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是誰站在門外？”紀芙提高音量問了過去。
被這一問，苗秀荷和醫生一齊將頭轉向後方的門邊。
門邊那人嚇了一跳，尷尬的笑了笑。
苗秀荷”啊”了一聲：”是陳先生！”
“欸……”門外的男人摸摸頭，尷尬的邊笑邊走進病房，將手上提著的一籃水果放到了一旁的桌上，再走到病床邊，懇切的望著紀芙，”太好了，你終於醒過來了。”
男人中等身材，年紀約莫三十多歲。
“你是？”紀芙完全不認得這個人。
“是撞傷你的人。”苗秀荷瞄了男人一眼，沒好氣的說。
“我叫陳東，”男人趕緊自我介紹，臉上全寫滿了愧疚之色，心虛的解釋：”其實那天是我司機開的車，不過我難辭其咎，對您我真的是十二萬分的抱歉。”
說完，陳東朝紀芙深深一鞠躬。
紀芙打量那彎腰的角度，幾乎要九十度了。
“原來是你……”紀芙頓了頓，”司機撞的我。”
有司機開車，看來是個有錢人。
“真的很對不起，但我們真的不是有意的，”陳東彎著腰不敢直起來，”我的司機開車向來是很穩的，但那天有輛車子酒駕，撞上了我們，我們被撞得猝不及防，汽車往前猛滑……”
“居然你們也是被撞的！”紀芙聞言吃驚。
“是的，監控都拍到了，那個酒駕的人也被抓了。”陳東臉朝著地板說。
”我以為酒駕都是在很晚的時間。”紀芙皺了皺眉。
“可能甚麼時間都能有酒駕吧……”陳東自己是喝酒絕對不開車，對於有膽喝酒開車的人，也是覺得匪夷所思。
“我們被撞歪後，才剛接連閃了兩個行人，但再下一個就來不及閃掉……”陳東又說。
“那個來不及閃掉的人就是我吧。”紀芙不用想也知道。
“請你原諒我。”陳東還直望著地板，腰也還沒直起來，語氣倒是鏗鏘有力，充分顯示出道歉的決心，”這次受傷住院等所有的費用，我會全權負責的！”
紀芙看這個陳東不像是個紈褲子弟，態度也很誠懇，且也不完全是他的錯，反正自己也無礙，倒是沒有想要追究的意思。
“我沒事，接受你的道歉。”
“謝謝！謝謝！”陳東一迭連聲，這才敢直起腰來，臉上帶著欣喜，轉頭就問，“醫生，紀女士身體狀況如何？”
“目前看起來都很好，但是我會再安排一些檢查，確認都沒事後就可以出院了。”
“醫生，隻要是您認為需要的檢查，最精密最仔細的檢查都來過，全部沒有問題，費用全都包在我身上！”陳東拍拍胸脯。
“那我這就去安排了。”醫生點頭微笑，說完轉身走出病房。
陳東不好意思在病房裡多逗留，但還是先問了紀芙母女倆有沒有甚麼需求，他可以為她們去辦。
紀芙想了想，”暫時沒有。”
苗秀荷也是。
“那我先離開了，明天再來。你們要有事，就打我手機給我。”陳東說完，又鞠了躬才離開。
“這個陳東，人還可以。”紀芙等他走後對苗秀荷說。
“這是犯錯應有的態度，”苗秀荷哼了一聲，”要是你有事，我跟他們都沒完！”
“其實是那個酒駕人的錯，”紀芙笑了笑，伸手抱了抱媽媽，”而且，我沒事。”
苗秀荷拍拍紀芙環過來的手臂，笑了笑。
醫院安排了檢查，紀芙乖乖跟著醫院的流程做。
畢竟是被車子撞飛還停止過心跳，因此檢查的項目不少，全都做完後，警察特地來了一趟問筆錄，紀芙也聲明了她這邊不追究。
