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穀部似乎摸清楚了芳江的性格,知道他的好說話,所以他總是卡著某種閾值留在他身邊,不厭其煩地為他做一些事情。
而且,長穀部覺得,他的主公應該是相當喜歡自己的,所以他應該做得更好一些,讓你對他的喜歡長長久久。
早上七點,天守閣裡。
“主,該起床吃飯了!”
“長穀部,再睡五分鐘,五分鐘……”
長穀部把天守閣的窗戶打開了,陽光照在了芳江的臉上。
“眼睛!我的眼睛——”
長穀部看著在被褥裡扭動的如同撒了鹽的蛞蝓的芳江,終究是沒狠下心來。
“主啊,就五分鐘。”長穀部跪坐在床褥邊,壓了壓他的被子,輕聲說。
長穀部把窗戶合上了,躡手躡腳地站起,整理起了旁邊的書,然後看到了昨天狐之助叼來扔到一邊的賬本,他將其翻開了,仔細地看著,然後整個刀都裂開了。
“阿魯基!您最好跟我解釋一下這是什麼!”
“啊哈,說好的五分鐘。”
“您現在就得起床!”
長穀部打開了窗戶,把芳江的被子給卷走了,把芳江拉起來,然後把賬本擺在他的麵前。
“您必須跟我解釋一下這個賬本上的東西。”
“什麼賬本?比起那個,讓我躺下吧。”
“不行!”
長穀部憤怒的聲音在本丸的上空回蕩,以至於吃完了早飯,長穀部還在抱怨。
主要還是因為賬目的問題,長穀部簡直難以置信,他們幾個人的本丸在最近一段時間的支出大得不得了。
“沒有必要的支出太多了,就算有錢也不應該這麼花,比起給在我們身上花費一些不必要的費用,阿魯基,您什麼時候給自己買點新衣服?”
“新衣服?我的衣服還能穿?”
“您是指您那些像乞丐一樣的衣服嗎?”
青江是今天的近侍,此時他從芳江的衣櫃裡拎出了一件破破的襯衫。
“像乞丐一樣的衣服。”青江晃著手裡的衣服看向芳江。
“青江,那明明還能穿。”芳江反駁道。
“我等的主人怎麼可以穿著那麼破的衣服!”長穀部皺著眉,看著芳江頗有股恨鐵不成鋼。
狐之助窩在一邊,完全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本丸還沒有網絡,電力係統需要擴建,還有各種器械,都需要花錢。”長穀部拿著筆寫著清單,越寫越氣憤。
芳江看著一邊給自己疊衣服的青江,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存折,他去書架上扒出來,看了看上麵的數字,遞給了長穀部。
長穀部看著上麵的數字,差點暈過去。
青江湊過來看了看上麵的數字,睜大了眼睛:“哦呀哦呀。”
這可不是筆小數目。
“應該夠用吧?”
“現在夠用沒錯,但如果以後有更多的同伴,這點錢完全不夠。”長穀部把存折收了起來,底氣有些不足。
“現在這個由我來保管!”
長穀部指揮著青江把他的那些破衣服全部拿走,青江對芳江的破衣服似乎很感興趣,把整理出來的破損衣服全抱走了。
“青江,給我留兩件啊。”
笑麵青江走到天守閣門前回頭看向芳江眯了眯眼睛:“不要。”
芳江抖了抖,他好像看到了詭異的紅色。
長穀部拎著狐之助去了萬屋買布料和新衣服,青江把衣服處理完之後就回到了天守閣陪在芳江身邊。
怕他無聊,芳江給他找了現世的雜誌和小說,青江並沒什麼興趣,隻是看著芳江的動作。
“青江,不會無聊嗎?”芳江問他。
青江看起來很年輕,作為大脅差的他身體纖細,個頭也不高,雖然長發遮住了半張臉,但他的嘴角總是隱約帶著笑,看起來並不是耐得住寂寞的人。
“並不,實際上看您看書並不是無聊的事情。”
“是嗎?我倒是覺得如果可以應該帶你出去玩玩的。”
“哦~玩玩啊。”青江笑得意味深長,語調也有些奇怪。
可惜芳江沒察覺到。
昨天將樓下的大廣間打掃乾淨了,從昨天晚上,芳江和本丸裡的幾把刀劍就慢慢把書送到了樓下。
但因為定做的家具還沒有送到,書隻能暫時擱置在那邊的榻榻米上,即便是這樣,天守閣的空間也不像之前那樣狹窄了。
“我有一個問題。”青江的聲音讓芳江將視線從書上收回放到了他的身上。
“什麼?”
“那兩把刀曾是您的佩刀嗎?”
青江看著芳江,而芳江清楚他所說的那兩把刀是指什麼。
“是的。”
“我等在您心裡比得過他們嗎?”
笑麵青江的問題讓芳江挑了挑眉,他看著笑麵青江,突然很好奇他被遮住的那一隻眼睛。
“您不想回答嗎?”
“不,隻是我沒想到問出這個問題的是你。”
芳江放下手中的東西,轉身和青江麵對麵坐著。
“笑麵青江這把刀現在是誰握在手上的?”芳江看著他。
“……我。”
“而他們一直都是我握在手上的。”
“是我們比不上他們的意思嗎?”
