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齊,這個表做一下!”江啐的大嗓門在齊洛耳邊炸響,將專注工作的齊洛驚的一哆嗦。還不等齊洛開口詢問,一雙肥膩的手就將厚厚的一遝紙質資料摔落在齊洛的辦公桌上,紙張順著慣性滑散開來,將原本整潔的桌麵變得一團糟亂。
齊洛條件反射地向後一仰,帶動著辦公椅向後滑開。她蹙起眉頭,努力掩飾著不自主流露出的憤怒和不耐煩,掃了一眼那份資料,對王姐說道:“姐,我這兒還有活沒乾完呢。而且這個單子一直是你負責整理的,我這半途插手,搞錯數據什麼的就不好了......“
”這個表很簡單,費不了你什麼事兒。“不等齊洛說完,江啐就不耐煩地打斷她,臉上是一如既往輕蔑的神情,”你抓緊時間做,一個小時後給我!真是耽誤事兒。“江啐翻了個白眼,嘴裡又嘟囔了幾句,踩著一雙紅色的高跟鞋轉身就要走。
齊洛被江啐理直氣壯地使喚搞得有點兒懵,反應過來後,心裡直罵爹。一股火氣像被潑了酒精的大火猛地往頭頂竄,直衝腦殼兒。齊洛又想起自從這老油條來的幾個月裡,明裡暗裡被害的吃了不少虧,怒氣就再也抑製不住了。
齊洛沉下臉色,冷冷地瞪著江啐的背影,開口道:”王姐,老板安排你的活,你還是自己乾吧。你之前不是說要分工明確嗎,正好我也有自己的活要忙,沒空幫你。“
大約沒想到平常挺老實聽話的齊洛會拒絕,江啐有些難以置信地嚷嚷著:”這可是你的工作範疇,你不乾誰乾!“說著,江啐”噔噔噔“快步走回來,抓起那疊資料再一次重重地摔在齊洛麵前:”我不乾!“
”你愛乾不乾!你衝誰甩臉子呢!“齊洛脫口回懟,”誰的單子誰自己整理。老板都沒你那麼愛使喚人。“江啐眼睛瞪大,鼻孔一翕一張重重粗喘著,氣的臉上的肉都顫了顫。她指著齊洛,毫無顧忌的將長長的指甲戳向齊洛。
齊洛大驚失色,一邊閃躲,一邊在心裡暗暗唾棄:”我去,說不過怎麼還動手呢!“
兩人拉扯閃避間,不知是誰先被絆倒,齊洛感到手心一熱,隨後聽到”啪“的一聲脆響,隨後江啐刺耳的慘呼聲在耳際響起。
齊洛慌亂中匆忙一瞥,身體重心不穩,不受控製地倒向一旁,頭重重地撞到一旁的桌邊上。
劇烈的疼痛幾乎瞬間讓齊洛眼前發黑,她蜷縮在地,頭疼的像要裂開一般。她疼的尖叫起來,可細聽卻隻能聽到模糊的呻吟聲。
摔先倒地的江啐漸漸停止痛呼,聲息漸弱,忽然渾身一顫,抽搐了幾下,隨後便沒了動靜。
齊洛茫然的感知到原本陽光正烈的天空不知道什麼時候暗沉下來,好像整個世界都被墨汁浸透,沒有一絲一毫光的痕跡。
齊洛心中不由苦笑:不是吧,打個架難不成把天都看怒了,我沒這麼大能力吧。”驚慌和疑慮還未漫上心頭,齊洛的意識終於再也堅持不住,眼前一黑,徹底暈了過去。
不知何時,窗外下起了雨。淅淅瀝瀝的雨像一層薄薄的霧,籠罩了窗外的世界。雨滴落在路上的小坑內,濺起乳白色的雨花。
城市像被按下了靜止鍵,目之所及,往日燈火通明的街道、商業大廈、商業街如今一片黑沉,往日摩肩接踵的人流,也像被蒸發了一般。種種詭異的景象為黑鴉鴉的夜更增添了一絲恐怖的氛圍。
不知過了多久,雨越下越大,雨點打在玻璃幕牆上發出劈裡啪啦的脆響,然後滑落出一道道明顯的的痕跡。繁雜的雨聲將齊洛的意識從腦海深處拉出,遺留在腦海的劇痛讓齊洛發出一聲嘶啞的痛呼。
