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蛇(四)(1 / 1)

宋晏愣了一下,也想起了師傅的囑托,於是她安靜地看著沈挽忱沒有再說話。

沈挽忱微皺著眉,麵上的表情淒慘無辜,眼中閃著淚花,語氣哀怨婉轉地訴說悲慘她的身世,“公子,我本是良家女子,奈何家父好賭,輸儘了家財,便要把我賣進怡紅院當妓子,我不願受辱,便逃了出來。一路逃至此處,想去臨江城討口飯吃,可奈何無水無糧走到此處便實在是走不動了。”

此情此景,真是見者傷心聞者落淚。

“宿主,你的演技真好。”西西停在沈挽忱的肩頭上,看著被忽悠得麵露不忍的宋晏。

沈挽忱沒有理會西西,她眼中含淚,繼續道:“若各位肯救我一命,小女子必定會報答各位恩人的。”

俞漢源是他們中最小的弟子,也是第一次下山,從沒見識過人心險惡的他開口替沈挽忱求情道:“這也太可憐了,大師兄,我們救救她吧,她看起來快不行了。”

“防人之心不可無……”沈逸燃冷著臉還想繼續開口道。

宋晏猶豫地看著咬唇輕泣的沈挽忱,美人垂淚讓她心軟得一塌糊塗,於是她直接打斷了沈逸燃的話,“好了,大師兄,你不要整天疑神疑鬼,懷疑這懷疑那的,要不你也懷疑我好了!再不救她,她快不行了。”

語畢,宋晏直接伸手推開了沈逸燃的劍,蹲下身子去扶沈挽忱,“姑娘,你彆怕,我們是青城山的弟子,我們是捉妖師,是不會傷害你的,來,我扶你到那邊休息一下。”

“多謝這位姑娘,你真是個好人。”沈挽忱垂下漂亮的眼簾,借著力道直接柔弱無骨地靠在了宋晏身上。

嬌弱輕柔的美人靠上來那一刻,宋晏的心臟都快了幾拍,她還從沒見過這麼漂亮的美人。

宗門內的女子比較少而師姐們都是風風火火的性子,一言不合拿劍就是砍,她還從沒跟這樣嬌嬌弱弱溫柔如水的美人相處過。

“真是多虧了各位,大恩大德無以為報,小女子給各位恩人磕一個吧。”沈挽忱在宋晏的照顧下裝模作樣吃了點乾糧後,臉色看起來好了些,她抬眼搖搖晃晃地站起來作勢要給他們磕頭。

宋晏急忙拽住了沈挽忱不讓她跪下來,語氣認真地開口道:“不用如此客氣,不過是一些乾糧,我們還有許多。”

他們下山曆練本就是為黎明百姓除害,舉手之勞幫助弱女子也是他們的份內事。

“小女子沈挽忱,不知恩人都叫什麼名字呢?待我安生後好給各位立個長生牌。”沈挽忱倒也沒真想跪,不過是怕自從她被救了後就一直警惕著盯著她的沈逸燃防備得太累了,她再豐富一下人設。

“長生牌就不用了,沈姐姐,我叫宋晏,海晏河清的晏。”宋晏立刻擺了擺手,她看著美人朝自己微笑,心都快化了。

啊啊啊,美人姐姐又看她了,真漂亮呀。

“沈姑娘,我叫俞漢源。”一臉稚嫩的小師弟立刻報上了名字,他對沈挽忱也很有好感。

一旁從始至終抱著劍沒說話的黑衣小哥吐出兩個字:“時雲。”

“在下沈逸燃,是青城山第九十九代親傳弟子,我們青城山世代修習道術,為民除害斬妖除魔。”沈逸燃開口,他始終保持警惕,所以他既是自我介紹也是警告麵前的女子。

沈挽忱柔柔一笑,她生得極美,這一笑如同千樹萬樹梨花開般,讓人怦然心動,“恩人原是青城山弟子,那可是個好地方啊,我真的好運,能遇到諸位道長。”

原主喝下的有符咒雄黃酒就是出自青城山,內丹也是青城山道士取出的,如此看來他們還真是有緣呐。

沈挽忱靠著美貌與演技輕易就混進了男女主的小隊伍之中,她的人設保持得極好,三步一小喘,五步一咳嗽地跟著沈逸燃他們。

走在一旁的宋晏會時不時擔憂地看向她,沈挽忱輕笑著搖頭,如一朵堅強的小白花一般,“我沒事的,不用管我。”

