擊鼓鳴冤(1 / 1)

“王爺這麼早來到府裡是找家父有何事,雖知事情緊急但家父今夜剛受了驚嚇,突發急症現在還在臥床,恐怕不能禮數周全地見王爺。”

許夙前麵為了問出鋪子的事情,順便為了折騰一下許知府,和管家以及大太太誇大其詞了驅邪的其中玄虛,家丁那些人更是不敢靠近這個院子。肅王來得這麼早又這麼急,恐怕外麵的人也不敢上前說府裡在除些晦氣東西,就怕觸到了這位的黴頭,現在應該一個個站在院外候著呢,說完這句行完禮許夙想遣著蕙竹去叫人去伺候許知府起身換衣卻被燕祈風身邊跟著的軍師直接製止了,將蕙竹也遣出去,隻剩下他們四個又站在院裡。門內傳來一些聲響,估摸著應該是許知府在忙亂地收拾著自己。

“聽雨樓所出冰肌美人的事情你有了解嗎?”站在燕祈風身邊的男人開口了。

“剛出來好像已經是兩三年的事了,不過我聽丫鬟說上半年雪凝姑娘就抱恙不見人了,民間確實有些風言風語,但是怎麼驚動到你們了?”

“今日天剛蒙蒙亮就有一女子在暫居行宮前擊鼓鳴冤,按她所言雪凝姑娘已經死了小三月了。”

擊鼓鳴冤,是為了那些在現有管理下無法解決的冤情而設置的。蕙竹每次出去采購和替她辦事都喜歡沿途聽些市井流言講給她,自認為消息並不算閉塞,雖然關於聽雨樓冰肌美人抱恙消失的事情民間總有些碎嘴式的各種猜測,懷孕產子,被什麼富商圈養之類的好像才是主流的臆測,連百姓的風言風語都沒有如此的惡意,很少有人能傳如此有惡意的謠言,更何況是擊鼓鳴冤。

這幾年名冠洛城的聽雪樓冰肌美人雪凝姑娘,竟然就死得如此悄無聲息。

“需要我幫忙做些什麼嗎?”

這件事既然已經上升到了擊鼓鳴冤的地步,那估計今天不過晌午就會在百姓之間傳開了,肅王他們要來找父親討個說法,了解一下情況為後續解決這件事做準備這些許夙都能預料到。但這個時間實在微妙,自己這個“死而複生”的孤魂野鬼剛被燕祈風安了祥瑞的形象,她可以確定對方現在站在自己麵前意有所指。

燕祈風站在她的對麵,正對著她,和白日裡見到百姓或者見到父親時總是寬厚待人親切不一樣,他私下裡很少笑,薄唇抿著似乎眼裡一直有一層霧,讓她看不清這個人心裡到底在想什麼。從進到這個院子開始對方就隻說了一句話,連眼睛都懶散的半眯著,似乎懶得理現在的這一切,隻是偶爾抬眼瞥過自己和墨,墨被他盯得悄無聲息的往後退了一步,全身僵硬。

“此事大概需要你全程跟著我,你身體吃得消嗎?”還是開口了,好像隻要一說話對方的神態就多了一些關切和蠱惑,視線轉到自己身後又有些冷,“你先下去吧,去聽雨樓轉轉,我們行宮彙合。”

身後是一陣很輕地腳步聲,墨已經離開了。

許夙點了點頭。她的預感告訴她這件事不會是一件簡單的事,按照她對眼前人的猜測,這種妄圖通過捏造星官預言來掌控自己命運的男人不會讓一件當地係統就能解決的事情來打擾自己,這件事一定被他計劃著要帶來些什麼到自己身上,進而有些利益反饋到他的謀劃裡。至於這件事背後有沒有牽扯到自己的本家,自己看不透對麵的人的想法。

“虛,你在這等一等許知府,等他收拾好自己告訴本王和神女大人在大堂等著。”

他伸手做了一個請的動作,就先走了一步。許夙愣了一下對著虛點了點頭,對方回了她一個有些了然的微笑,前人走得很慢,她三兩步就追了上去。

“墨陪你玩開心了,拿到想要的東西了嗎?”燕祈風走得很慢,自己和他沿路遇到一些下人也都低著頭快步走過。

“他這種小事也要上報給你,”現在想來墨開始確實有些猶豫,後麵突然極其配合,甚至有些變本加厲,估計就是因為燕祈風點了頭,“你想說我有些心急?”

“不是,這件事辦完之後應該就會離開了,有什麼事快點辦完為好。”上台階的時候他放慢了些腳步走在自己慢一步的位置,虛扶在自己的小臂之下,有一股很淡的檀香,“我們是合作關係,我應該需要更了解神女一些吧。”

“你應該已經很了解我了。”許夙能想到自己應該也是眼前這個男人精心挑選的一枚棋子,估計也有一個像墨那樣來無影去無蹤的人整天在房梁上觀察自己的一舉一動,她隻說了這句話就停了下來,沒有想去點破。隻是在兩人踏上台階一同邁進大堂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燕祈風,發現他也看著自己,嘴角甚至有一絲掌控一切的笑意。

“你也會慢慢了解我的。”

兩人在大堂坐了一會,虛就和許知府一起趕到了。自己的父親雖然衣冠能稱得上整潔,但發絲還是有些淩亂的,先向肅王行了禮,起身的時候又帶著些厭惡和心虛的看了眼自己。

“聽雨樓早年所出冰肌美人在今年抱恙不上台演出的事情許知府有所了解嗎?”

