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看了看地上的碎片,又看了看鶴丸國永。
碎成這種程度也認識?
鶴丸國永理所當然地說道:“碎成這個樣子了怎麼可能認得出,不過好歹也是自己,算是一種直覺?就像雙子之間的心電感應之類的。”
太宰沒有過多問鶴丸國永有什麼感想,畢竟這振太刀看上去也不是會為死亡困擾的樣子,於是他再次招呼鶴丸國永:“走了,去看看剩下的本丸。”
鶴丸國永雙手抱在後腦勺上,寬大的衣袖在臉頰邊飄來飄去打臉,他也不在乎,反而盯著走在前方的從太宰頭發間穿出來的繃帶,突然道:“似乎從來沒見過您摘下左眼的繃帶,是有什麼眼疾麼?可以去找藥研看看哦?畢竟藥研這些年待在本丸研究了不少時政醫療部的醫學知識,可以板上釘釘的說他是所有‘藥研藤四郎’裡醫術最好的。”
審神者的聲音過來兩秒才傳來,在通道裡帶起一陣不大的回聲:“......是為了紀念自己的決心哦。”
“不管是過去做的那些事情,還是現在來本丸當一個不受歡迎的審神者,都隻是為了一個目的而已。”
“是壞事嗎?”鶴丸國永笑眯眯地問。
太宰笑了下,狀似感慨:“不管是從主觀還是客觀來看,我做的事情都是實實在在的好事。”他的語氣帶上一絲絲苦惱,“雖然最開始隻是想救一個人,但最後卻不知不覺救了很多人呢。”
審神者由衷地說:“每個人都會迎來一個美好的未來。”
鶴丸國永心裡一動,再次做出某種判斷後不知想到了什麼,目光深深看向審神者清瘦的背影。
“您說的對。”鶴步履輕快地小跳著往前,像是一個在玩跳房子遊戲的人類孩童。
接下來的幾個本丸都如同第一個本丸一樣,時空混亂,隨處挖一個坑,幾乎都能在泥土下翻出一截刀劍碎片,有時候是短刀,又時候是薙刀,有時候又是太刀,這已經不是時之政府監管不力的問題了。
鶴丸國永越進入這樣的本丸,臉上的表情便越發冷淡,到最後已經完全冷臉,配上他那雙弑主後的猩紅雙眼,看上去格外駭人。
“葉藏大人。”鶴丸國永壓抑著心中的憤怒說,“這些必須要上報時之政府了,我非常懷疑時政中有失格審神者暗中勾結。”
“誒?”太宰拉長語調,“就隻是覺得是失格審神者勾結麼?”對上鶴丸國永疑惑的眼神,他勾起一個無害的微笑,“說不定是有人勾結時間溯行軍呢?”
鶴丸國永怔了下,說道:“這種可能不是沒有,隻是......很難想象,更彆說相信了。”
時之政府,刀劍付喪神和所有審神者的大本營,肩負著檢測時空異常波動的重任,擁有能穿越時空的科技卻隱藏在暗處保護曆史的正確走向,這樣的組織,篩選成員的條件自然不是簡簡單單就能達到的。
進入總部工作,需要靈力、武力、心理測評,以及曆史知識考察,最後才能進入由醫療部,監察部,執法隊和巡邏組的最高長官,以及三名s級審神者的共同麵試。成功成為總部員工後也隻是最低級員工,唯一的上升通道就是努力工作,還夾雜數不清的明裡暗裡的心理測量和考察。
在這樣堪稱嚴苛的條件下,居然還能有人悄無聲息的叛變嗎?
鶴丸國永感到不寒而栗。
“說不定時政現在已經成了臥底和叛徒的天堂了呢。”太宰開了個玩笑。
“這個說法也太可怕了,如果時之政府真的變成這樣子,我們和時間溯行軍唯一的差彆就是有編製了吧。”鶴丸國永吐槽,“況且有那個組織會是臥底叛徒滿天飛的情況啊,這種組織真的沒有解散嗎?”
