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水池邊的假山上,任由雪白的花瓣紛紛揚揚飄下堆積在身上,“唉——”,心中一陣煩躁,已經一周了柯毓怡還是沒能成功施出那本冊子上記載的術法,手勢和口訣她都記得牢牢的了。
她又不能捧著這本《仙術入門1》去找長老請教,隻好自己一個人在這裡鑽研。
果然還是這樣嗎?
沮喪地放下書,抬起手臂用寬大的袖子蓋在臉上,遮住眼前的陽光,也遮住她臉上失望、落寞的表情。
柯毓怡很小就知道自己不管在什麼事上都天資平平,還在她上幼兒園的時候,那段時間父母找了全球範圍內各個領域最權威的人來給她啟蒙,幾乎每一個老師都說過一句“挺好的。”。天真如她,那時的她還以為挺好的是誇獎。
直到她小學畢業升初中那年,公司出了點事資金周轉有問題,父母忙得直接住在了公司,她隻好帶著保鏢獨自去國外拜訪她最崇拜的小提琴大師。那位老師出了名的不慕名利,收學生全看天賦,國內外不知多少達官顯貴的孩子想找她做老師都被拒了。
柯毓怡帶著滿腔自信與期待見到了她,老師名叫溫秀,人如其名長相斯文秀氣,帶著副金絲眼鏡特彆溫柔,但說出的話卻是那樣的冰冷,直接在酷夏將柯毓怡打入了冰窖。
“挺好的,但天賦不足,我隻收真正有天賦的學生。”
那時的柯毓怡心比天高,父母生意如日中天,不管在學校還是在各種聚會上有的是人想巴結她說她好話,她還傻愣愣地把那些恭維當了真。
柯大小姐還從沒被人這樣下過麵子,登時不服氣,收琴的時候還磕得砰砰作響。
“你不服氣?那我直說好了,你拉得一般。技巧勉勉強強,感情不足可以說是沒有。你和你們圈子裡的那些孩子一樣,隻是把小提琴當做一個社交手段,或者是為了虛榮心?總之你們根本沒有享受過拉琴,自然也沒有體會過曲子裡的感情和深意。”
當時她的眼淚在眼眶中打轉,就在溫秀以為她會大哭出聲之時,她卻是加快了手上的動作,跑著離開了,直到離開前那汪眼淚都沒有落下。
從那之後她就知道了“挺好”的含義,於是她驚奇地發現:
哇塞!老天還真是一扇窗都沒給她開!
於是她更加努力,隻為了滿足她強盛的虛榮好勝心。
沒有天賦一言於她,是枷鎖亦是鞭策,隻要足夠努力她總能做到最好。
修煉同樣,她要付出彆人雙倍的精力與時間才能做到比所有人都好。但她也很幸運,她有兩對好父母,兩個好家境。
院門被叩響,收好書站起身推開門,門外是……孟謳圻,吧?
門外的人身著紅色繡花毛領夾襖,下裙是繁雜的齊腰厚襦裙,在下擺處用金線繡有千姿百態的梅花紋樣,還放棄了孟謳圻慣常的低束發,改為精美的盤發,在兩邊還纏上了紅絲帶,一陣風吹過絲帶便瀟灑飄起。
“喂!”孟謳圻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打斷她的怔愣,“不至於吧?為我神魂顛倒了?”
真不怪柯毓怡,實在是這個世界的人對過年貌似並不熱衷,也沒有過年穿紅色的習慣。而且一向是青白素衣的孟謳圻很少有打扮得這麼鮮豔的時候。
“對啊,被你迷倒了,”柯毓怡拉過她在自己麵前轉了兩圈,認真思考過後才說,“真的特彆適合你,你平時也彆老穿那麼素,這些亮色的衣服更襯你。”
孟謳圻拉起自己的袖子,稍有些不自在扭捏道:“是嗎?欒城那個店長也這麼說的,本來我不感興趣的,結果被她說動買了好幾套。”
“對了,我還給你買了一套,快試試。”說罷拉起柯毓怡往裡走。
柯毓怡換好衣服出來已經幾近傍晚了,她拿著瓶鬼哭蝶粼粉,走向池邊坐著的孟謳圻,伸手。
柯毓怡:“給,之前聽說你缺鬼哭蝶粼粉,路過哀蝶山就幫你弄了一瓶,隻是我上次回來的時候你不在。”
孟謳圻放下手裡整理的柯毓怡剛才散在假山上的一些術法書,猛地摟上柯毓怡的脖子趴在她的肩頭鬼叫出聲:“哎喲我寶兒,太感動了,可有受傷?”