警察走後，苗秀荷這幾天擔心紀芙沒睡好，此刻在沙發上一坐，沒多久便睡著了，紀芙沒吵醒苗秀荷，自己到醫院的樓下去散步。
醫院大樓底下有一塊草坪，一側有條小徑，兩旁有樹木。
一連下了幾天的傾盆大雨，夏天的熱氣微降，走在濃密的樹蔭底下並不會熱到讓人受不了。來散步的病人不多，紀芙便一個人沿著小徑走著。
“喵──”
忽然她聽見一聲貓叫。
這條小徑安靜，貓叫聲顯得頗為清晰。
她四下望了望，沒看見有貓，便繼續向前走。
【我在這裡！】
【我也在這裡！】
片刻，忽然有兩道活潑愉快的年輕女孩說話聲傳到她耳裡。
這樣的對話很正常，紀芙沒有多留心，甚至連脖子都沒扭一下。
【我們在這裡啊！能聽見我們說話嗎？】
其中一個同樣的聲音又說了第二次，隻不過距離比方才近了些，聽起來就在她身邊。
紀芙轉了轉頭，沒見到有人在她附近，最近的一個人也離她至少二三十步遠。
奇怪……紀芙皺了皺眉。
應該是聽錯了。
【她是不是聽不懂我們說話？】
【沒理由啊，應該要聽得懂啊！】
【不然我們再試試看。】
紀芙又接連聽見對話，的確那聲音就在她身邊沒錯，隻不過，這一回她聽得更仔細了些，那兩道說話聲傳來的方向，似乎……
【我們在你腳下。】
【低下頭來看看，我們就在你腳邊喔！】
紀芙聽得一清二楚，鬼使神差的還真低下了頭，往腳邊一看。
嗬，腳邊有兩隻貓咪！
一隻白色，一隻奶茶色，毛色非常漂亮的貓咪！
兩隻貓咪正仰著脖子，四隻大大圓圓的眼睛正直直望著紀芙，是兩張非常漂亮可愛的貓臉！
剛剛聽到喵喵叫時，明明還沒有看見哪裡有貓啊！這時候怎麼就跑出兩隻貓來了？
【啊！太好了，她看見我們了！】
【她可以聽懂我們說話！】
【歡呼歡呼！】
【歡呼歡呼！】
這一瞬，紀芙懵了。
她不由停下了腳步，兩隻貓咪也停下了腳步。
紀芙動也不動，隻是垂著頭盯著兩隻貓。
她是幻聽了？
紀芙愣了兩秒，隨後拍拍自己的耳朵。
【啊，你為什麼要拍自己的耳朵？】
【對啊，為什麼？】
紀芙瞪大了眼睛，又更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耳朵。
【看她的表情，她一定是聽懂了我們的對話！】
【她肯定聽懂了我們跟她說的話！】
紀芙：”……”
幻聽，肯定是幻聽！
紀芙蹲下身體，想要湊近貓咪一探究竟。
【掰掰！】
【掰掰！】
兩隻貓咪卻在紀芙蹲下的時候跳進了旁邊的小灌木叢。
“等等！”紀芙喊著，撥開灌木叢。
但是兩隻貓咪就像長了飛毛腿，一溜煙的已經跑了個老遠。
這裡紀芙卻有如五雷轟頂。
完蛋了完蛋了！她怎麼會幻聽？
難道是她被車撞飛出去落地的時候，撞了腦袋？
紀芙瞪著貓咪消失的方向，心想自己今天才做過腦震蕩的檢查，不如等報告出來時再看看狀況。
這晚紀芙心神不寧，但是又怕媽媽擔心，儘量不在苗秀荷麵前表現出任何一絲的蛛絲馬跡來。
隔天看報告，醫生恭喜她每一項報告都沒有問題，紀芙這才提出她懷疑自己幻聽的事情來。
畢竟出車禍被撞飛，心跳又停止跳動過，於是醫生非常謹慎的又安排了幾樣精密檢查。
但是檢查結果出來，紀芙好得很，非常健康。
最後，醫生就讓她好好”放鬆心情”，不要想太多。
