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央都震驚了:“一萬?你怎麼不去搶?你看我像不像一萬塊!”
趙庭燎不可置信:“不是,你不是自己開了一家心理谘詢室嗎?你缺這一萬塊?”
薑央都要吐血了:“大哥,你看看這什麼時代啊!經濟下行,多少人心情不好隻會點外賣買奶茶,誰來心理谘詢室花錢啊。顧客沒幾個,水電一分不少,房東還給我漲房租,我日子都要過不下去了好嗎!”
趙庭燎不信:“你們有錢人就會哭窮。”
薑央是真想哭:“可是大哥,我是真沒錢啊。”
似乎是終於有點相信薑央的話了,趙庭燎終於後退一步:“那衝一千,不能再少了。”
薑央有點心動,但:“衝一千還能打八折嗎?”
趙庭燎:“……過分了哦,一千打什麼折。”
薑央撇撇嘴。
鼻尖忽然傳來一陣刺鼻的氣味,薑央下意識覺得不妙,他轉頭,卻發現活死人已經離他隻剩下幾步的距離了。但凡他慢上一點,活死人的手臂就能抓住他,
薑央:“!!!”
薑央加快了步伐,但體力上的透支讓他快要跑不動了,他喘著粗氣,問:“大哥,我衝三千,你能不能背著我跑?”
趙庭燎搖搖頭,略帶遺憾地問:“這麼幾步就不行了?”
薑央無奈點頭:“真不行了。”
趙庭燎卻說:“我看你還可以嘛,繼續加油,突破自我!”
薑央:“……”
薑央都要被趙庭燎氣笑了:“我累死了對你有什麼好處?”
趙庭燎想了想,說道:“可能是心情上的好處。”
他笑眯眯地說:“看你這麼狼狽,我可開心了。”
薑央:“……”
薑央深呼一口氣,告訴自己現在不是揍人的時候。
但是得想個辦法,不能這麼徒勞地跑下去了。不然就算趙庭燎會出手幫他,但他的臉也丟到姥姥家了。
不蒸饅頭爭口氣不是。
然而還沒等薑央想明白,他忽然被趙庭燎拉扯了一下。眼前一陣天旋地轉,等薑央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被趙庭燎背在背上了。
薑央:“???”
趙庭燎什麼時候有這良心了?
薑央正一臉懵逼,忽然感覺到趙庭燎背著他轉了一個圈。薑央被轉的想吐,然而等他想問的時候,趙庭燎卻又一次背著他跳躍旋轉。
幾次下來,薑央老實了。
趙庭燎將薑央拋下,薑央直接被扔到地上,還在地上打了幾個滾。等薑央一臉懵逼地看過去的時候,才發現趙庭燎的身邊不知何時已經纏繞了幾張符篆。
不知道是誰向趙庭燎發出的符篆,幾張黃紙符篆幻化成幾條泛著金光的繩索,繩索在趙庭燎的身邊盤旋纏繞,想要將趙庭燎團團捆住。
而趙庭燎則是伸出手握緊了繩索。
手掌和繩索觸碰的刹那,繩索上忽然升起火焰來。劇烈的火焰在繩索上燃燒,繩索一陣扭曲,最終落在地上,化為灰燼。
薑央瞪大了眼睛。
他親眼看著趙庭燎的手上生出一團團火焰來,不過須臾之間,攻守之勢顛倒,從繩索妄圖困住趙庭燎,變成了趙庭燎控製火焰去燒毀繩索。
這就是趙庭燎的實力?怪不得麵對那麼多的活死人,他一點都不怕。
薑央想,要是他有趙庭燎這實力,他也什麼都不怕。
薑央默默吃瓜。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薑央忽然發現,他的眼前竟然也多了一張符篆。
那張符篆像是憑空出現的一樣,狗狗祟祟地衝著薑央飄過來。薑央不明所以地看過去,卻看見符篆突然幻化成一道巨浪,衝著薑央就衝了過來。
薑央正想躲,卻又看見空中突然出現一道火牆,隔絕了那道衝天巨浪。
水與火在薑央眼前碰撞,下一秒,薑央聽到一聲巨響炸響在耳邊。
薑央的眼前一陣混沌,隨即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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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有意識的時候,薑央發現他正躺在地上。他揉了揉鈍痛的額頭,撐起身體,忽然覺得手下的觸感不對。
軟綿綿的,但又有點堅硬……
薑央的心中忽然升起一股不妙的預感,他機械般低下頭,映入眼簾的就是一張蒼白的臉——
是蕭載霞的臉。
薑央:“……”
無數的記憶紛至遝來,薑央緩了半天,才想起來之前都發生了什麼——
他進入到蕭載霞的記憶之中,成了蕭載雪的弟弟蕭載霞,經曆了蕭載霞短暫的一生。
在這段經曆的最後,他應該是被人給坑了。
火牆不出意外應該是趙庭燎留下保護他的東西,那麼,那張化為滔天巨浪的那張想要淹死他的符篆是誰發出的?
是章瑤圃?
還是……子車南仲?
