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蔣林高的注視下,夏夏繼續開口說:“其實我今天跟老板和人力開了兩個很討厭的會,因為最近我提了離職,他們想用離職談話的方式,再榨走一點我應該拿到的東西。”
“而且其實我想離職的想法,可能在成年人看起來很幼稚。高考報誌願的時候,大家都說經濟類好,我就跟著報了,一路到研究生,到工作。但是其實我心裡明白,我最喜歡做的工作不是這個,而是文字工作,隻是大家都說當作家一聽就不靠譜。”
夏夏一股腦說了很多話,說到這裡,她突然說不下去了,癟了癟嘴巴,抬眼看了看對麵的蔣林高。她的表情像是有點委屈。
不知道是不是害怕對麵的漂亮女孩下一秒會流出眼淚,讓自己成為這間餐廳第一個讓女生當場就潸然淚下的渣男,蔣林高在看到夏夏的委屈和苦惱後,幾乎是快速彈射起來,從夏夏對麵的座位,移動到了夏夏旁邊,離她近了很多。
夏夏幾乎是第一時間,就感覺到了來自他的、專屬於男生的更熱的體溫,還有蔣林高身上一點淡淡的香氣,像是衣服柔順劑。
挪過來後,蔣林高說:“你繼續說,這樣我離你更近,聽得更清楚。”說完還給了夏夏一個安撫的笑。
“嗯,反正工作這三年,我也知道這份工作還不錯,但是真的沒有那麼感興趣。而且因為我最好的朋友,她家裡就是做出版的,她跟我說過很多我最感興趣的文字工作這方麵的事情。我經常會突然蹦出一個想離職的念頭,但是常常被我強行摁回去,這些念頭。隻不過這次……” 夏夏停頓了幾秒。
蔣林高湊得很近,兩個人的肩膀幾乎要撞在一起,“隻不過這次,你沒有忍住辭職的想法?”蔣林高替夏夏往下接了一句。
夏夏點點頭。
“你真的很勇敢啊!上次校慶日那天,咱們倆聊過工作嘛,我跟你其實算是同行。我們公司這邊比你們更忙一些,賺得可能相對多一點,但也很透支身體。我見過很多同事,就抱著想撈一票就跑路的心態來的。很多人也都是得過且過,渾渾噩噩,他們每天都說不少對現狀充滿抱怨的話,但是看他們的樣子,完全沒能力沒勇氣去改變現狀,比如換個工作。我挺瞧不上他們這樣的人,今天聽你說你的想法,你真的挺勇敢。”蔣林高邊說,邊向下扁了扁嘴,朝夏夏豎了個大拇指。
夏夏的第一反應居然是:他好可愛啊!這個表情和動作。隨後又在腦袋裡兀自警鈴大作:我是不是犯什麼病了?還是為他裝了一種專屬的可愛濾鏡?
“其實心裡還是沒底啊,爸媽雖然不反對我離職,但是確實也有點擔心我吧,我感覺。上次聽你說,你很珍惜工作裡的成就感,我以為你會很讚賞像你一樣,有點事業型的女生呢?”夏夏忍不住,還是開口問了一個跟感情觀有關的問題。
反正她生活的一切已經開始不可避免地脫軌了,再多問一個脫軌的問題,也沒什麼大不了。
聽到這個問題的蔣林高少見地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好像在淺淺思索這個問題。
看著他垂下的睫毛,夏夏想:其實我真正想問你的問題不是這個,如果你說我是勇敢的女生,那你喜歡勇敢的女生嗎?
