,不僅是她,風芷,南宮月,花舞,綠伊,月落,青水,墨雨等都已經來了。
寒煙看著門口的影子,走近。隻見,南宮霖一身喜服,看起來俊美無鑄,果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隻是不知待會他是否還能笑得出來。可惜,真是可惜。洞房花燭夜,本該是人生中最美好的日子,可卻要在此時遭遇誅心,雖是未曾經曆過,寒煙也知那滋味不好受。
視線轉移的瞬間,有些許模糊。恍惚間,她好像看見了某個熟悉的身影,定神一看,卻又什麼都沒有。暗想自己也真是,莫不是對那人有什麼非分之想,寒煙搖搖頭,收回心神,許是自己產生了幻覺。
賓客們看著南宮霖和新娘子過來的瞬間,都坐好安靜了下來。此時真正的南宮月出現,看著一身喜服的南宮霖,眼中滿是淚水。“哥哥,你還記得我嗎?我是月兒呀!”
這時本將目光停留在新娘子,新郎官的眾人,轉而看著這個一身白衣,語出驚人的女子身上。
南宮霖大駭,看著眼前的女子瞬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不等他說話,已經有人替他說出了口。“你是何人,為何來此破壞南宮樓主的喜事。”說完便舉起長刀砍向女子,那便是淩雲幫幫主何淼。
頃刻間,隻聽見刀劍相擊得聲音,令人心顫。飲雪劍鋒芒畢露,散發出豔麗的光芒,格擋住了長刀。南宮月毫發無傷,可那舉刀砍向南宮月的何淼,卻被震出了數丈之外。
何淼心有不甘,欲再次出手。隻見寒煙冷然開口:“你要是想死那便出手吧,我不介意手下再多一個亡魂。”
此刻何淼極是怒氣十足,可終究是敢怒不敢言。剛才那一招他已了然,這女子鋒芒畢露,武功更是高強,他絕不是對手,隻好壓住火氣,不再說話。
寒煙看了眼何淼,又看了眼南宮霖,隻見南宮霖的臉色難看了幾分,卻很快便被掩住了。寒煙不再收回心神,猶自說起:“她不過一介弱女子,你們又何必為難她,何不聽她把話說完,再作計較?”
而此刻的南宮霖卻忽然大笑,似乎毫不介意寒煙剛才所為。“你是寒煙,飲雪劍的主人,真是久仰大名。不過聽說你早已是望江樓的人,望江樓樓主懷著怎樣的目的,爾等不會不知。既然如此,你身邊的女子的話豈能相信。”
眾人本來覺得寒煙說得有理,此刻一聽南宮霖所言,似乎也覺得有理。便嚷著讓她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她朝南宮月點頭,眼神堅定。南宮月立即會意,開口道:“哥哥,這麼多年了,你可曾有過悔意?”
南宮霖知道這便是自己妹妹,隻是沒想到她還尚存世間。可麵上還是一副翩翩公子,寬容大度的樣子。“姑娘,你可是認錯人了,怎會叫我哥哥?我的妹妹南宮月此刻正在我的身側,我與姑娘無冤無仇,你與望江樓聯合,是何居心?”
南宮月聽罷,心如死灰。沒想到,多年後再次相逢,他已經完全變了一個人。也是,從他拿起屠刀,砍向父親的那一刻,他就已經不是她所認識的哥哥了,他是魔,真正的魔。
南宮月搖搖頭,眼神真摯。“哥哥,你還記得嗎?那時候,我們在月落國流浪,是你一路護著我,為我遮風擋雨。那時候的你不忍心看我受到半點傷害,可是為什麼今天的你會變成這樣呢?”
母親在世時,雖是父親正室,也曾與父親舉案齊眉,相敬如賓。可自從娶了那一房小妾之後,便逐漸開始冷落母親,母親哪有她那般心機,又心高氣傲,不肯和父親妥協,最終鬱鬱寡歡,含恨而終。
自母親死後,那小妾便成為當家主母,對我們更是想要趕儘殺絕,父親竟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由她胡作非為。南宮家我們實在是待不下去,才決定離家出走,隻為活命。
那時候,我們四處流浪,過得雖然苦,但我總以為,我們能夠永遠在一起,不離不棄。
可是,為什麼,自從你遇到了這個女人之後,就變了。對她念念不忘,竟為了她要殺我?
南宮月眼中有盈盈淚珠滑落,似乎極是悲傷。那可能是她不願回憶的往事,卻終是在今日被提起。南宮月再次陷入回憶之中,訴說著當年發生的往事。
那是一個寒風凜冽的日子,我們所帶的銀兩已經消耗殆儘。我們已經住不起客棧,隻能在一所破敗的廟落棲身,身上的衣服已經破破爛爛的,隻有一床破爛的被褥蓋在身上,可即使是這樣,還是無法抵禦得了那徹骨的寒冷,瑟瑟發抖。
那個冬天是真的很難捱,父親雖然武功高強,可我卻著實不會什麼武功,也沒什麼一技之長。在南宮家的時候養尊處優的生活過慣了,身子也經不起任何風浪,終於還是感染了風寒,病倒了。
你隻好帶著我去找大夫,可是那些大夫都是要收取診費的,沒人願意做義診。更何況,這麼冷的天,被凍死得人亦是不在少數。誰又會關心一個身無分文,破敗不堪的小女孩。你眼看著我發燒一天比一天嚴重,卻毫無半點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