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男人就知道哭哭啼啼的,真煩人。”元寶兒翻白眼看見小魚兒,揚起唇角,“小魚兒被我打得那麼慘,都沒掉一滴眼淚呢。”
小魚兒一愣。
似乎自己很堅強,比張糧食還要優秀。
突然冒出來的認知,讓她身體發抖,退後一步,有些不敢相信。
身體像冬天灌進熱水的空瓶子,五臟六腑從內滲透出力量,就連傷口都不疼了。
真奇妙。
父親、哥哥總是摸著她的腦袋,說她很可憐、脆弱。
現在流淚的卻是他們。
嬴吉看向四個男人,嚴肅道:“元寶兒和小魚兒都是我生出來的孩子,你們卻對她們厚此薄彼,還教小魚兒防備她妹妹!”
“若不是你們從中挑撥離間,怎麼會鬨得姐妹倆關係不和?”
迎著這樣的質問,張糧食的哭聲都消失了,剩下三個男兒紛紛低著腦袋不說話。
『原本我覺得小魚兒是團寵文女主,大家對她好是正常的,元寶兒隻是一個反派,主角團討厭她很正常。但在嬴吉眼裡,沒有什麼主角、反派,元寶兒和小魚兒都是她的孩子,是一樣的。』
『張糧食、張小山讓我幻視家庭裡那些故意挑撥矛盾的男人。』
『的確,我隻看到元寶兒打小魚兒,沒想過張糧食和張小山為什麼不處理好小孩子之間的關係。一罐糖,就算舍不得買第二罐,也可以拿出來大家平分,可他偏偏不這麼做。而且還不是一次兩次。』
因為這件事,嬴吉將家裡所有的錢全部收起來,不許男兒們亂花,還將罐子裡的糖倒出來平分。
張小山也被嬴吉壓著跟元寶兒道歉:“對不起,元寶兒,我不該隻給小魚兒買糖,還教她防著你,以後不會了。”
元寶兒受了道歉,沒有說不計較,雙手抱臂:“我餓了,趕緊去做飯!”
和村子裡彆家的男人不同,在這個家裡,男人是每天都要做飯、洗衣服、打掃衛生的。
原本,張糧食雖然是倒插門,也和村子裡彆的男人沒什麼不同,連帶著三個男兒都受嬴吉伺候。
免費做飯、洗衣、打掃衛生。
在元寶兒能開口說話以後,家裡的情況才扭轉過來。
她不但有許多能說服人的道理,力氣也大,不聽她的話,拳打腳踢,骨頭架子都能被這兩隻手拆了。
宛如一家之主,不容忤逆。
男人們去忙碌做飯打掃等活兒,在等待開飯的時間裡,元寶兒看向坐在床上整理家裡存款的嬴吉,想起趴在對方肚皮上那種感覺。
她上一世看見網上那些生育後遺症。
子宮脫垂。上廁所的時候子宮會從□□裡掉下來,隻能上完再塞回去。
尿失禁。大笑、咳嗽、運動的時候尿液會不受控製地流出。
漲奶。人的胳膊下生有副乳,是因為怕孩子不夠吃才進化出來的,在胳膊下麵夾著,又脹又疼。
瘋狂掉發、內臟移位……那些生育過的女性就像是統一簽了保密協議,嘴特彆嚴。
元寶兒感謝將這些問題公之於眾,讓她看見的女性,因此也知道生了五個孩子的嬴吉,身體必然受到極大損傷。
她沒能力治愈嬴吉的生育損傷,所以一直沒提。
但小魚兒的修仙空間可以。
今天她打算談談這個話題,也不繞彎子:“嬴吉,你生了五個孩子,身體應該有許多毛病。”
小魚兒是真正的小孩子,對生育損傷沒有概念,隻知道嬴吉的身體的確不怎麼好。
嬴吉將銀錢放進枕頭底下的洞裡,乾笑著避過這個話題,“我還算好的了。還記得小時候,我有個鄰居,生完孩子就癱了,不能勞動,然後又生了三個孩子,被扔回父家。我生完張小山的時候,還能立馬下地乾活呢。”
『對比張糧食被踢幾下就哭。我真想說,男人實在是太脆弱了!』
『她就一點兒都不感到恐怖嗎?』
『生孩子就是在鬼門關走一遭。』
『不是,沒人告訴我生孩子還會癱瘓。』
『關鍵是癱瘓了還要繼續生。』
一時間直播間全是『吃人』和『地獄』。
她們還記得元寶兒曾經在村子裡發現很多扔到草叢、山上、河裡的嬰兒屍體,都是女嬰。
她們還以為元寶兒會看在性彆相同的情況下將這些屍體埋了,誰知道元寶兒隻是冷冷看著,沒去管屍體。
回來將這件事說給小魚兒聽。
小魚兒被嚇到,當夜發起高燒,差點燒成傻子。
想起元寶兒過往履曆的小魚兒見嬴吉臉色不好,就知道元寶兒肯定又是在說什麼恐怖的事了。
她聽不懂,卻也跟著白了臉。
“我希望小魚兒能用治療我的手段,治療你的身體,嬴吉。”
元寶兒其實很想問聽說鄰居遭遇的嬴吉怎麼有膽子生育,還生五個孩子,但沉默許久還是沒有問。
她不理解嬴吉,也不想了解嬴吉的想法或苦衷。
自她出生之後,就管住了張糧食的下半身,沒讓這一對妻夫再造出孩子來。
這就夠了。
更何況,生孩子也不是嬴吉一個人的事情,最大原因還是張糧食過於恬不知恥、放蕩下賤,管不住下半身。
身處這樣一個孩子眾多,家底薄弱的家庭,她其實很想離開,但目前又沒有什麼更好的去處,隻能將就著。
“小魚兒……”
元寶兒一開口,小魚兒“哦哦”點頭,連忙將意識沉入修仙空間,拿出一枚生有蛇形花紋的丹藥,遞給嬴吉。
嬴吉沒有立馬吃下,而是頗為憂慮地說:“我的身體突然變好,村子裡人都能瞧見,小魚兒身上的異樣恐怕也瞞不住。”
她不希望讓小魚兒陷入危險之中,卻又實在沒有保護孩子的能力。
“小魚兒上輩子是兩儀真人池中一尾錦鯉,是仙人座下愛徒。你和小魚兒的身體同時好起來,再求仙拜佛,推到這上麵,就算彆人懷疑又能怎麼樣?”
