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哪家店前貼著“招聘”，季自在就走進去詢問還招不招人。

跑遍一整條街，腳底板磨得又熱又疼。

工作一個月，今天早上被辭退，她隻能出來重新找工作。

跛著腳往回走，握著屏幕邊緣開裂的舊手機，手指停在半空，不知道該怎麼跟家裡人講述這件事。

腳步逐漸慢了下來。

［我可以給你提供一份新工作。］

機械的童聲自頭頂響起，季自在不確定是不是對自己說的，卻還是被工作兩個字吸引，抬頭沒看見人，隻見指甲蓋大小的紅色圓月懸停在半空，散發著不祥的光芒。

詐騙？

科技？

忐忑的心情瞬間轉為警惕，環顧四周，沒有投影過來的光線，沒有手持遙控的人，似乎……也沒有人看見這個紅月亮。

這些發現讓她的心再一次忐忑起來，喉嚨發緊，“你是什麼東西？”

［反派係統404。］

紅月亮表麵顫動出細小的音波，顯示說話的狀態。

原本，季自在還處在沒能力養活自己的焦慮、對自己實力的不自信、隻能啃老的無奈、對未來發展的懷疑和不抱有信心，以及窮困潦倒中……

而現在這一切似乎都迎刃而解，不用考慮了。

一股不真實感包圍上來。

明明機會就在眼前了，她反而遲疑起來。

世上會有這種好事？

還是謹慎些吧！

“你說的工作，具體要我做些什麼？”

［主播。］

反派係統404操作一番，暗色屏幕彈出，上麵五花八門什麼直播間都有，其中比較火、人氣比較高的直播間都是男主播，甚至是賣腐的男主播。

男主播們不論是什麼風格，都長得美麗漂亮，舒適養眼。季自在抬起眼，環顧四周，街上沒有多少打扮得體的漂亮男性，甚至可以用歪瓜裂棗來形容，辣眼。

“……”

其中一個直播間封麵是胖乎乎的小貓，標題和幼崽相關，季自在點進去一看。

嗯，不出意料，是一個男主播。

男主播的任務，恰好就是治愈反派，他選擇成為小動物或者幼崽來治愈大反派們。

季自在戳進男主播的賬號，掃過他以前的記錄，發現他治愈的那些反派全都是“男反派”。

這就很尷尬了……季自在還想找一個反派提前學習一二，看看反派係統可能會讓她做些什麼，誰知根本沒有“女反派”可供她參考。

反派係統404的機械童聲情緒充沛：

［你沒有看錯，在大部分觀眾眼裡，女性隻有惡蠧女配，沒有女反派。同一級彆的男配卻多被冠以深情男配的稱謂，還有不少深情男二自覺是女主的舔狗，選擇不乾了。］

［什麼時候我能聽見深情女配覺得自己是男主的舔狗，撂挑子不乾了，惡蠧男配天天被罵的消息才會開心。］

機械童聲冷哼，語調裡除了不高興，還帶著一點兒對未來的期盼。

［你的工作任務，就是當一個令人或愛或恨的反派，而不是千篇一律的惡蠧女配。］

可我就是一個千篇一律，甚至不怎麼起眼的人。季自在在心裡說。

退出男主播的直播間，下一秒，一個封麵是唐僧騎馬的直播間映入眼簾。《西遊記》世界。

點進去一看。

不出意外，又是一個男主播。

［相比於出身背景這些因素，《西遊記》裡的妖怪被打死，更取決於性彆原因。］

季自在看著《西遊記》電視劇長大，還從未聽說過反派係統404這番論調，她隱約察覺出，這位係統是個很看重性彆的家夥。

反派係統404沒有直接將數據甩在她眼前，而是舉出實例：

［黑熊怪是《西遊記》裡第一個出場的男性妖怪，他偷走袈裟，與孫悟空大戰兩次，給這隻猴子吃的苦頭絕對算多的。而下場卻是被觀音收作守山大神，並且還獲得了一個禁箍兒。］

［白骨夫人是第一個出場的女妖怪，三戲唐僧，被孫悟空打死了三次。］

［同樣是第一個出場的妖怪。性彆不同，一個不但活了，結局還不錯。一個被打死三次。］

［再說說妻夫對比，玉麵公主與招贅女婿牛魔王。萬聖公主及其丈夫九頭駙馬。這兩對妖怪都是夫入婦門，也就是所謂的‘倒插門’。事實上，八戒也是倒插門，並且兩次入贅。一次是卵二姐，一次是高翠蘭。］

［這四個妖怪的結局有什麼變化呢？玉麵公主死，牛魔王活。萬聖公主死，九頭駙馬活。值得指出的一點是：這兩個女妖都死於倒插門專業戶——豬八戒的釘耙之下。］

［就連同門師兄妹的結局也大不一樣。影響她們死活的因素不是背景而是性彆！］

［黃花觀主多目怪（男）與盤絲洞七位女妖。這八人同門學藝，本為師兄妹。下場卻正好相反。七位蜘蛛精儘皆被悟空打死，而多目怪（男）被毗藍婆菩薩收回洞裡，看守門戶，與黑熊怪的差事差不多。］