芳江歎了口氣,站起身,將刀架上的兩把刀拿了過來,放到青江麵前,然後緩緩抽出。
刀光映在芳江的臉上。
“他們是刀,所以刀鋒所向由我來決定,而你的刀鋒隻能由你自己來決定,你想做的事情即便是我也沒有資格組織,在我眼裡你們和人類沒什麼不一樣的地方,有思想有喜好……”
“所以你們不是我的附屬品,你們是我的朋友。”
笑麵青江看著芳江,半晌才低下頭,輕輕說:“真是失禮了。”
掠過他那如同綠色綢緞的發絲,芳江又看到了他被遮蓋住的眼睛,鮮紅的。
“那我也能問你一個問題嗎?也許有些冒犯。”
笑麵青江看向芳江,好奇他會問出怎麼冒犯的問題。
“你的眼睛……”
*
青江從天守閣出來的時候,長穀部和狐之助也回來了。
路過長穀部房間的笑麵青江好奇地敲了敲門。
“誰?”
“長穀部,你在做什麼?”
門被打開,正在做衣服的長穀部看向了不在天守閣而在這裡的笑麵青江。
“在給主做衣服,話說作為近侍的你怎麼在這裡?”
青江瞥了一眼屋子裡被供起來的手帕,眯了眯眼睛,抬手摸了摸自己身前的頭發。
“大人把我的頭發弄亂了,回來重新整理一下。”
長穀部看向青江的頭發,確實有些亂,他特彆是他額前遮眼的那部分頭發。
“青江,你乾了什麼?”長穀部咬牙切齒。
“我沒乾什麼,是大人乾了什麼。”青江笑著,然後轉身離開了。
*
一月一次的考核終於到了,芳江的衣服都被青江處理掉了,不得已他隻能問長穀部借一套運動服穿。
長穀部一米七八,芳江一米八七,幸而運動服比較寬鬆,他穿著才不至於那麼緊繃。
今劍雖然也很想把自己的衣服送給芳江穿,但很明顯,芳江會把他漂亮的衣服給撐破,至於山姥切和青江,他們兩個的衣服都要小很多,而岩融的衣服就過於大了。
芳江和青江一起來的手合室,其他幾刃已經到了。
山姥切身上的白布被摘掉了,長穀部還有些意外。
山姥切也不想摘,但那樣自己的視線就會被遮擋,然後輸掉。
“山姥切,準備好了嗎?”
“嗯。”
山姥切是最早跟在芳江身邊的人,知道他絕大多數的秘密,是國廣的最高傑作,無論是刀劍還是其中的付喪神,都十分華麗。
“山姥切先生是這座本丸的初始刀吧。”青江站在一邊問。
“嗯,在我和岩融一起來到這裡的,在我們之前山姥切已經和芳江大人在這裡生活兩年了哦。”
長穀部和青江還是第一次知道這件事情,雖然知道山姥切來得早,但沒想到這麼早。
山姥切的刀很淩厲,架勢端正,但長時間在山裡的訓練也讓他的動作開始大開大合起來。
而芳江,並未一開始就反擊,他更想看看山姥切現在到了什麼程度。
他的刀芳江無比熟悉,就算閉上眼睛,他也能根據他的氣息來反擊他。
芳江的步伐輕鬆,山姥切握著的木刀沒碰到他分毫,但他也不生氣,好像早就知道。
等芳江抬起手,山姥切開始後撤。
芳江的臂展優秀,揮動起來的刀淩亂又凶猛,和他的個性截然相反。
沒有多餘的動作,每一次的揮砍都是朝著最致命的地方,而就像是芳江了解他一樣,他也了解著芳江。
“砰砰——”
刀劍碰撞的聲音將山姥切往後推,差點倒在地上,等他想起身時,芳江的木刀已經指著他了。
“山姥切,進步很大嘛。”
芳江收起刀劍,朝著山姥切伸出手,將人拉了起來。
“但還是輸了。”
“我很了解你的刀,所以想贏我的話,說不定要比你想的更難。”
山姥切看著芳江深深地歎了口氣。
“怎麼了?”芳江問他。
“沒什麼。”山姥切披上白布站到了一邊,似乎被什麼東西所煩惱著。
他了解著芳江,了解著他的刀,可是正因為了解他的強大,才如此清楚自己的弱小,即使知道,也沒辦法反抗分毫。
岩融的大開大合,今劍的靈活迅速,在芳江那如淩厲凶猛的攻勢下稍微堅持了一會兒,但最後的結果還是如同山姥切一樣。
在一切結束後,青江和長穀部對視了一眼,也拿起了刀。
芳江轉過頭,看向他們,甩了甩刀。
“我可不會手下留情,說不定你們得去修複池躺一躺。”
*
又過了一周,天氣徹底炎熱起來了。
芳江這幾天似乎在想什麼事情。
天守閣的書全部搬到了下麵的大廣間,天守閣上除了隱藏起來的修複室,剩下的空間就留給芳江做臥室用。
而算著時間,芳江覺得自己也該繼續開始工作了。
晚上,狐之助把山姥切叫到了天守閣,芳江披著長穀部為他做的衣服盤腿坐在榻榻米上整理箱子。
那個箱子是芳江出門時會帶的箱子,山姥切看到它時就知道芳江找他是為了什麼。
“您要去了嗎?”
“嗯,休息太久了。”
“什麼時候?”
“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