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新朝半空中撒了一把粉末。
這粉末混合了她的兩個想法。
是她參加完縣試,回來之後研製出的“真理之劍”和“真相之光”。
之前在村子裡試驗過效果,引發了一場又一場關於“謊言和真相”、“沉默和爆發”的混亂。
女人們無法再說假話。
她們發出了自己的聲音,有抱怨、有討論、有思考……
這種意外的坦誠,讓她們有了發現真相的機會。
通過這件事,嬴新意識到,若想人間無苦難,首先解放的不是底層人,也不是孩子,而是所有的女人。
世界是從女人胯.下誕生的。
真正的自然法則是,當她們被壓迫,世界就會扭曲成人間地獄。
當女人獲得自由、尊嚴、財富、地位,這個世界大部分苦難都會消失,會成為人間天堂。
因此,那些造謠爛舌頭的男人來找她治療,她拒絕了。
現如今,男差役們七嘴八舌抱怨,說出真心話。
“彆人家的事情,這對妻夫非得多管閒事,拉我們過來,”
“這個男書生喝醉了,怎麼不去撞衙門的門?偏偏去撞一群小孩子的門,未免太欺軟怕硬了。”說這話的是被粉末影響的,妻夫之中的妻子,“這種包庇隱瞞的話,你們也好意思說出口?”
男差役們和她爭吵起來。
溫岐、保祥、孫昭也加入抗議,說這樣的判決太惡心,並且指出男差役們沒有取消她們考試的資格。
保祥情緒激動地揮舞著拳頭,一不小心把真心話說了出來:“我要砸所有人的門!”
溫岐:“百姓交稅供養你們,就是為了在關鍵時候,你們能夠保證這裡的治安。可你們非但做不到,甚至還想拿暴力恐嚇一個平民!”
孫昭又累又困,“這麼一件簡單的案子,為什麼要拖這麼長時間?”
發現自己將心裡的抱怨說出口,孫昭頓時清醒了些。
嬴勝也受影響,將自己的打算說出。她是衛氏的繼承人。衛氏是世襲貴族,如今又有許多同族在朝中做官,門多故吏,樹大根深。這男書生得罪她,她要讓醉酒的男書生失去參加考試的資格,甚至坐牢。男差役居然敢包庇男書生,必須開除!換成女人來當官差。
男差役們立馬滑跪,請求嬴勝的原諒,一部分利落地將男書生帶走關押,另一部分留下來修門。
嬴新吐出真心話:“權勢可真好用啊。”
嬴勝一時間感慨萬千,“嬴新,如果生活在一個普通人也能有尊嚴的地方,你應該不會想要往上爬。”
嬴新一愣,幾乎快忘記之前的自己了,她按照嬴勝的話去想,發現確實如此,如果不是因為看到母親在差役麵前彎腰駝背,沒有尊嚴,還要花錢消災,她沒有往上爬的動力。
如果遇到問題,能夠得到“合理”的解決,而不是看見差役們前後判決矛盾,包庇男書生,她也不會感慨權勢好用。
如果生活舒適,有尊嚴,即使是農民的女兒,她也會安心生活。不會費儘心力往體製當中去,希冀皇權賞賜的“功名利祿”,能讓她獲得尊重、財富。
這一瞬間,她有種說不出來的悲傷,因為她感覺到自己的心願是如此合理,可這個世界是“不合理”的。
嬴勝拍嬴新的肩膀,“你想創建一個普通人也有尊嚴的社會嗎?我想生活在那樣的世界裡。”
“我理想中的世界?”嬴新喃喃自語,意識到如果權力在自己手中,就可以做很多事情,完成自己的理想抱負。
『發現很多事情特彆麻煩的原因,就是因為他們不想給你辦。得罪你,不會付出什麼代價。』
『這些男官差們,有一點權力就亂用。再一次印證了男人不適合當權。』
『我感覺反派雖然總是輾轉在不同的家庭,階級也在一次次往上跳躍,卻一直沒有忘記自己真正的出身,一個農民的孩子,一個普通人。這讓我喜愛反派。我覺得她是一個內心存在著某種堅持,性格底色溫柔善良的人。』
嬴勝抿緊嘴唇,忍住看到這段話時產生的吐槽欲,沒有脫口而出“不要給我隨便添加濾鏡”這樣的話。
好在真話不是心裡想什麼一定會說出來,隻是不能說謊,不能造謠而已。不說話可以避免將內心想法公之於眾。
大概是一個月左右,藥力就會消失殆儘。
一夜安然無恙地過去。
男書生在牢房之中,沒能參加府試,急得不行,想用銀錢賄賂官差,對方拿了銀錢,拒不放人,甚至變本加厲地從男書生身上敲詐勒索錢財。
隨著身上銀錢耗儘,飯食也開始下降,他的身體本就薄弱,在陰暗潮濕、肮臟寒冷的牢裡生了重病,頓時後悔起那一晚的行為。
