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夜抽動的太陽穴一跳一跳的,腦子裡如同有鋼鑽在頭蓋骨上鑽孔,連日來高強度的工作鐵打的身子也受不住,乍一聽三子的大新聞再也撐不住了。
三子的手法老道熟練,祁夜年輕時打拚事業不顧身體,留下了許多毛病,頭疼就是祁夜身上的老毛病,跟了他有十年,三子為了照顧老大找道上的盲人按摩大師苦心學習了一套祖傳的按摩技巧,這幾年跟著祁夜沒少實踐,也是少數能讓祁夜放心閉上眼睛不需要擔心暗害的人。
“三子,我好受多了,嶽陽相親的事你是從哪裡打聽出來的?”祁夜睜開眼睛,犀利的寒眸直直盯著三子。
“老大,這段時間為了集團的事情你忙得跟陀螺似的停不下來,你要我多關注嶽陽的事情我可不得給你辦得妥妥的?”三子說得眉飛色舞,手上的按摩功夫卻不停。
他眼睛濕漉漉亮晶晶的,好似一隻討好主人的小狗狗,“嶽陽她是不作妖了,但我打聽到皇甫家族要悄悄給她辦一場相親宴,給晉江市排的上名號的家族都發了邀請函,誰不知道皇甫家族大小姐是要繼承家業的,選的女婿肯定要求入贅,所以隻安排了家裡沒有繼承權的閒散適齡男子去參加。”
他想到好笑的事情,嘴角差點彎到了眉毛上,“一些好事者私底下把這次宴會稱為皇甫長公主的選妃宴,自古隻有皇帝選妃,哪有女人選妃呀?老大,你說好笑不好笑?”
祁夜萬年不變的冷臉重新恢複冰冷,一段時間沒在意晉江市權貴圈子,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都不知道,的確是自己的失察,還好有三子充當他的耳目,他給了三子一個肯定的眼神,“邀請函呢?”
一張紅色的邀請函被小心翼翼放在桌子上,鑲金雕牡丹的紋飾配上喜慶的大紅色,滿滿的祝福意味撲麵而來,不知道實情的人說不定會以為是哪家的結婚請帖呢。
“皇甫家族唯獨沒給我們祁氏集團,那個老狐狸是看不起我們祁氏嗎?覺得我們不是底蘊深厚的老牌世家?”看到這張請帖三子憤憤不平起來,這張請帖是他好不容易從認識的狐朋狗友手上套來的,被狠狠宰了一頓。
祁夜打開邀請函,金色的字體流暢的揮灑在錦白內襯上,這一手毛筆小楷頗有些文人風骨,沒有下足十年功夫寫不出來,世家的底蘊就隱藏在細節當中。
“我們初來乍到根基不穩,加上之前和皇甫老爺子鬨得不愉快,彆人有成見是意料之中的事。”
老大這麼說了三子不敢反駁,心中對眼高於頂的古板皇甫家族印象更差了幾分,等以後皇甫家族被老大收入囊中,他一定要把老頭子氣死才解恨。
摩挲著鑲金的紋路,皇甫家族的底蘊確實深厚,不但有文化傳承,隨意發出的一張請帖都能鑲金做成藝術品,家族的人脈和資金很充足,難怪對他提出的高價收購嗤之以鼻,祁夜越發確信隻有通過嶽陽這條路來內部攻破才是唯一正確的方式。
“記得把祁公館珍藏的古董奢侈手表帶過來,幫我提前約造型師團隊,明天下午皇甫家族的中秋宴會我們去定了。”
祁夜一錘定音,三子歡呼雀躍,他很期待老頭子見到他們不請自來會是什麼表情,“老大英明!一定要請最好的團隊把老大的帥氣充分展現出來,到時候老大虎軀一震保管全場納頭便拜。”
他叉著腰開懷大笑,仿佛想到了老大豔壓全場讓嶽陽一見傾心非君不嫁的熱鬨場麵,祁夜乾咳一聲,提醒三子正經點,“你是越發輕浮了。”
三子的興奮勁兒控製不住,他就喜歡電視劇裡熱鬨恢宏的場麵,在他心裡自家老大不是皇帝也是魔教教主,這才符合老大的身份嘛。
回國的這半年除了幫老大排憂解難他唯一的樂趣就是看狗血古裝電視劇了,對這些劇情腦補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作為寬宏大量的老大對於小弟的犯蠢必須能夠包容,祁夜無奈給了三子一個“無事退朝”的眼神,三子馬上道彆衝出辦公室下了電梯就訂酒店,準備休息一晚,明早起來大乾一番。
眼睛一閉一睜一夜就過去了,夕陽的影子斜斜照射在枝葉上,汽車在環山公路停下,嶽陽帶著兩個閨蜜行走在幽靜的森林小道。
“嶽陽,我還從來沒到過你家玩,沒想到你老家在縣城的一片林子裡,真稀奇,話說回來,像你這樣的有錢人不應該住在城郊彆墅區嗎?”
