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陳不留(1 / 1)

安王,陳不留,繼大皇子陳霄之後冊封的第二位親王。

看起來似乎很得帝王看重,但,知道的人都知道,這對父子其實並不親近,從陳不留出生就是如此。

甚至很多人都對他能封王這事感到吃驚。

他的突然造訪令在場不少人意外,更是在心裡暗猜,難道他是為和張相拉近關係而來?畢竟這位雖不占長,但也占著嫡的名頭呢,有什麼心思也未可知啊。

正這麼想著,就見剛走進來的陳不留,和張丞相夫婦見過禮後,卻是向著另一邊的陳閒餘打起了招呼,“好久不見啊,原來閒餘當真是張相家公子。”

他的語氣中透著親和和熟稔,陳閒餘隔著幾步,與他行了一禮。

“見過安王殿下。”

“快快免禮。”

當初入京那天遇到安王的事陳閒餘早和張相說過了,因此對陳不留初一提這個事,反應迅速,拱手一禮道,“老臣還未謝過殿下當日施以援手,這才從土匪手中救得小兒一命。”

陳閒餘欲向張相走去,卻感覺到有隻小手正緊緊的抓著自己衣袖,低頭一看,是張樂宜。

她盯著陳不留的眼神很是警惕和緊張,小臉繃的緊緊的。

“不用怕。”陳閒餘輕聲安撫,外人隻當她是怕生,隻有他知道她為什麼緊張,因為陳不留是原書中滅了張相府的人嘛,但張樂宜要學會隱藏她的情緒,至少不要讓人看出,她怕陳不留。

他拉著小姑娘的手腕,後者身體僵硬,然卻拒絕不得隻能隨他慢慢走過去。

趙言笑笑,“本王也是正好路過,順手相救,張相不用這麼客氣。”

不客氣怎麼行?

張丞相可不想讓人誤會他跟現在的安王之間有什麼,連忙撇清關係,“不不不,就算是殿下順手為之,也確確實實是救了小兒一命,這個恩情還是要還的。”

也就是,一還一罷了。

但要說他跟安王有什麼再深的關係那是不可能的,在旁的那些朝臣也看出來了,默不作聲。

陳不留還想再說什麼,就聽這時門外傳來一個男子渾厚爽朗的笑聲,“不留,聽說你回京了,怎麼也不來舅舅家看看?”

“這麼多年,舅舅可想你了。”

院中一眾人等聞聲望去,隻見一長相英武,身高八尺的中年男子穿著一身黑色勁裝大踏步邁過門檻,毫不見外的一把抱住陳不留,在他的背上拍了拍,語氣難掩激動,“平安回來就好,平安回來就好啊。”

“多少年了,舅舅可算是把你盼回來了。”

“舅舅。”趙言乖乖喚了句。

他知道這個人是誰,原著中,反派陳不留的嫡親舅舅施懷劍,也是後期幫他成功謀奪皇位的最強助力。

舅甥兩人抱完,拉開距離,施懷劍上下打量著麵前的陳不留,滿臉克製不住的激動和欣喜,“長大了,真的是長大了,好啊,好哇!”

“我回京之後一直住在宮裡,父皇時常讓我作陪,所以這些天一直沒能出宮來看望舅舅,還望舅舅見諒。”趙言滿臉歉疚,施懷劍雖曾也疑惑陳不留回京了怎麼不來看他,但聽到他話中,皇帝明顯對陳不留透露出的親近之意,心裡短暫的一咯噔後,也顧不上深思皇帝此舉背後的用意,連忙安慰他。

“誒,這說的什麼話,沒事、沒事啊,舅舅怎麼會怪你呢,這傻孩子。”

至於這些天他在宮裡的情況,可以私下再問,眼下人多眼雜的,確是不好多說什麼。

十幾年了,這是施懷劍最高興的一天,他就是接到了陳不留出宮來張相府赴宴的消息,才趕緊趕了過來,就為了能見上陳不留。

可當他真的看到活生生站在自己麵前的陳不留時,他一個大男人、馳騁沙場多年的大將軍,眼中都忍不住泛起了酸。

反應過來之後,才想起來還沒和主家見禮,忙笑道,“張相爺,恭喜了,膝下又添一子。”