“嘶——”待適應了這股酸疼,齊洛身體各處逐一恢複知覺。她艱難地睜開眼睛,入目一片漆黑,她眨眨眼,逐漸能看清模糊的輪廓,她鬆了口氣,借著微弱的月光用眼角餘光掃了一圈。
齊洛這才聞到空氣中似乎有一股明顯的血腥味,齊洛抬手在鼻前揮了揮,不但沒將血腥味揮走,反而愈發濃重。
她察覺到手有些異樣,仔細看去,才發現一灘粘稠的液體將她的手完全包裹。手指輕撚,拉出粘膩的絲線,不像血卻有濃烈的血腥味。
齊洛驚疑不定地環顧四周,不遠處的黑暗裡似乎是血腥味的源頭。她想起似乎是倒在那塊地方,她猶豫了會兒,還是輕輕喊著江啐的名字,可是室內死寂的氛圍,讓她漸漸熄了聲。
她聽著雜亂的雨聲和自己的呼吸聲,不禁打了個寒顫,這像極了恐怖故事裡的怪異場景。她努力忽視異樣,說服自己這極可能是極端天氣情況,城市大規模停電了。
她一邊安慰自己,一邊小心翼翼地向辦公桌走去,幸運的是她的手機還好好的放在桌上。
齊洛匆忙拿起手機,鬆了口氣,緊繃的神經也微微放鬆了。她按下開機鍵,正想著要查查有沒有異常天氣的新聞報道,就看見一顆頭骨突兀地從手機屏幕裡衝出,直衝麵門。
“啊————”
刺耳的尖叫不受控製的衝出喉嚨,齊洛瞳孔驟縮,下意識地緊緊閉上眼睛,條件反射般將手機扔出去,想要阻擋飛來的頭顱。
恐懼讓齊洛狼狽地跌倒在地,她邊哭邊喊著手腳並用向遠處爬去,直到爬到有月光照射的幕牆邊,才堪堪停下來。
齊洛緊緊環抱住身體,努力蜷縮成小小的一團,以期獲得微弱的安全感。可是恐懼讓齊洛不停顫抖,寂靜的夜裡,似乎能聽到心臟“怦怦”的劇烈跳動聲和細微的牙齒打顫聲。
齊洛將頭死死埋進手臂間,驚懼的眼淚爭先恐後地從眼眶中溢出,逐漸打濕手臂和前胸的衣服。
不知過了多久,過於急促的呼吸聲漸漸平緩下來,僵住的思緒重新開始運轉。齊洛冷靜下來,她深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緩緩睜開眼睛,小心的環視一圈,卻什麼都沒有發現,彷佛剛才的頭顱是她的幻覺。
借著微弱的月光,齊洛大著膽子挪到扔掉手機的地方,手機屏幕已經布滿斑駁的碎痕,幸好還能看清。
屏幕上顯示著時間:3:00,也就是說從她和江啐吵架到現在已經過了12個小時。在這段時間裡,沒有人發現她出事了。偏偏這一點就證明了這裡的異常,因為她男朋友總會在她下班的時間給她發信息或者打電話,但是手機裡竟然沒有任何新的信息和電話提示。
她顧不得深思,接著她又搜了搜當地的新聞,一如往常。齊洛強壓下心中的恐慌,一邊快速向門口走去,一邊又給朋友、父母發消息,很快每條消息旁都顯示了一個大大的紅色感歎號。
她沒辦法和外界聯係!
“怎麼會這樣!怎麼可能這麼久都沒有來人!到底發生了什麼?”齊洛喃喃著,腦子亂哄哄的,有些茫然的抬頭,忽然發現,走了這麼久,她好像一直沒有走出辦公室。
齊洛被這個發現驚得停下腳步,正不知如何是好時,背後突然傳來一陣輕響。
齊洛的心一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兒。
她僵硬地站在原地,不敢回頭。可身後窸窸窣窣的聲音越來越大,她再也忍不住,悄悄轉身,就再次被嚇得僵在原地。
借著微弱的月光,她看到了此生難忘的一幕,辦公室的窗上緊緊貼著一張麵目扭曲的臉,而室內曾經躺著的地方,此時站著一個龐大又怪異的生物。
她猛地想起,江啐呢?
