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望月籬被三名穿著粗布縫製的古代服飾的強盜用力掀翻在地，忍著劇痛她迅速冷靜下來思考著脫身的辦法，匕首綁在長筒靴裡的小腿上，隻要趁他們不注意拿出來，就有了對抗的武器。

但問題是，同時對付三個身強體壯的男子，她真的能辦到嗎？

“我說，這個怪樣子能賣給誰啊？”

“笨死了，把她的衣服扒了，換一身不就好了？”

“可是到處都不太平，誰會要這麼瘦弱的女人？”

“什麼女人，沒聞到她身上有一股怪味嗎，肯定是個半妖吧。”

“說的也是，長得這麼漂亮，一定是妖怪變的，說不定還會吃人呢。”

……

好在強盜們認為望月籬逃不掉，沒有立即控製住她，而是站在那裡討論要如何處置她。他們一副為難的樣子，越討論越泄氣，看來這個世道太艱難，拐賣婦女也不是什麼有前途的買賣。

這樣的情形望月籬已經碰到不下五次，但這次的情形最壞，同時有三人，想要脫身隻能拚命一搏，或者祈禱他們能發發善心？

望月籬趕緊打消這個念頭，要是抱著這樣天真的想法肯定活不下去，她遲早會被自己天真的幻想害死。無論如何她隻能靠自己，哪怕用命相搏也要試一試。

望月籬趁他們不注意悄悄拔出匕首藏在身後，調整自己的身體，她已經想好了，隻要他們說出一個“賣”字或者讓她“死”之類的話，她就用這把匕首刺中任意靠近她的人的要害，這一次絕對不會心軟。

她一定要活下去，要找到逃離這裡的辦法，她一定要回到爸媽的身邊。

“喂，你是不是動了？”其中一位強盜惡狠狠地質問。

“沒有吧，她不是一直那樣坐著的嗎？”

“給我老實一點。”

所以他們要討論到什麼時候去？

“讓開！”一個不帶半點感情的年輕男子的聲音響起。

“嘖！現在的半妖淪落到這種地步了嗎？真是的，半妖這種東西就應該消失。”一個蒼老卻中氣十足的聲音不屑道。

「妖怪？」

望月籬在心裡驚呼，這還是她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碰到妖怪，它們會吃人嗎，會殺了她嗎？

“喂，你們是誰啊，這麼大口氣？”

“快跑，他們不是人類。”說這話的強盜嚇得快要站不住了。

“啊……”在確定來人是妖怪後強盜們揮著手一溜煙地跑開，消失在深林裡。

所以我得救了？望月籬吐出一口氣，可一口氣還沒吐完她就意識到：這哪是得救了，這明明是陷入另一個危險，一個比剛才的情形更凶險的危險中！

在這之前她曾經看到過一隻長得像猴子的妖怪輕鬆地撕碎了人類，還有一次兩隻妖怪互毆，一隻妖怪殘忍地將對手咬死，身首異處，而她的背包裡正放著那隻妖怪的頭顱。

“惡心又可憐的人類！我說，殺生丸公子，不如我去殺了他們吧。”蒼老又中氣十足的聲音嫌惡地吐糟，然後又討好似地和那位貴氣的年輕男子說。

“哼，多事。”穿著優雅的中振袖風格服裝，肩上披著毛絨絨掛飾的年輕男子踢了一腳綠色的小妖怪，頭也不回地悠然地邁出腳步離開。

“啊！請原諒我殺生丸公子。”被踢翻在地的綠色小妖怪立馬爬了起來，完全沒有一絲不快。

“那這隻半妖？……”綠色小妖怪指著望月籬問，不過年輕男子已經走出很遠，壓根就沒理會。

“等等我，殺生丸公子！”綠色小妖怪拿著根比它高出很多的木質人頭手杖追了上去。

在經過望月籬的時候綠色小妖怪朝她凶了一下，兩隻小短腿快速向前交替邁進，才能追得上那個在人類中也算得上高個子的叫殺生丸的男子。

若不是現在身處的情形不對，望月籬一定會笑出聲，那隻綠色小妖怪跑的樣子實在太滑稽了。尖嘴猴腮全身綠色還穿著綠色的袍子，和那位優雅的貴公子的組合，真是怪異得很。

不過妖怪的世界怎麼能用正常思維來看待呢！

望月籬趕緊從地上爬起來，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她要趕緊去往下一個村子，希望能在天黑前找到落腳的地方，最好能吃點東西，她已經好多天沒吃過東西。