雖然是私生子,但看張元明願意為陳閒餘辦這場宴就能看出,隻怕這新認回來的庶長子在地位上,不差府中原先的兩位公子什麼。

此時,張元明的三子一女也都站到了他身邊,隻陳閒餘站的離他最遠。

“同喜,同喜。”

張元明說著,目光看向站在最左邊半瞌著眼皮不知在想什麼的陳閒餘,快的叫人絲毫察覺不出他臉上的笑容角度變過一瞬,張口喚他上前。“閒餘,過來。”

“嗯?”

張樂宜感覺到了,剛剛,握著她手腕的那隻手,力道一緊,後又迅速鬆開。

陳閒餘明了張丞相的意思,有些人總是要麵對,躲是躲不過去的,不如直麵對方。就如他故意拉張樂宜靠近‘陳不留’一樣,張丞相也是這個用意。

更甚者,如果連施懷劍都認不出他是誰,那其他人也一樣,往後他才更加安全。

他揚起淺淺的微笑,眼神分外平靜,在眾人的注視中上前兩步,站到張丞相身側,望著麵前的施懷劍,緩緩一禮。

“晚輩陳閒餘,見過施將軍。”

“你……”施懷劍怔住。

陳閒餘作為今天的主角,上來讓施懷劍認個人再正常不過。

可當他視線和抬起頭的陳閒餘對上的那一瞬,望著對麵青年的臉龐,施懷劍說不清心裡的感受是什麼,隻覺得腦子空白了一下。

莫名其妙的,他視線竟下意識轉向站在自己身側的陳不留,又看向陳閒餘,原來準備好寒暄的話此刻就像是全忘光了一般,變得笨嘴拙舌了起來,察覺現場所有人都看著呢,施懷劍忙掩飾尷尬的笑笑,“張相這兒子,倒是和不留這孩子看著有幾分像,這不,一個不留神,倒叫我看錯眼兒了。”

“無礙,天下長相相像之人何其多,閒餘能和安王殿下長得有幾分相似,是他之幸。”張丞相客套道,實則內心也是鬆了口氣。

“不過你說你叫什麼?陳閒餘?”施懷劍目光望向陳閒餘,臉上透露著詢問之意。

後者坦然答道:“是,從前長輩取的名字,為表敬意,也是習慣了口頭上就不改了,族譜上名張閒餘。”

“哦……”

現場原本還因此納悶的人這下也明白了,頓覺合理了多。

“你今年多大了?”

不知道為什麼,他看著陳閒餘,總覺得對方很麵善,有種怪異的熟悉感。

可他明明就沒見過陳閒餘,難道是因為他和不留這孩子長相上有些像嗎?

施懷劍內心的疑惑沒讓任何人知道。

陳閒餘半垂著眸子,平靜而有禮的回答,“二十。”

“這不巧了嘛,還和安王是同歲呢。”施懷劍這會兒也想起了這是在外邊兒,因此稱的是陳不留的封號,笑著扭頭過去看陳不留,後者回了個乖巧又認同的笑容。

說到這兒,施懷劍才反應過來,自己今天賀禮沒帶。

他也不掩飾自己的錯誤,真心實意的感到抱歉,取下腰間的一塊圓形紅玉,“實在對不住啊,今天來得匆忙,沒來得及準備給張大公子的賀禮,不如就以我腰間這塊玉相贈吧。”

陳閒餘卻沒有伸手去接,“這禮物太過貴重,恕晚輩不能收。”

“將軍今天能來,已令閒餘感到幸運,何必拘泥於外物,心意比禮物更重要。”