［下麵兩位，在為妖之前同樣曾在靈山佛前聽經。］

［黃風怪為男性黃毛貂鼠，被悟空請來的靈吉菩薩捉回靈山；蠍子精為女性，被請來的昴日星官喊死。］

［黃風怪偷燈油是主動行為。］

［而蠍子精蜇佛祖卻屬於正當防衛，是佛祖主動招惹，鹹豬手。］

［……］

季自在大概明白了反派係統404的憤怒，她曾經看見幾個剪輯孫悟空尊重女性的視頻，相比於原著，87版電視劇更有人文關懷。

那些對女性友好的部分，更具人文關懷的一麵，應該歸功於楊潔導演。

她曾看過楊潔導演的采訪，那是一個了解普羅大眾想看什麼的導演。

反派係統404見宿主正在思考，安靜一陣，見季自在回神，話鋒一轉：

［目前人類還處在一個落後的男權社會當中。］

［整個社會對女性極其不友善，不論是職場情況，墮女胎，重男輕女，還是社會新聞，婚姻情況，對女性的包容程度都不夠寬容，輿論環境對女性的要求也十分苛刻。］

［小說標簽裡有‘女尊’，卻沒有‘男尊’。可見男尊是被默認的，不論是隻看實力的修仙世界，還是本該發展開放的星際時代……作者的局限，就是作品的局限。］

［我選擇你成為宿主，第一因素便是性彆。你是女性，而且有成為反派的潛力。］

怎麼談著談著，就好像我一定會成為這個宿主似的？季自在感覺這場麵試順利的不像話，似乎僅僅因為性彆，她就不費吹灰之力拿到了工作合同。

這樣的感覺，還挺不賴。

眼前的暗色屏幕彈出簽訂契約的合同，上麵顯示這份工作是“終身製”，沒有退休一說，但有漫長的休假可以享受。

任務失敗，也不會被抹殺。

關注工資的她劃到工資那一板塊。

基礎工資標注著1000萬的天文數字，額外還有直播間熱度、打賞等加起來林林總總的分成。

她捂住胸口狂跳的心臟，感覺自己就像中舉的範進，有猝死的危險，控製不住地想奔跑、想大笑，沒激動一會兒，身體先受不住了，感覺到內臟的疼痛，腳下的顛簸，她隻能支著膝蓋漏氣似的咧嘴笑著，不敢再搞大動作。

緩過一陣，其餘的她沒細看，直接簽下自己的名字。

季自在

最後一筆落下，季自在感覺和反派係統404之間產生了某種微妙的靈魂上的聯係。

暗色屏幕上彈出一本小說。

《農家醫女：錦鯉小福寶》

封麵是一個用紅繩紮著雙丫髻，額頭點著紅色朱砂痣，脖子上戴金色長命鎖，粉雕玉琢的小娃娃。

反派係統404：［這是我目前獲取的一個比較簡單的直播世界。］

［季自在，你一個月隻需要進行一次直播，一次直播就是你在小說世界裡的一生。］

季自在自我消化了一番，覺得沒問題，點開《農家醫女：錦鯉小福寶》之前想到很多有係統的主角都會給係統起名字，於是嘗試著問了一句：“係統，要不我給你起個名字？”

［可以。］

“我看你像一隻紅月亮，不如就叫黑夜血紅！”

果不其然，反派係統404非常滿意這個酷炫中二、帶有反派氣質的名字，表麵的光芒閃了閃：［好了，我已經將名字修改成黑夜血紅，以後你就以這個名字稱呼我。］

說話間走進小區，季自在沒有選擇上樓回家，而是在樓下設有健身器材的地方挑一個圓凳坐下。

仔仔細細看起《農家醫女：錦鯉小福寶》。

她口袋裡有三片麵包，拿出來對付一頓午餐。

這本小說的字數不多，看到下午兩點結束。

她伸了個懶腰，對這個世界的內容有了大致了解。

女主小魚兒是錦鯉投胎轉世，成了一戶農民家的女兒。

家裡有三個哥哥，隻有她一個女兒，因此對她如珠似寶的疼愛，這份疼愛更是村子裡的獨一份兒。

三歲半那年，她發現自己有一個空間，裡麵有靈泉水，靈丹妙藥，還有千年人參……

家裡人憑借她的氣運和空間裡的東西一步步往上爬，實現階級躍升。

男主出身士族，父親早死，家裡隻有他一根獨苗兒。

為了順利將他養大，家裡人將他帶到鄉下，也就是女主所在的村子。

女主和男主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感情很好，早早就定了親。

然而，小說裡有幾點非常古怪。

女主的父親是入贅的，也就是倒插門，但女主和三個哥哥都跟父親姓。

女主獻上預防天花的方子，因為男主從旁相助，表功時寫了男主的名字。男主從女主這兒獲得製作玻璃的辦法，獻上去的時候卻沒有提過女主的名字，昧下女主的功勞。

女主後期放棄修仙，願意跟男主白頭到老。

男主一個凡人，從小到大都比女主聰明，後麵還學了武藝，體魄要比女主厲害，世俗成就更是遠在女主之上。

季自在很想問一句，這合理嗎？

根本不合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