還有身上也臟兮兮的，現在望月籬已經不指望有熱水洗澡，找個安全有水的地方讓她可以安心地洗個澡就好。

快一個月了，望月籬不會再天真地指望誰會主動施於援手，也不會抱著不切實際的幻想，像今天這樣的好運氣可不是每次都能碰到。

接下來的每一步都不可以掉以輕心，為了活命必須打起精神才行。

對了，不管怎麼說剛剛是因為那兩個妖怪獲救，可是她竟然因為突如其來的變化犯傻，最後連一句道謝的話都沒有說。

“唉，下次的話一定要記得和彆人道謝。”哪怕對方是妖怪也不可以忘記這份恩情！

望月籬把匕首插進綁在小腿上的刀鞘裡，拍了拍自己的臉，背好背包繼續趕路。

-

“幸好。”可能一直是一個人，望月籬總會不經意地把心裡的話說出來，就像現在這樣。

幸好趕在天黑前到了村子裡，這段時間她已經摸清楚很多事情，比如這裡有戰爭、有強盜、有山賊、人們靠種田生活……相比對著陌生人指手畫腳他們更願意坐在地頭發呆……

還有天黑了村民們會更警惕，絕對不會收留陌生人；還有一個原因，這裡的人們睡得很早，幾乎沒有夜生活，所以必須趕在他們安歇前向他們說明來意。

望月籬找到一片茂密的草叢，把背包拿下來，準備藏在這裡。背包裡麵其實也沒什麼東西，最重要的東西是一本記事本和筆，上麵記了很多重要的東西，其次就是那隻妖怪的頭顱。

把包放好後望月籬各個角度看了一遍，確認不容易發現後才放心離開。其實她不用這麼小心，這個辦法已經用過很多次，就算村子裡養了狗，狗也不會來這裡把它叼走，所以很安全。

也許這就是生存在這裡的生物的生存之道，對某些東西有著天然的戒心，像是生來就自帶識彆危險的雷達。

換句話說，這裡的人們的生存受到的威脅更多，他們必須像她一樣打起萬分精神才能規避不必要的危險，這其實很悲慘。

“您好，可以在這裡借住一晚嗎？”望月籬敲響第一戶人家的門向主人請求道。

“我們不收留陌生人，快走。”主人沒好氣地說。

望月籬沒有繼續糾纏，像這樣的情形發生過幾百次了，有時候敲完整個村莊的門也遇不到一個收留她的人。更慘的時候敲了兩三戶就被暴躁的村民趕出了村子，他們拿著棍子、鋤頭或者是望月籬從來沒見過的工具對著她，直到看到她走出村子為止。

其實這也還好，至少到目前為止她沒有真的被哪個村民傷害，畢竟是她有求於人，也就沒辦法要求彆人用好態度對待她，更彆提滿足她的要求。

“您好，可以在這裡借住一晚嗎？”這是望月籬敲開的第五戶人家。

“這裡不收留陌生人，你不用再問其他人了，我們這個村子剛被外來人騙過，雖然……”主人依舊拒絕了望月籬的請求，但態度不錯，還跟她解釋不收留她的原因。

“彆說那麼多，快點去做飯。”抱著竹籃的另一個主人不耐煩地打斷。

望月籬無所謂地聳聳肩，去敲下一戶人家的門，她不可能再因為拒絕或者差的態度而感到難堪和受傷，她有非做到不可的事。

“您好，可以在這裡借住一晚嗎？”這是望月籬敲開的第十一戶人家。

“我不知道可不可以。”開門的是個小孩子，他謹慎地看著衣著奇怪的望月籬，沒拒絕也沒答應。

很快小孩的家人走了過來，看了望月籬一會，把小孩拉到身邊，猶豫了半天還是搖頭：“你往前麵走，大概500米有間廢棄的茅草屋，自己在那裡將就一晚吧。村子裡的人是不會收留外來人的，還有你彆弄出什麼動靜，要是被人發現還是會把你趕走。”

“好的，謝謝您。”望月籬真心地道謝，這回真是幸運，“如果可以的話，還想問您要一點吃的，什麼都行，可以嗎？”

不管是誰在被逼到沒辦法的時候臉皮都會變厚，換作以前她肯定做不到（當然以前她也不會遇到這樣的事情），現在她可以毫無負擔地說出這樣的請求。

小孩拉了拉大人的衣角，大人歎了一口氣，轉身到院子裡拿了一顆紅薯遞給望月籬，然後關上院門。

“謝謝您，祝您好運！”望月籬隔著木板門向主人道謝，發自真心的。

“啊，今天還真是幸運啊！”到了茅草屋望月籬稍微整理了一番，雖然地方很小，但裡麵的乾草正好可以用來當床。她捧著洗乾淨的紅薯咬了一口，下意識又把心裡話說了出來。

她其實還想說：“要是每天都這麼幸運就好了。”在說出之前她先自嘲地笑了起來，她實在是貪心，這個世道單單顧好自己就夠難的，怎麼可能有閒心去幫助彆人。

不過也有那麼幾次她運氣好碰到讓她借宿的人家，還給她準備食物，這之中有家主人特彆好心地為她準備可口的食物，反而這種時候她更不自在，實在無以回報。

她很慶幸沒有一開始就碰到那位絕頂好心的人，否則她一定會在後來遇到不留情麵拒絕她的人感到難以接受，那她必然要經曆比現在更多的打擊才能接受拒絕是常態。

真要是那樣，那得多心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