元寶兒口中的兩儀真人,是小說中的背景板,從始至終沒出現過。
“自然界,隻有強壯的雌性才能保護孩子,母親愚蠢孱弱,孩子隻有餓死或被吃的命。受苦受難的是你自己,機會擺在眼前,還瞻前顧後……”元寶兒不再多說,她看嬴吉現在的表情,就知道對方一定會吃的。
嬴吉將丹藥吞入腹中,身體由內而外恢複著,見效極快。
時間在她身上完成了逆流倒退。
瞬間年輕了二十歲。
頭發更是從斑白變得烏黑。
她喜極而泣。
元寶兒眼裡隻有仙跡,看嬴吉的眼神完全不像一個孩子看她的母親。
流光溢彩的眼瞳,燃燒著野心與狂喜。
隨後收斂表情,雙眼如鷹,猛地盯上小魚兒。
無須小魚兒交代,看過小說的她自然知道修仙空間裡有什麼。
小魚兒修煉的是《救死扶傷功德修身功法》,用來解決小說中後期一些人力暫時無法解決的疑難雜症。
修煉功法放置在修仙空間的小閣中。
一共三本,隻能擇一修煉。
小魚兒的選擇小說中已交代。
剩下兩本分彆是《上善若水》和《千裡快哉風》,從名字長度來看,自然是小魚兒選擇的那本完勝,從奧妙精深來說也是。
不過,元寶兒在這方麵並不想挑最好的,隻想挑比較適合自己的,否則修煉起來會很痛苦。
“你去小閣中將《千裡快哉風》拿給我。”
對上小魚兒那雙清澈烏黑的眼睛,元寶兒才意識到現在的小魚兒不認識字。
小魚兒數了一下,《千裡快哉風》是五個字,沉進修仙空間,跑到小閣頂層,隻有三本書。
最厚的那本有十個字,另一個是四個字,五個字的……找到了!
意識回身,她手中的書冊表麵散開淺色光暈,封麵除了那五個字之外,還刻畫了代表“風”的線條。
元寶兒劈手奪過,翻開閱讀。
在昏暗的房間裡,紙張表麵自帶光線,字跡清晰明亮,腦海中如有聲音和修煉演示的幻影。
幻影是一團由風聚起的人形,沒有顏色。
她剛通讀完一遍,聽見門外靠近的腳步聲,讓小魚兒趕緊將功法收起來。
“你認識字?”
小魚兒有許多想問的話,比如她的前世真的是仙人座下的愛徒嗎?元寶兒怎麼會知道這件事?而且還知道她空間裡有這本書……許多問題堵在一起,反而是這一點讓她最吃驚,先蹦了出來。
元寶兒沒有回答。
開門的張小山望著比他還年輕的母親、皮肉一點傷勢也沒有的小魚兒,感覺像做夢一樣,連忙擦了擦眼睛。
沒變。
“娘,你和小魚兒怎麼……”
“不該問的,彆問。”
嬴吉隱約意識到,小魚兒的特殊是瞞不過家裡的男人的,太明顯了。元寶兒的意思不是一定要瞞住,而是展現出態度。
家裡的男人們是一個陣營,哪怕那三個男兒是她生的,也不例外。他們都跟張糧食姓張。
因著他們挑撥離間,元寶兒和小魚兒這對姐妹沒能組成一個陣營,元寶兒邀請她組成一個陣營,她曾拒絕過幾次,隻想維持家裡的表麵平衡。
元寶兒隻能獨自奮戰。
小魚兒則是在四個男人的挑撥離間中被拉攏的一方。
年輕的身體、清晰的頭腦讓她迅速意識到,自己生了三個敵人。
男人們並不會因為是女人所生,就理所應當站在女人這邊。
這裡的女人卻大多糊塗,以為生了男兒,就能站在男人那邊。
小魚兒察覺到母親有什麼地方不一樣了,尤其是看張小山的眼神,不像是在看自己生下的第一個男兒。
那是一種冷酷的、審視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