想著要是沒有故意撞門,就好了。
然而沒有如果。
短短幾天時間,他病逝在牢中。
參加完府試,三天後公布錄取結果,五人都在其中。
五人之間的排名:
溫岐、孫昭、衛光、嬴新、保祥。
排名變化,是因為考試題目的變動,策論考了政見時務。前麵兩人都是官宦人家,嬴勝也進入衛氏,有人指點迷津。
嬴新、保祥因為底蘊的緣故,在這方麵有些弱勢。
好在如今都獲得了“童生”功名。
接著便是“院試”,院試每三年主持兩次,通過院試便能成為秀才。
一般在府試不久之後開始。
五人按照流程參加院試。
考完之後,結果還需要七到十天才會放出來,這段時間她們決定好好放鬆一下。
“要不我們去放風箏?”溫岐提議。
“好啊好啊!”眾人都很讚成。
五人前往鋪子裡買風箏。
“這是燕子風箏。”
“蝴蝶風箏好漂亮。”
“老鼠、牛、老虎、兔子……十二生肖係列的風箏。”
“這個風箏是立體的,宮燈風箏、花籃風箏。”孫昭和眾人熟悉之後,性格也隨意了許多,她少有出來玩的經曆,雖然依舊緊張是否能考中秀才,現在卻被各式各樣的風箏迷住了。
店家介紹掛在牆上的板式風箏,這些風箏與眾不同,上麵綴滿大小不一的哨口,據說放飛的時候能發出悅耳的聲音,不但數量稀少、獨一無二,還很貴。
隻有保祥買了一隻菱形炫彩的板式風箏。
其餘人各挑了自己能買得起的風箏。
嬴勝是一隻龍鳳纏繞風箏,體型龐大、色彩豐富豔麗。
嬴新是一隻大魚風箏。
孫昭最終選擇了立體的花籃風箏。
溫岐選擇雲朵風箏。
五人討論著各自的風箏,滿麵笑容前往郊外。
此時天氣和暖,花草繁茂,微風徐徐,頗有種景不醉人,人自醉的感覺。
郊外一處緩坡,生長著桂樹,春天的桂花香氣較淡,若有似無地彌漫。
遠處有寺廟屋頂,山林間的鳥兒,鳴叫,像火星濺開,熱鬨。
五人奔跑著放飛風箏。
保祥的菱形炫彩果然能發出聲音,她拉扯著風箏線,看風箏乘勢而起,開心極了。
嬴勝的風箏最大、最高,她跑在最前麵。
樹林裡一支飛鏢打來,她兩根手指夾住。
一個戴著帽子的人跑出來,穿著尼姑打扮,黑白分明的眼睛裡滿是焦急,“一個武功高強的淫賊在後麵,後麵有危險,你們不要繼續待在這裡。”
樹林裡傳來一陣男人得意的大笑聲。
溫岐、保祥、孫昭聽見“武功高強的淫賊”,一方麵受社會規訓,覺得應該趕緊離開。一方麵又認識到眼前的尼姑被淫賊給盯上了,無法置之不理。
總之,心理上說不過去。
嬴新修煉有成,並不擔憂對方“武功高強”。
她不知道“淫賊”是什麼,隻聽“賊”,便說:“偷東西還敢這麼光明正大,分明是強盜。”
那淫賊從樹林裡出來,三十歲左右,留著兩撇胡子,身材壯實,個子不高,寬額方臉,臉上帶著一抹得意的笑。
“小朋友,我不是強盜,我是采花大盜彆有人。”
他似乎覺得自己的名聲響當當,語氣裡流露出幾分自戀,為自己正名。因此,對嬴新說話的態度算得上和善。
直播間觀眾沒想到突然碰到死去的男主,衛草武功上的師傅,彆有人。
小說裡,彆有人出場的時候已經在大牢裡,嬴新、衛草在查案的過程中進入大牢,遇到彆有人。
彆有人一邊要酒要肉,一邊向衛草一點點透露信息,還說了以前的故事,豐滿了一下形象。
由於衛草對他不錯,他便將自己的武功傳授給了衛草,過程中非常得意地分享以前的“風流韻事”,還稱讚衛草獨守女主的冰清玉潔、忠貞癡情。
後麵,他這樣一個罪犯竟然被洗白成“大俠”!
『沒想到竟然提前遇到了沒進大牢的彆有人,還是在這種情況下。他所謂的“風流韻事”就是追著一個小師傅嗎?』
『小師傅可是方外之人!而且她表現出了明顯的拒絕信號,在奔跑,這個三十歲的男人為什麼故意視而不見?』
『嘔,他是不是覺得小師傅在跟他調情?我不想這麼想,但彆有人的態度很像這麼回事。』
“從今以後,你做不成采花大盜了。”
嬴勝瞥了眼景中的寺廟,微微搖頭,唇角噙著微笑,顯得從容不迫。
這個男人欣賞不了春季的美景。
他的大腦明顯是被下半身支配。
而她,對如何“閹割”男性的本體很有興趣。已經想到這位采花大盜“失去尊嚴”時是何等有趣。
手腕一甩,夾在指尖的飛鏢一鬆,順著力道打向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