劉海嘴裡叼著一根狗尾巴草絮絮叨叨著嶽陽的家事,從今天早上坐地鐵趕高鐵開始,他們的旅程就一直在各種車間度過,地鐵、高鐵、公交車、私家車,直到現在終於結束了坐車的折磨,他受不了車裡的氣味才吃草緩解。
嶽陽攙扶著李子玉,李子玉受不了長途坐車的辛苦,此時已是頭暈眼花,全靠嶽陽攙扶著才能勉強走路,林間小道狹窄幽靜隻能行人不能跑車,否則嶽陽早早就呼喚母親開車來接她們了。
走在這條林間小道上足不粘泥,它全部由水泥鋪就而成,路旁野草豐饒、山花點綴,充滿生機勃勃之美。
她們路過一片開闊草地,劉海從包裡掏出一塊野餐墊平整的鋪在草地上,招呼大家坐下。
“來來來,快坐下休息一會兒吧,反正這次宴會的時間是晚上七點鐘,現在還沒到六點,咱們坐著欣賞一下落日餘暉也好。”
嶽陽扶著李子玉坐在野餐墊上,拿出一瓶水遞給她喝下,喝完半瓶水李子玉稍微好受一些了,她倚靠在嶽陽肩膀上,靜靜注視著顏色不斷變幻的夕陽遠去,潔白的雲朵,高遠的天空,呼吸著山林最純淨的空氣,耳邊不時傳來昆蟲輕聲清唱的音樂會,她倏忽想起了小時候嶽陽外公給她講過的家族故事。
“嶽陽的老家在小縣城的林子裡是有一段故事的,嶽陽祖上是清朝太醫世家,世代為宮裡的達官顯貴調養身體,清朝末年八國聯軍侵華攻入北京,1900年8月14日西太後和光緒皇帝倉惶出逃,嶽陽的老祖宗看出清王朝命數已儘攜帶祖上積攢的家業和一大家子人從北京南下想躲避兵禍。”
“一直到福建省偏僻的小縣城才稍稍安穩,購置大片土地做了土財主,戰亂四起錢財招人眼紅,一大家子人隻留下嶽陽這一脈的人。”
“嶽陽的太爺爺把家財土地捐贈給了福建遊擊隊,自己帶著家人隱居在老屋裡直到新中國成立才出山。”
劉海像聽故事一樣全神貫注把李子玉講的話聽完了,他用崇拜的眼光看這片林子,那這裡豈不是世外高人隱居的地方嗎?
他朝嶽陽豎起大拇指,不愧是學霸的祖宗,活生生的傳奇人物呀,一想到有機會見到這樣的傳奇人物他就止不住的興奮,“咱還坐什麼?李大小姐你休息夠了嗎?咱們直接一路衝過去就完事。”
他謔得站起來,剛巧風吹過樹葉發出嘩啦啦的響聲,似乎在附和他的話,夕陽落投下一片黑色的剪影,他神采飛揚的帶笑五官在白襯衫上閃閃發亮。
嶽陽莞爾一笑,她假意瞪了李子玉一眼,這小妮子嘴皮子越來越利索了,普通的家族逃難史被她說得像小說裡的傳奇故事。
李子玉在劉海身後吐了吐舌頭做了個鬼臉,唇角邊小巧的酒窩顯得狡黠而俏皮,她不是故意蒙劉海的,以上故事由真實事件改編而成,至於有多真,比由真實曆史改編的電影含金量高。
年輕人的精力是無窮無儘的,他們一路說說笑笑,越鬨騰精神狀態越好,等到了莊園門口早已是神采奕奕。
自小生活在城市小區商品房的劉海第一次見到占地麵積這麼大的莊園建築一時間目瞪口呆,不曉得說些什麼好。
眼前的莊園是黑暗森林最閃亮的存在,就像從天上掉落了一顆星星,突兀的出現在凡人眼前,他想起了高中時期的課文《桃花源記》,“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便舍船,從口入。初極狹,才通人。複行數十步,豁然開朗。”
他就像是陶淵明筆下那個誤入桃花源的漁人,懵懵懂懂來到了一個新世界,莊園建築從外麵看起來古樸莊嚴,和現代房屋完全不同的設計風格,保留了古建築的特色,磚木結構,飛梁畫棟,因為燈光的緣故把一切都籠罩在光明的懷抱,顯得宛若仙境,便是天上仙宮、瓊樓玉宇也莫過如此了。
一節藕臂在眼前晃了晃,劉海聽到有人在叫他,“劉海,你看呆了嗎?快回神,我和嶽陽要進去玩了,你一個人在外麵發呆吧。”
李子玉嬌笑著,拉著嶽陽的手一路小跑,在保安的引導下到舉行宴會的小花園。
開什麼玩笑,把他一個人丟在外麵豈不是要露宿荒野?有房間不住去野外喂蚊子,他又不傻,怎麼可能留在外麵。
劉海爾康手追在後麵。
“等等我呀!還是不是一輩子的好閨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