把她亂摸的手扒拉下來,“沒沒沒,光天化日的你注意點。”
“不過下次彆去了,那是蝶族的地盤,如果碰到幻獸了怎麼辦?彆困在裡麵了。”孟謳圻語氣嚴肅道。
“我又不是顧昔均,”不過柯毓怡也知道孟謳圻是在擔心自己,怕她內疚,又解釋:“我運氣好,剛好在山外圍碰到了一群鬼哭蝶。”
“知道你膽子大,但是……”話音未落,門口就傳來一道熟悉的女聲。
“小師姐,看我給你帶什麼了!”秦秋雨拎著兩壇酒和一個巨大的雙層食盒蹦蹦跳跳進來,看見孟謳圻盯著自己手上,蹦躂的腳步一頓,笑容就這麼僵在了臉上。
“哈哈,孟師姐你也在呢。”
孟謳圻:“這酒給誰準備的呢?讓我來猜一下?肯定不是我們小師姐是吧?”
說完還回頭看了眼柯毓怡。
自從柯毓怡和孟謳圻熟起來後,孟謳圻已經很久沒叫過她小師姐了。
看柯毓怡對上她的視線一臉心虛,眼睛楚楚可憐地眨呀眨,“唉——喝唄,待會兒我守著你,喝完你倆一人一個昏睡咒。”
上次柯毓怡喝多了跑去訓練場對著練功石猛猛一頓砍,直至靈力耗儘筋疲力竭直接往地上一躺的場景還在孟謳圻腦中曆曆在目。
柯毓怡喝醉後特彆興奮,但不會亂發酒瘋,隻是單純比較亢奮、精力充沛,喜歡給自己找活兒乾。
“好嘞。”孟謳圻同意的話剛說出口,秦秋雨就抱著酒壇往裡衝,將手裡的東西一股腦全放在石桌上,接過柯毓怡遞過來的酒杯開始挨個斟酒。
孟謳圻將假山上收好的書遞給柯毓怡,疑惑道:“這些基礎的術法你不是都會了嗎?怎麼還在看?”
隨手收進儲物戒裡,沒細想隨便扯了個理由,“想著再研究一下把基礎打牢一點,我天賦一般隻能在這種地方上多下點功夫了。”
可能柯毓怡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她語中無儘的落寞。
孟謳圻蹙眉擔憂地看她,倒也沒說什麼。
見兩人不說話,為緩和氣氛玩笑般自嘲:“我這個人雖然自戀吧,也知道自己多少有點笨還沒什麼天賦。但笨鳥先飛的道理還是懂的,就隻能加倍努力咯。”
說完並沒有人笑,兩人還兩臉嚴肅地看著她。
她揚起笑容,“怎麼了?”