就在這時,一滴滿是血腥味的粘稠液體從她眼前滴落,輕而重地落到衣襟上。一股濃烈的令人作嘔的血腥味撲麵而來,令她恍惚想起手掌上的粘液。
“小齊,你是在找我嗎?”寂靜的夜色中,屬於江啐的音色忽然在耳邊響起,扭曲成刺耳的,尾音帶著點拖拉的尖利聲。
齊洛被這聲突兀的問話釘在原地,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心臟在一瞬間繃緊,漫上一絲微弱的疼痛。
她想跑,想尖叫,可她的身體動不了,嗓子緊繃的說不出話,心神全部被恐懼攫取。
臃腫的模糊身影離她仍有一段距離,可在她的頭頂上方卻倒垂著一個頭顱,幽幽的目光就是這樣落在她的身上,一條細長的模糊的線將頭顱與遠處的身體相連。
“哦,原來王姐變異了。”也許是今晚的刺激太多,齊洛在心中平靜的說,可是身側不停顫抖的手昭示了她內心深處的懼怕。
頭頂上方的頭顱慢慢壓低,幽幽的眼神透出刺骨的惡意,齊洛甚至能聽到不停的吞咽聲。
即使沒有看到,她也能想象的出,長長的猩紅的滴著口水的舌頭在怪物的嘴外掃蕩,畢竟口水已經滴滴答答地在她眼前落個不停,散發著腥臭的氣味。
“該怎麼辦?怎麼辦?想想辦法,快想想辦法!”心臟劇烈鼓動著,腦子發出危險的警告,身體叫囂著要逃離,可是齊洛知道她跑不掉,人怎麼可能跑得過怪物。
就在頭顱繼續靠近時,齊洛竭力壓下恐懼,平靜而快速地開口:“王姐,你不是讓我做表嗎?資料放哪裡了?我去拿一下。”
聽到齊洛的話,江啐的頭顱緩緩停下,喉嚨裡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像是在思考。
過了片刻,那頭顱緩緩抬起,四處張望著轉了一圈,朝向辦公室門口的方向不動了,一隻不停往下淌粘液的手臂指向門口的櫃子,“在那裡。”
“那我去找一下。”齊洛擠出一抹僵硬的微笑,放輕呼吸,小心翼翼地走到另一邊過道,向門口走去。在那條過道的一張辦公桌上,他們經常將一些辦公用品堆放在那裡,那裡有剪刀和裁紙刀。
齊洛裝作虛弱的樣子,扶著桌子慢慢走著,順勢將桌邊的剪刀摸在手中。齊洛不敢快走,也不敢停下,她始終能感受到強烈的被注視的惡意。
也是在這一刻,齊洛發現之前彷佛永遠也走不到的門口,現在馬上就要接近了。
當齊洛走到櫃旁時,她發現旁邊的辦公室門是關閉的,門上有一個大大圓,圓內是一個簡潔的X。
齊洛眉頭皺起,百思不得其解時,一陣拖拉的腳步聲打斷了她的思緒。
江啐要過來了!
一行血淋淋的大字出現在齊洛腦中,齊洛握緊手中的剪刀,半側著身子,望向怪物的方向,這才有精力分辨出怪物的全貌。
龐大笨重的身軀,層層堆疊著幾乎蓋住下半身,隻能看到斷裂的腳踝代替腳掌落在地上,歪斜在一側的高跟鞋噠噠地敲打著地麵,發出時輕時重的碰撞聲。兩條長長的手臂耷拉在地,不時絆住怪物的腳步,似乎沒辦法使用。脖子很長很細,一顆頭顱懸在空中,頂到屋頂,正目不轉睛地盯著齊洛。
齊洛微垂眼簾,竭力思索逃生的可能。可是時間不等人,不等想好對策,江啐已近到身前,“你怎麼還不拿?”
齊洛定定心神,後退一步,側開身,裝作毫無異樣的指向某處說道:“東西太多了,得仔細找找。王姐,你來看看,是不是放到這邊了?“
齊洛握緊手裡的剪刀,緊緊盯著那顆頭顱慢慢靠近櫃子,渾身戒備著。
就在這時,江啐頭顱一彎,蛇一般裂開嘴猛地向她撲來,嘴角撕裂到耳際,牙齒變成鋒利的犬齒,腥臭的涎水不斷滴落在地麵,發出輕微的聲響。
齊洛強忍著恐懼與尖叫的衝動,迅速一矮身,躲過橫衝直撞的頭顱,隨後高舉剪刀,迅速朝著江啐變異拉長的脖子狠狠刺去,鋒利的刀刃輕而易舉地刺穿了她的脖子,發出一聲皮肉切割的聲音。
江啐發出一聲淒厲的嚎叫,整個身體劇烈晃動起來,長長的脖子劇烈的甩動,直接將齊洛帶到半空中。怪物的頭顱不斷轉動,想要將齊洛咬下來。
齊洛不顧身上被撞的疼痛,一手死死扒著黏滑的脖子,一手用力握緊剪刀使勁下壓。終於在嘗到口腔中的血腥後,細長的脖子在重力的加持下斷成兩截。頭顱掉落在地,卻軟綿綿的發不出一絲聲響,肥碩的身體倒在地上,摔成一灘碎肉。
齊洛毫無防備的摔在地上,發出一聲不可抑製的痛呼。她劇烈喘息著,勉力支撐起身,看清地上的碎肉後,雙腿一軟也癱坐在地,大口喘著氣。
窗外仍是漆黑一片,唯有月光漸漸變淡。恐懼仍攫取著齊洛的心神,以至於她的眼睛仍然死死盯著倒地的怪物,沒有注意到室外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