離職的事情辦得比預期快很多,因為交接期的工作不忙,吳夏夏在十一假期前夕這一周裡,難得有很多時間跟最好的朋友林雲月聊天,兩個人興衝衝地規劃了一場久違的閨蜜旅行。
“你終於能在工作日陪我聊天了!而且你好久都沒有跟我一起旅行了啊!”林雲月在電話裡對吳夏夏大呼小叫。
“大小姐,誰像你一樣,上班打卡隻是走走形式啊,我是真的要賺錢呀,工作日都忙得四腳朝天。現在離職交接期了,就有時間了。跟我出去玩不能訂太貴的酒店,要不然我A不起噢,我也不會讓你受委屈的,我可以考慮割肉陪你住四星的。”吳夏夏對這個初中就天天一起吃食堂、上廁所的好朋友,也可以隨時隨地暢所欲言。
“好啊,其實沒差的,我金卡可以升房。話說你那位蔣帥哥呢?上周你們倆不是出去單獨約會啦?荷爾蒙交換成功啦?”林雲月從小就是衣食無憂的小公主,她沒什麼大事要操心,於是常常替夏夏操心她的“人生大事”。
“是呀,哎呀他確實很帥很溫柔啊,但我現在還在裸辭狀態哎,不知道下一步路,到底是真的來到曠野飛翔呢,還是失去了工作和收入的流浪啊?好煩哦!”吳夏夏也不過是個才工作了三年的小姑娘,勇氣嘛是有一點,但是現在心裡也是沒底的。
“你上次不是跟我說得頭頭是道嘛!吳夏夏!你不要現在就開始給自己泄氣好不好!我爸一開始也是白手起家啊,現在也算風生水起啦。他是做出版的,認識的雜誌主編、作家什麼的還挺多的。找個時間,你有啥問題告訴我,我幫你問問他,看看你從哪裡開始比較好。”不愧是這麼多年的朋友,林雲月該靠譜的時候,還是非常仗義的。
“嗯,我真的很喜歡寫寫東西,做一些文字工作,我總覺得,隻有這樣,我的靈魂才能真的跟這個世界交流,我才有真的在活著的感覺。其實我是有一些頭緒的,上學的時候有幾位做現代文學方向的老師,他們當時都覺得我很適合做文字工作。你記得嘛!那時候跟文學沾邊的課,我門門都是年級第一!”夏夏的聲音不自覺高了八度。
“哈哈,是啊是啊,大二有一位特彆有氣質的詩歌寫作老師,好像姓江?她每節課都念你寫的詩啊,最後還贈了一本書給你吧!你確實有天賦,不要浪費呀。”林雲月適時地化身好朋友的馬屁精。
“我最近聯係了幾位老師,他們介紹了幾個文字方麵的兼職給我,我挑選了一下,也簡單跟這些單位做了些溝通。現在紙媒真的越來越不行了,但是我好討厭都在線上搞啊,很沒有質感。我可能打算先給兩家雜誌寫稿看看情況,一家是旅遊地理類的雜誌,他們的雜誌賣得還挺貴的,好像是會員製售賣,好像挺有逼格。還有一家是文學科普類,可以寫寫微小說什麼的,感覺是麵向中學生或者文學愛好者。做做看吧!”夏夏好像也在給自己打氣似的。
“嗯!沒事的夏夏,我會做你堅實的後盾的啊!不管是什麼門檻,咱們都先邁進去看看嘛,實在不行咱們可以再退回來哈哈。”林雲月的打氣總是很富有畫麵感。
說完兩個女孩隔著電話一起大笑起來。
九月下旬離職後,夏夏跟蔣林高的聯係比以前更加頻繁了,有時候是談談開始探索新的道路的她,每天遇到了什麼新的人、新的事情,或者產生了什麼新的想法。有時候是分享日常生活,蔣林高會說一些工作裡的糗事,或者新發現的好電影;夏夏則會把她解鎖的新咖啡廳分享給蔣林高,跟林雲月閨蜜旅行的那一周,蔣林高總是第一時間看到旅行美照的那個人。
對於夏夏偶爾流露出的對未來的憂慮,蔣林高總是全盤接受:“你已經飛到曠野裡啦,流浪也是一種飛翔呀,所有的風兒都會來擁抱你的,因為你值得。”
夏夏恍惚,世界上真有這樣的男孩子,就這樣被我遇到了?
現在的他們,甚至會每周通電話,曖昧程度有時會透過電話,從那頭的蔣林高的嘴巴,直接傳遞到吳夏夏的臉頰,掛掉電話照照鏡子,夏夏捂著臉抬頭看著鏡子裡的自己,臉蛋紅紅、眼含笑意。好開心呀!認識他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