“我們都不會醫術,等到了臨江城,找個大夫幫你看看。”宋晏的心立刻就軟了,她柔聲安慰道。

沈挽忱溫柔笑著點頭,把嬌弱美人演到了極致。

“天快黑了,按我們的腳程今日怕是進不了城,前麵有個湖,先紮營歇息一夜,明日進城。”沈逸燃收了羅盤然後開口道。

“行。”沒人有意見,小隊中都是聽沈逸燃指揮的。

沈挽忱坐在火邊,看著他們四人開始忙碌。

沈逸燃和時雲到附近抓了兩隻兔子和野雞回來,俞漢源和宋晏熟練地升火並在周圍布下陣法。

“在外條件簡陋,沈姐姐,今夜先將就一下。”宋晏很喜歡沈挽忱,她看向沈挽忱的眼眸亮得如同星辰一般。

沈挽忱看著特意跑來她身邊關心的宋晏,她輕笑著搖頭,溫和地開口道:“不必理會我,你們忙。”

這是什麼溫柔漂亮的美人,宋晏點點頭活力滿滿去收拾野雞和野兔了。

沈挽忱看著都在忙碌的幾人,百無聊賴地收回目光,她神情平靜,垂下的眼眸遮住了眼底的涼薄,她漫不經心地一下一下戳著火堆。

“喂,火都要被你戳滅了!”沈逸燃的聲音突然響起。

沈挽忱抬眸,見冷臉的少年一把拿過她手裡的木棍,冷著嗓音道:“不會幫忙就彆添亂,坐著等吃的。”

沈挽忱看著故作冷漠的少年,少年人啊,心地善良又充滿活力,她許久未見如此鮮活的生命了,於是她懶洋洋地開口,“多謝沈道長,沈道長真是年少有為,氣度不凡,想必本領定也是高強。”

“那是自然,我手底下斬過的妖,不計其數。”沈逸燃有些不自然地移開目光,他還是覺得麵前的女子不正常,沒有哪個人舉手投足之間皆是風情,隻有妖族才有這樣惑人的手段。

“沈姐姐,你先吃。”宋晏拿著烤好的兔腿放到沈挽忱麵前,眼睛亮得能跟天上的月亮媲美了。

沈挽忱也沒有跟她客氣,她接過來,回以柔柔一笑:“多謝宋妹妹。”

“不客氣。”宋晏的心臟小鹿亂跳,美人一笑傾國傾城,古人誠不欺我。

沈挽忱慢吞吞啃著兔腿,雖然沈逸燃那張嘴上沒說什麼好話,但烤肉的手藝倒是一絕。

一夜風平浪靜,沒有任何意外發生。

翌日,他們一行人運氣很好,在日落前行至一山村外。

“我去問問有沒有可以借宿的地方。”沈逸燃做為主心骨自然是率先走上前去交涉。

村頭正好是村長家,沈逸燃帶著笑意跟村長交談起來,他身上的青城山弟子服飾流光溢彩,一個照麵就讓村放下了戒備。

沈挽忱看著楷楷而談的男主,麵色古井無波,真是麻煩,夜黑風高正是趕路的好時機,竟然還要休息。

“沈姐姐,累嗎?等大師兄跟村長談完,我們就能休息了。”宋晏笑意盈盈地開口歪頭對沈挽忱說道。

沈挽忱垂下一半眼簾遮住了眼裡的不耐煩,嘴上卻柔聲道:“沈道長真是厲害,能遇上你們實在是是太好了。”

宋晏臉上的帶著與有榮焉的笑容,她認真地點頭,“嗯,對,大師兄可厲害了。”

清澈愚蠢,天道的男女主真是一個賽一個的白癡,毫無防備地借住宿陌生人家中,也不怕半夜身首異處。

這世上哪有那麼多好人啊。

沈逸燃很快就回來了,他神情輕鬆,顯然交談很順利,“村長說能給我們空出三間屋子,我與漢源一個屋子,時雲一間屋子,阿晏你跟……”

沈逸燃頓了頓,他的目光放在沈挽忱身上,“你跟沈小姐一間屋子。”

三間屋子並不是都挨在一起的,沈挽忱和宋晏住在村長家裡,時雲住的那間屋子在村尾,沈逸燃的屋子在村長家隔壁。

沈逸燃先送宋晏進屋,剛一進屋,他身上突然亮起一道金光。

“有妖。”沈逸燃一臉嚴肅解開係在身上的羅盤,看著那羅盤不停旋轉,然後跟著羅盤朝角落裡走去。

宋晏低聲朝沈挽忱解釋道:“這是星海盤,是我大師兄的本命法器,能探查出附近妖物的存在。”