“這個微臣也隻是有所耳聞,那美人在洛城是很有名,隻是不知道何事驚動了王爺。”

“有女子在行宮前擊鼓替雪凝姑娘鳴冤,許知府若是現在才知道恐怕要比市井百姓還遲鈍了。”燕祈風臉上還帶著些笑意,聲音出來卻冰冷得刮得人生疼。許知府身體打了一下顫,立刻就跪下聲音帶著些顫抖解釋著撇清著關係,畢竟所有人都知道擊鼓鳴冤這一聲聲鼓就像是扇在他臉上的耳光,他隻能打著空頭支票說自己立刻就去查。

“不必,那女子說自己無法信任洛城的任何人,不知受過什麼傷害,已經被本王保護起來了。”他輕飄飄的一句話讓許知府像蜷縮起來的蟲子一樣在地上磕頭求饒,許夙看著燕祈風發現他又恢複了四下無人時冷峻的神情,“本王自然知悉知府一直勤政愛民,不過此冤情至此讓本王來接手就好。剛聽千金說知府晚上遇了風寒,剛好可以在府裡好好歇息幾日,這幾日就不用出門了。”

這是肅王直接下了禁足令。

許知府不知道是該繼續求饒還是適可而止地停下,隻是有些茫然地起了身,最後還是向他行禮道謝。

“不過城裡剛發生令千金如此神女降世的天下喜事,依本王的考量這件事帶上夙兒應該是有所幫助的。”許夙儘量控製自己不要因為他突然親昵的稱呼皺眉,但還是從旁觀的角度忽然轉頭看向他,隻看到了沒什麼波動的側臉,自己的父親更是無法控製的眼神看向自己,但又似乎領教過她的手段有些不敢對視。

“王爺考量甚是,既然夙兒和王爺相熟那便是極好的。隻是夙兒她身子一向有些弱,微臣實在擔心她見了些不好的場麵會承受不住,隻能麻煩王爺多照顧小女了。”

這番話聽起來確實言辭懇切,好像真是什麼為了自己考量的慈父,許夙剛想說些什麼就和燕祈風含著霧的黑眸對視了,對方隻是輕輕地搖搖頭。

“這就不勞知府費心了,本王自然要多多照顧神女。”

許夙並沒有和許知府說話,她實在懶得陪這個男人演一些父女情深的虛假戲碼,直接轉身跟著燕祈風走出了許府,虛已經準備好馬車在門口等著。和燕祈風坐在不算太寬敞的馬車裡,男人並沒有看自己,回到了冷淡地雙眼有些無神地看著窗外已經熱鬨起來的集市。

而自己似乎並沒有覺得如此的沉默有些壓抑,反而有些遲來的困倦,眼皮有些沉重,迷迷糊糊的時候才想起來自己這兩天經曆了天上地下的變化,從死了被埋到地下再到被這個男人挖出來給自己造了個身份,按道理來說現在這個掌握自己命運的男人應該讓自己警鈴大作,但自己現在竟然感覺到在自己房間也未曾感到的困倦,不過也可能是自己目前確實沒有什麼能自我控製的東西……

再醒來的時候燕祈風仍然坐在對麵,閉著眼睛靠在靠背上閉目養神,自己竟然側趴在一個靠枕上,背後還墊著自己的……現在趴著的這個應該是他在自己睡著時墊著的。許夙起身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和發絲,抬頭就看見原來閉眼的人看著自己,手裡摩挲著他腰間代表身份的玉牌。

“今日可能也無法好好休息,回府上裝扮一下陪我去一趟城南漁村吧。”似乎看到自己的困倦,他的眉毛皺了一下又舒展,恢複了見人時那種關切又無攻擊性的樣子。

“為什麼要去城南漁村,那個報案的女人說了些什麼嗎?”

“她似乎受了些驚嚇,不過她說雪凝是從城南漁村來的,我們去看看就知道了。”

到了府上,借著府上下人的裝扮,自己的皮膚因為被塗了特殊的珠粉露著一種特殊的粉白,估計是燕祈風照著那個雪凝姑娘的皮膚樣子吩咐的。欲蓋彌彰地將全身都裹住,看見燕祈風站在大堂等自己,他換上了城南漁村的裝扮,感覺在這深秋勉強能不受凍。

“你這麼打扮倒是像那裡的人,可是城南漁村都說洛城方言,太容易露餡了。”

“我裝啞巴。”燕祈風似乎早有預料,不加思考地回應了這個問題,自己似乎還看到了他帶著點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