所有的報告都確定沒事後，苗秀荷放心了，紀芙也放心了。況且那之後她也沒再聽見甚麼”奇怪的對話聲”，可能的確是她”太過緊張”，雖然她一點也沒有感覺到自己在緊張些什麼。
苗秀荷忙著去幫紀芙辦出院手續。
做檢查的這兩天，母女倆的夥食，全都是陳東從外麵叫來的餐，食材健康，精致美味，一吃就知道不是普通便宜的外送餐，而是高檔餐廳的外送餐。
紀芙一問苗秀荷，這才知道打從住院以來，媽媽的三餐就都是陳東一手包辦，紀芙醒後，就都是送兩份過來，有時還有下午茶點心。
原來這個陳東是一間公司老板，公司規模雖然不大，但卻相當賺錢，非常富有。
辦完出院手續，苗秀荷回到病房，臉上的表情十分奇怪。
“媽怎麼了？有甚麼不對嗎？”紀芙問。
苗秀荷都還沒回答，有人叩叩叩敲病房的門。母女倆朝門口一看，敲門的不是彆人，正是陳東。
“恭喜紀女士出院。”壓在心上的大石頭終於落了地，陳東笑容滿麵的走了進來。
“今天就出院了，陳先生還來？”到了現在，紀芙對這個陳東的印象越來越好。
“我今天派了車來接你們出院，車子已經在樓下等你們了。”陳東依然保持著一貫的誠懇，”那天撞你的司機現在不能開車，我請的是新的司機，車開技術絕對好！”
“謝謝，那我們就不客氣了。”紀芙笑著接受了。
連這樣都要親自過來一趟，真的是很有心了。
“另外還有一件事，也請你們務必接受。”陳東搓著雙手，雙眼亮晶晶的望著紀芙母女倆。
“甚麼事？”苗秀荷問。
“這次車禍的事情，實實在在是我的過錯，你們大量肯不追究我的過失，我真的是萬分感激，幸好紀女士福大命大，一點事都沒有，否則，我這一生都會被良心譴責，寢食難安。”
“所以……？”
“所以，除了醫藥費之外，我另外入了五十萬進了苗女士的卡。
“原來那多出來的五十萬，你是多入的錢！”苗秀荷大吃一驚。
方才她去櫃台付醫藥費，付完後，卡裡的數目卻遠遠不對，竟多出了五十萬來。
“我左思右想，隻負擔你們的醫藥費，真的是誠心不夠。”陳東笑得有些憨厚，一點也不像一個賺錢的公司的老板，”想想紀女士昏迷時的那幾天，苗女士一個人擔驚受怕，雖然隻有擦傷，但終究是一場無妄之災。我沒甚麼能補償你們的，所以決定除了醫藥費外，再加上五十萬做為精神賠償。”
“……”母女倆聽呆了。
“希望你們一定要接受。”陳東朗聲，再次鞠躬九十度。
“……既然這樣，那我們就接受了。”苗秀荷想了想，最後說。
這場車禍也的確是無妄之災，收下補償，也不為過。
紀芙看媽媽收下了，也就沒有再多說些甚麼。
況且如果不接受，這個陳東肯定會繼續懇求下去。
“太好了，謝謝！謝謝！”陳東一迭連聲的又是道謝又是鞠躬，簡直要感激涕零了。
母女倆隨陳東下樓，上了他安排的車，陳東自己卻沒上車，坐進他自己的豪車，趕去另一個地方談生意去了。
陳東的司機安穩的將紀芙母女倆送到家門口，還幫她們把行李抬進家中。
“請問還有沒有哪裡需要我效勞的地方？”司機詢問，態度十分恭敬。
“沒有了，謝謝。”紀芙微笑，心想這一也是陳東交代的。
司機轉身離去時，紀芙覺得眼角有兩道小影子在院子的牆上一閃。
她轉臉望過去，牆上空空如也，甚麼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