薑央將懷疑藏在心底。
他起身蹲在蕭載霞身邊,伸出手蓋在蕭載霞的眼睛上。這一次,他合上了蕭載霞的雙眼。
也不知道這個孩子生前都經曆了什麼,但薑央想,他可能知道的八九不離十了——
紅蓮鎮過去因為紅蓮稠而富庶,自然有錢收買官差免除徭役。
但三十年前,洋人入侵紅蓮鎮,紅蓮鎮的守護神紅蓮女神姮不流為了驅逐入侵的洋人,導致自身受損,不得以陷入沉睡。
姮不流陷入沉睡,作為伴生物的紅蓮一夜枯萎,紅蓮鎮再也產不出紅蓮稠,一夜之間貧困潦倒的紅蓮鎮也再沒有辦法免除徭役,不得不派出子弟服役。
但服役艱苦,想要讓官差多加照拂,就要給官差錢財;徭役死亡後,若想入土為安,還要給官差錢財,不然就會被扔到亂葬崗曝屍荒野。
若是又想為子弟打算又實在家貧拿不出錢財,那麼官差就會將主意打到家中女眷身上,讓女眷以身體代替錢財。
這樣的日子簡直不是人過的,薑央想,紅蓮鎮之後必有變故,這個變故使得紅蓮鎮雖貧窮但卻安全地渡過了十餘年,鎮中百姓無需再被選為徭役。
直到不久之前,紅蓮鎮再出變故,北洋政府又一次要求紅蓮鎮居民服役,才搞出了徭役之死的接連變故。
而這些變故……薑央想了想,就應該和章瑤圃脫不開關係了。
章瑤圃必然在某種程度上代替了沉睡中的姮不流,使得紅蓮鎮十餘年不再遭受徭役之苦;
而在不久之前章瑤圃落水而亡後,政府沒了顧忌,便再一次要求紅蓮鎮的居民服役。
那麼,章瑤圃做了什麼?
薑央目光沉沉地看向滿地的屍體。
薑央跨過滿地的屍體向前走去,恍惚間,他似乎聽到了許許多多的聲音。有喜悅,有悲戚,悲與歡相交織,像是一曲能表達眾生的歌。
有建築拔地而起,有人聲從無到有,這個滿地屍體的世界逐步變成了一個人聲鼎沸的喧鬨小鎮。
有人拍著薑央的肩:“嘿,你怎麼不戴麵具?”
薑央回頭,看到的是一個戴著鬼麵麵具的人。麵具猙獰可怖,看的薑央頓時嚇了一跳。
他下意識後退了一步,那人卻笑他:“看你這膽小的樣子——怎麼樣,我這身裝扮不錯吧?”
他興致勃勃地在薑央麵前轉了一個圈,向薑央展示著他的新衣服。
那是一身清代的官服,他甚至還戴著頂戴花翎,配合著臉上詭異的麵具,竟然有幾分詭異的可笑。
薑央說:“好看。”
那人說:“好看就行,你怎麼還不換衣服?”
薑央笑笑說:“我沒找到換衣服的地方。”
那人便拉著薑央,說:“走,我帶你去。”
薑央沉默著跟在這人身後。
一路穿越人群。薑央看到大街上的每個人都穿著清朝官服、戴著頂戴花翎和鬼臉麵具。人群嬉笑怒罵,如同一場盛大的cosplay。
戴麵具的人將薑央帶到一家小店裡,薑央抬起頭,認出這家小店的名字是“官家裁縫鋪”——很怪異的名字。
進入殿內,薑央看到店老板也穿著一身和外麵的人如出一轍的清朝官服,戴著一樣的頂戴花翎和鬼臉麵具。
——像是一場所有人的狂歡。
帶著薑央來帶這裡的人說:“老板,給他一套衣服。”
老板看了薑央一眼,笑道:“你上哪找來的這麼個活寶。”
“好不容易呢。”那人說,“所以我看見他,就把他帶來了。”
老板咧咧嘴,薑央看到他的嘴如同一個深不見底的空洞。
老板給薑央遞來一套衣服,讓薑央加入他們的狂歡。
薑央低下頭,看到老板遞過來的並不是大街上的人穿的清朝官服和頂戴花翎,而是一身粗布短打,臟兮兮的滿是灰塵,還貼心地打著補丁;
麵具也不是所有人的臉上都戴著的鬼臉麵具,而是一張半哭半笑的臉。
麵具左半邊的臉上眉眼全都耷拉下來,像是對生活了無生氣,眼角甚至還滴落下一滴淚來;右半邊臉上的唇卻揚起一個詭異的弧度,露出一口森森的白牙。
薑央忍不住說:“這麵具也太醜了。”
老板衝他笑:“不錯了,你還能見到他——快換上吧。”
薑央摸著手中半哭半笑的麵具,隻覺得手下的麵具觸感十分奇特,竟有種說不出的粗糙與細膩。
薑央問:“這麵具是什麼做的?”
“還能是什麼?”老板不耐煩起來,“讓你換你就換,哪來這麼多話。”
暴躁的不像個卑微的乙方。
帶著薑央來的人也開始催促:“快點換上,就等你一個人了。”
薑央卻不敢戴上——因為他看到了麵具的麵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