太宰無所謂的笑笑,沒有和鶴丸國永說在他的世界裡,有一個黑衣組織就是臥底叛徒滿天飛,甚至港口黑手黨都安排了幾個臥底進去,其中一個都已經混成了代號成員。
這樣的組織居然靠叛徒和各方臥底在運轉,關鍵還有模有樣,讓當時沒日沒夜工作的他看了臥底傳回來的資料隻覺得人生不值得。
人家一個跨過組織都能靠假酒發展壯大,港口黑手黨明明都是自己人,居然還得他嘔心瀝血監督敲打。
很難評,但想想他要是不努力,這個世界上所有組織,不管是什麼黑衣組織,還是什麼意大利傳承家族,或者英國的時鐘塔,都得一起玩完,太宰心裡一下子就平衡了。
鶴丸國永不是很清楚審神者心情突然變好的原因,也來不及去詢問,因為通道再次走到儘頭,這是最後一個本丸,入眼依然是複製粘貼的那些場景,要真要說什麼不同,大概就是剛一落地,就被一振斜插在地上的長槍差點戳了個滿臉。
“嗚哇!”鶴丸國永往旁邊跳開,心有餘悸地拍拍小心臟。
被這麼一嚇,先前低沉的情緒忽然散去,鶴丸國永呼出一口氣,這才朝那振戾氣四溢,仿佛直衝雲天長嘯憤怒的長槍看去。
破爛的紅布條寂寥地隨風飄動
——是日本號。
之前的本丸,刀劍碎片鮮少有像這振日本號一樣的完整度,隻有極少數有著超過巴掌長的長度,並且都是埋在地裡,所以那股衝擊不會很大,而現在,出現在眼前的日本號,槍身遍布裂紋,有些地方已經缺了一塊,輕輕一戳都在簌簌掉碎屑。
下半截沒入土壤,周圍震出好幾米的不規則圓形裂縫,可見是用了多麼大的力氣才會讓地麵裂成蜘蛛網的樣子。
那股不甘似乎透過時空感染了鶴丸國永,白色的鶴靜默地看著,碎發遮住他的表情,太宰隻能看到付喪神垂在身側,緊握的拳頭。
看來這裡經曆了一場艱難的最終失敗的戰鬥。
太宰照常放出靈力探查本丸,本來以為會毫無所獲,沒想到靈力反饋回來的信息告訴他,天守閣內有一團及其微弱的力量在閃動,他當即直奔天守閣。
這團力量並不是這個本丸的審神者留下來的訊號之類的東西,而是封存在地下室結界裡的一個魔方。
結界因為時間流逝而逐漸失去遮蔽氣息的效果,才讓太宰探查到。
木頭做的魔方,普通到毫不起眼。
太宰不疑有他,直接靈力上陣碾碎了布置在魔方外的結界,隨後給自己和鶴丸國永套上一層保護罩,手動複位。
在最後一塊印有s的方塊拚好,魔方迅速解體,化作煙霧消失,隻留下一把鑰匙躺在太宰的手心。
“這把鑰匙是開哪裡的?”鶴丸國永好奇問,原諒他在進入天守閣的時候實在沒有看到那個地方有鑰匙孔。
太宰眯了眯眼,果斷道:“去外麵。”
外麵有鎖?沒有,外麵隻有日本號,等等,日本號?鶴丸國永再次沉默,他看著審神者走在前麵,走到通道前方,那片被日本號的霸道氣息占領的土地。
審神者伸出手,骨節分明的手指握住了日本號,哢嚓的聲音響起,隨後這些碎裂聲迅速蔓延,日本號本體上本就可怖的碎痕變得更加密密麻麻。
鶴丸國永沒有阻止審神者破壞同伴的行為,隻是在那一陣綿密的破碎聲響起時打了個寒顫。
隨著日本號的碎裂,由槍體上散發出來的冷氣慢慢淡去。
審神者拔出日本號的瞬間,這振死在戰場上的槍徹底崩壞,碎片掉了滿地,其中一枚灰色窄方塊混在其中,幾乎看不出區彆。
“果然如此,‘鎖’被融進了日本號的本體裡。”
太宰蹲下身,撿起那枚灰撲撲的方塊,方塊中間有一條窄縫,長寬都和鑰匙對得上。
“所以,日本號在戰死之前,還遭受過審神者的重鍛......嗎?”鶴丸國永艱難地說。
“不是,這是日本號自願的。”太宰的手指撫摸著冰涼的碎片,這麼說道,“如果不是自願的,就不會連死後,都散發出‘滾出本丸’的駭人氣勢吧?”
重鍛刀劍,這種行為直接扭轉了刀劍本身的意誌,若是重鍛失敗回歸本靈還好,但要是抹去本身的意誌,徹底變成有著自己模樣,卻沒有自己靈魂的木偶,相信不管是被重鍛的本身還是其他同伴,都會憤怒不已吧。
這是絕對不會被刀劍接受和原諒的淩虐,但是日本號卻在被身體裡融入這種東西後,還守護本丸直到死去。
太宰淺淺呼出一口氣,鼻腔裡湧入鋼鐵的特殊鏽氣,混著黃土的腥氣,塞滿呼吸道,讓他肺管都在隱隱作痛。
將鑰匙配入鎖,一道眼熟的通道再次出現,太宰理了理奔波中皺起來的衣服,瞥了眼聳拉的鶴丸,後者對上他的視線,沒什麼精神的點點頭。
新本丸複製粘貼前麵的,但太宰在萬葉櫻的樹乾中空裡——他也不知道萬葉櫻為什麼會被掏空,他隻知道有一隻巴掌大的精靈在那裡沉睡。
是的,精靈,就是影視劇裡尖耳朵,半透明翅膀,穿著葉子裙的精靈。
而且是審神者。
感受到靈力醒過來的精靈這麼自我介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