孟謳圻率先開口:“你彆這麼說自己,你很厲害啊,能在三年之內升到五重除了你可沒有第二個人能做到。”
柯毓怡眼睫胡亂地眨,“怎麼這麼嚴肅,我開玩笑的。”
孟謳圻正色,扯過柯毓怡的身子讓她正視她,一字一句說道:“我不覺得好笑。”
愛你的人是不會覺得自我揭短甚至是揭傷疤式的玩笑好笑,他們隻會覺得無限心疼。
平時愛笑的秦秋雨也笑不出來,“小師姐,你彆笑了,你強顏歡笑的樣子真的很明顯。”
孟謳圻歎了口氣,拉起她放在膝上的手,將她握緊的手掌攤開,一點點撫摸過她手指和虎口處的薄繭,深呼吸後說:“你這麼愛美一個人,一天不落地用藥膏塗手卻還是消不下去你手上的繭……”
說到這孟謳圻便想起之前某一天她撞見五長老在說她的手法綿軟,劈出去的劍殺傷力不足,不適合那套劍法,她沒放在心上。但過了兩天,她在晚上去給柯毓怡送東西的時候發現她一直在練習那個被長老說過的動作,那時的她揮出去的劍氣比起最開始已經是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了。
其背後的心酸與痛苦恐怕隻有她自己才知道。
“你方才講你沒天賦隻能多努力,可你又怎麼知道‘努力’不是你的天賦呢?很少有人能有像你那般的意誌力和決心。”
柯毓怡有些動容,“可……可是我學東西很慢。”
“那又怎麼了?學一遍不會就學第二遍第三遍啊。你不是一直這樣做的嗎?你做的很好啊!”
秦秋雨沒說話,隻默默給她再倒了一杯酒,堅定看著她表示認同孟謳圻的話。
兩人沒想到平時那麼驕傲、自信的柯毓怡居然會對自己感到懷疑,興許正是她的驕傲給了她莫大的壓力。
柯毓怡不想從“神壇”摔下促使著她不斷地高要求自己,一旦達不到目標就會否定自己以此來激勵自己更加努力。
不過……她這麼否定自己,也沒有一瞬間想過放棄,恐怕這就是她的“天賦”所在。
很多人尤其是自尊心很強的人被彆人否定的一瞬間就會立馬想放棄。
秦秋雨就是這樣的,雖然她自尊心不強但是她確實是個輕言放棄的人,遇到一點挫折或是轉變就能改變她的想法。
所以她很佩服柯毓怡。
“你有想過放棄嗎?遇到很難完成的事。”
柯毓怡想到了儲物戒中的那本《仙術入門1》,但也隻是一瞬,她沒有絲毫猶豫立馬回答:“沒有,已經做了,那不管怎麼樣都要做好。放棄不是我的作風。”
不是做完,是做好。
柯毓怡的驕傲不會允許她平庸,她也不會接受自己的平庸。
三人對視一眼突然就笑了,碰了個杯將杯中的酒一飲而儘。
酒過三巡,三人東扯西扯天南地北聊了很多。
孟謳圻聽聞了宗午幾人的皇室秘辛,“說到這兒,我想起來前陣子我出任務,是有聽到琮國欽天監廣納散修的消息。”
秦秋雨手裡拿著個雞腿迷迷瞪瞪接話:“欽天監要那麼多修者做什麼?”
柯毓怡:“許是得了什麼寶貝。”
突然耳部一熱,直接將柯毓怡酒都嚇醒了,腦子一瞬間就清明起來,手不動聲色地摸上發熱的耳骨處。
沒聽到係統的聲音才放下手,麵色如常繼續喝酒聊天。
……
再三表示自己真的沒醉,好不容易安頓好孟謳圻和秦秋雨後,柯毓怡才返回房間施了幾道隔音咒,輕聲問:“什麼任務?”
“前往琮國皇宮,采下禦花園中的並蒂蓮,任務完成獎勵三張仙品瞬移符,該瞬移符隻需心中默念瞬時便可到達本世界任何地方,是為逃命利器。”
奇怪,這次任務完全沒有趙承的戲份,而且,這次的獎勵特彆吸引她,擔心她不識貨還特地將用途說出來了,上次的鈴蘭骨扇和仙術書可沒有,從頭至尾隻有一句“獎勵XXX”
任務表麵看來也比前兩次簡單,就好像是在擔心自己不願意接受一樣。她直覺一向很準,雖沒說什麼但也在心裡悄悄留了個心眼。但任務還是要完成的,她總有預感那三張瞬移符會派上大用處。
與此同時的雲崖宗祠堂中正熱鬨非凡、爭吵不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