“是嗎?”沈挽忱看著沈逸燃手中的羅盤,這東西真的靈啊?那怎麼查不出她的存在。

西西跳在沈挽忱的肩膀上,“宿主,你修為高過男主一大截,他目前當然查不出你來。”

“那這東西有什麼用,隻要修為比他高的妖,悄無聲息就能殺了他。”

“宿主,他是天道選定的男主,最後會成為天極捉妖師的,他不會死的。”西西無奈地開口,它看著宿主眼中的興味,知道她又犯病了,加重語氣道:“殺了他,你可回不了九重天了。”

“我沒想著要殺他。”沈挽忱移開目光,看著牆上的畫,她看著上麵栩栩如生的美人,勾唇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宋妹妹。”沈挽忱扯了扯宋晏的衣袖,指著那副畫道:“那畫真好看,我還從沒見過這麼好看的人呢。”

宋晏抬頭順著沈挽忱的手指看過去,畫中惟妙惟肖的美人眨了眨眼!

宋晏一驚,立刻甩出一張顯形符,“妖物!”

“啊,道長饒命!仙人饒命啊!”下一刻,美人從畫中跳了出來,大變活人一般跪在地上不斷求饒。

與此同時,沈逸燃手裡也抓著一隻吱哇亂叫男畫妖從角落裡走出來,“饒命啊!我們從未傷人!彆殺我們彆殺我們!”

“畫妖。”沈逸燃把手上的男畫妖扔到女畫妖麵前,淡淡開口道。

女畫妖急忙接過自己的愛人,“灼華!你沒事吧。”

“沒事。”灼華安慰地朝愛人投去一個安撫的眼神,隨即對著沈逸燃跪著道:“若道長必要除妖,還請收了我的命,饒我愛人夭夭一命。”

夭夭眼中含淚,哭著搖頭道:“不要,我不要跟你分開,道長,要取就取我的命。”

“宿主,好感動,他們都想著對方活下來,美好的愛情,嗚嗚嗚,想哭。”西西也眼中含淚地看著兩隻畫妖。

“這兩個值多少積分?”沈挽忱波瀾不驚地問道。

西西感動的淚水瞬間在眼眶裡要掉不掉,它啞然,半晌才回過神,“宿主!他們是好妖,他們沒有害過人!沒有積分!沒有!”

“哦。”沈挽忱淡淡應了聲,隨後再一次放空了思緒。

西西看著油鹽不進的宿主,發泄似地用力踩了踩沈挽忱的肩頭。

沈逸燃看著兩隻畫妖哭天搶地地哭得不能自已,他頭疼地皺了皺眉,“不殺你們,自己走吧,若以後有害人之心,哪怕天涯海角,我也會將你們魂魄撕碎,讓你們永世不入輪回。”

“嗯?嗯!”兩隻畫妖聽到沈逸燃的話,反應過來後忙不迭起身,“多謝道長多謝道長。”

話音還沒落他們就已經消失了。

捉妖師身上的氣息太重,單是跟他們待在同一個空間就已經讓他們兩妖感覺呼吸困難了。

宋晏笑著跟沈挽忱解釋道:“沈姐姐,星海盤已經鎖定了他們的氣息,若他們日後危害百姓,星海盤會示警,無論多遠都能追蹤到他們。”

“嗯。”沈挽忱麵上柔和地點頭回應,心中卻跟西西道,“天道的男女主真是善良得天真。”

斬草當然是除根後麻煩才會少。

“宿主,天道的男女主都是正直大愛無私的,天道會賦予他們得天獨厚的氣運。”西西解釋道。

沈挽忱眼中閃過一絲涼薄的譏諷,是嗎?天道氣運,隻要有天道的偏愛便可以為所欲為了嗎?

殺人償命,沒有人能逃過的,就算是天道的寵兒也一樣,沈挽忱的眼中閃過一絲瘋狂與陰鷙。

早上他們離開時天還未大亮,宋晏將自己寫的平安符和驅邪符放在桌子上。

修真之人最忌欠因果,他們承了情,自然要回報。

早晨的露氣較重,宋晏幾人有靈力護體並不怕冷,倒是沈挽忱一介凡人跟著他們早起趕路,怕她著涼,宋晏特意牽著沈挽忱的手輸了些靈力給沈挽忱暖身。

靈力與妖力天生就衝突,靈力入體那一瞬間反而讓沈挽忱身上泛起密密麻麻的痛楚,不過,她麵色未變地承受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