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以期讓夏勒和塞格斯先走,其中一個目的就是想看看能不能探查到係統給他補充的背景,避免以後出現不必要的扮演漏洞。
聽到羅言的話,溫以期就知道自己猜對了。
眼底劃過一絲笑意。有白紗的遮擋旁人也看不見他的眼睛。
借勢被後麵的人抓住,手上被戴上類似於手鐲的東西。“眼前”的畫麵一下子黑了下去。
他看不見了。
看來這些人還挺了解他的異能的。
嗯,這應該也是在他獲得異能後完善的。
某人絲毫不在意自己現在的處境似乎不太妙。
自女人出現的那一刻,好不容易在外麵偷到的生氣又仿佛被剝離了。
白發的少年與這間單調的實驗室一樣,蒼白、一眼可見。
羅言走進幾步,上下打量了一番019:“看在你狀態還算好的情況下,我就不計較你逃出去的事了。”
讓助手將不聽話的小白鼠綁到實驗床上,骨節凸出的手指單挑起溫以期的下巴:“逃了兩隻……”
本就體弱的少年在沒了異能後更加失去了反抗力。
博士對於自己最滿意的實驗體總是充滿耐心,親手給對方貼上那一堆奇怪的實驗粘紙。一條條連接線如同一道道枷鎖,將少年深深鎖在那裡,曾經那些經曆過的晦澀痛苦猙獰著要吞噬他。
失神,許久未曾進食的唇失去血色微微乾裂。恍惚間聽到:“我會派人將他們抓回來,到時候讓他們享受跟你一樣的待遇,好不好啊?”
就像觸發到了什麼關鍵詞,少年開始劇烈掙紮起來。周圍禁錮他的手不斷收縮用力在少年身上留下深紅的指紋。
“不、不許去找他們……”
女人的身影在燈光下投下淺淺的影子,落在溫以期身上。
“哦?小白鼠可沒有討價還價的權力。”
“這樣吧,我最近剛好有個新課題,就用你作為樣品怎麼樣?”
“說不定我高興就放過那幾個小鬼了呢。畢竟要不是你,他們現在也不會遭遇這些。”
*
夏勒和塞格斯從明緋的影子裡蹦出來的時候,發現對方在一個陌生的院子裡,旁邊還站著一個櫻色頭發的女孩。
這是一個和城外風格一樣的東式院子。少女年紀看起來和他們差不多大。
明緋看到兩人出現鬆了一口氣:“阿勒,塞格?你們沒事就好。溫以期呢?”
“對了,這是赫琳娜,是城主的女兒。”她介紹道,“琳娜,這是我的好友夏勒,塞格斯。”
夏勒沒說話,向明緋搖搖頭。
明緋心下一沉。
塞格斯沉聲道:“我們會把他救回來的。”
簡單說了一下他們的遭遇,明緋和他們交換情報:“我當時覺得情況不對後,離開準備去找你們彙合,結果發現你們已經不在了。然後我意外遇見了赫琳娜。”
明緋頓了頓:“和我們猜的一樣,城主不簡單。”
“我來說吧。”赫琳娜按了按明緋的手。溫柔端莊的少女鼓起勇氣,向著剛認識沒多久的同齡人說出自己的訴求。
沒辦法,她已經獨自在水中起伏溺斃太久了。好不容易碰到了看起來跟之前都不一樣的人,就如同遇到漂浮的浮木,即使可能是空心的樹皮她也要先抱到懷裡試一試。
“請你們幫幫我,幫幫這座城。”
其實故事很簡單。
赫琳娜是城主唯一的孩子,不出意外,她以後也是要繼承這座城的。所以赫琳娜從小便對城有著強烈的責任感。
她喜歡這座城的風,喜歡這裡總是很熱情對她還好的居民,喜歡後山每到秋日便染儘天地的焦糖色金楓樹。在她的記憶裡,雖然都說金楓樹難種難生,但這樹總是一年比一年更多,本隻是本地居民自己的觀賞地也漸漸傳出了名聲,成了鳴楓城的特色之一。
富裕優越的家庭,熱情的鄰居城民,無憂的生活。赫琳娜對這一切充滿感激。
在她看來,她的母親就如同後山的金楓樹一般,看起來麵冷不好接近,但不時流露出的智慧的光輝和內裡就恍若金風簌簌的樹冠,讓人癡迷。
父親和母親相敬如賓。
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到她撞破大人們的謀劃:
豖今鳥啄食神聖樹下的腐手。
悲嚎不止的肉.體排斥靈魂。
被汙染的精神在枝頭抱團,編造焦糖色的虛假夢。
每年產出稀少的糖果,如融入河流的汙水,進入生命的血管。
“鳴楓城每年都有大量的旅行者前來,他們會挑選合適的小白鼠投入實驗室,反正有那麼多人,少幾個也不會被發現。”
“他們建了好幾間地下基地。母親每晚會從房間離開進入地下。我聽見父親稱呼她羅博士。”
“可是,我的母親不是叫月竹嗎?”
赫琳娜看向她院子裡的金楓樹。月光下散著稀稀疏疏的金。秋季就要遠去了,葉片吻向風試圖脫離樹體遠行。
是的,她的院子裡也種著一棵。很久了。如今也是亭亭如蓋。
樹長得很高,樹冠橫斜。隻是樹上沒有豖今鳥——黃羽、啼聲清越的小雀鳥,是金楓樹的伴生鳥。
可她的這棵沒有。
至少她從未見過。
赫琳娜收回視線:“我之前一直好奇豖今鳥是否真的像傳聞中那樣,是神奇的鳥類可以不吃不喝。沒想到也是要吃東西的。”想到那些畫麵,本就不好的臉色更加難看。
曾經親眼看到的一幕幕,粉碎了她長久以來的信念。
“……請你們幫幫這座城。”少女瘦弱的肩膀被罩上了噩夢,卻仍不願放棄。
這是她的城,不應該被那些人玷汙,即使是她的家人。
不是沒想過向其他人求救,隻是她太沒用,她已經在這裡被囚禁多時。明緋是她這些天遇到的唯一一個生人。
聽完赫琳娜的獨白,夏勒三人沉默了許久。饒是有所猜測,也沒想到真相會是這樣的。
明緋畢竟之前已經聽過一遍了,很快想到一個問題:“城裡的其他人知道嗎?他們知道金楓樹的真相嗎?”
“我不知道。”赫琳娜搖頭,“但大家如果知道了一定不會像現在這麼平靜的。”
四個腦袋湊到一塊商議著,相同的目標讓他們很快熟悉起來。
赫琳娜的話大大節省了時間,不然他們恐怕得花上一番功夫,而還在羅博士手上的溫以期可沒有那麼多時間讓他們浪費。
當初闖進實驗室時看到的場景還近在眼前。那小孩比普通人還差的身體素質,還有看不見的眼睛……
塞格斯沒發現,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對溫以期的警惕沒那麼高了,反而開始關心起了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