這……

陳閒餘都這麼說了,施懷劍要是執意再送禮,倒顯得他沒有陳閒餘放得開,張丞相這時也出言幫忙附和。

不過,到底是他失禮,於是施懷劍擺擺手,收回腰間的紅玉,自責說道:“那行,本將軍也不是那種婆婆媽媽的人,你既不願收下,那一會兒宴上,本將軍先自罰三杯,算是賠禮了。”

“好,施將軍一會兒可莫要謙虛,宴上的酒,放開了喝。”張丞相上前打圓場,這話題算是揭過去了,氣氛也變得熱鬨起來。

張丞相親自帶著施懷劍去他的席位,隻是臨了要走的時候,施懷劍才想起來什麼,轉頭問陳閒餘,“對了,你知道我腰間這塊玉的來曆?不然怎知它貴重?”

現場幾人欲入席的腳步頓住。

陳閒餘站在原地,沒有動過,聞言也隻是直視著施懷劍,語氣平淡,“不知道。晚輩隻是見將軍腰間掛著玉的絲繩已有磨損,料想是將軍日日隨身相伴的心愛之物,此物在他人看來不過是一塊玉,但在將軍看來,或許有更深的含義。”

而且,有幾個武將是喜歡學文人那套,隨身掛玉的,還是紅玉這樣色彩鮮豔高調的玉種。

聞言,施懷劍眼中的疑惑方散去,低頭看了眼腰上掛著玉的繩結,確實磨損破舊的厲害,呢喃道,“是嗎……確實該換個編繩了。”而時間一晃,也已多年過去。

疑問解開,施懷劍也和陳閒餘這個第一次見的陌生晚輩沒什麼好聊的,於是重新邁步向席間走去。

陳閒餘認祖歸宗的儀式一項項進行著,先是開宗祠,再是鞭炮齊鳴,請出族譜,祭拜天地等,張閒餘一名就此被順利的留在張家族譜的一頁裡。

等到開宴後,張樂宜的目光在人群中掃視了一圈兒又一圈兒,始終沒看到陳閒餘。

她開始四下尋找,最後,在後花園的一處湖邊上,找到了正望著水麵發呆的陳閒餘。

都走到他身後了,想了想,又放棄了調皮故意去嚇他的主意,等了一會兒,見他像還沒發現自己的到來,才出聲道:“你剛剛騙人了,你為什麼不要那人送你的禮物?”

她裝出小孩子的懵懂天真和無知,從他右邊探出頭來,故意猜,“你不喜歡?看不上?”

“你怎麼知道我騙人了呢?”陳閒餘側頭,看了眼站到自己身邊,今天穿的格外粉嫩的小姑娘。

也不知道她穿越前幾歲?

這樣想著,但陳閒餘萬萬沒有曝露自己知道她是穿越者的想法。

張樂宜被問住了,語塞了一下,後才半是撒嬌扮癡說道:“我聰明著呢,我看出來了,你就是在騙他。”

陳閒餘仰頭看著淡藍的天空,今日的陽光並不刺眼,太陽躲在幾片灰白的雲彩後麵,有微風吹拂著,帶來絲絲涼意。

“樂宜,如果我八歲時也能像你一樣,能看穿彆人有沒有撒謊,就好了。”

如果他也能穿越,是不是當時的結果就會不一樣?

可陳閒餘穿越不了,也不知道怎麼才能穿越回過去。

張樂宜唇角勾起一笑,感覺到了被拍馬屁的快樂,雖然不知道陳閒餘為什麼突然這麼說,故作謙虛道,“我這個聰明勁兒呢,是上天注定的。”

她背著兩隻小手一撐,一屁股坐在湖邊的木欄上,麵對著陳閒餘,顯得悠閒自得,又有幾分小驕傲,“不過你不用氣餒,現在的你也很聰明,至少比我那蠢三哥看起來聰明多了。”

“哧~”陳閒餘看著她這人小鬼大的模樣,輕笑一聲,片刻後,才斂住笑,又恢複那幅漫不經心的表情,“樂宜啊,我告訴你一個道理吧。”

“什麼道理?”

“真正的聰明人要學會隱藏自己,把自己藏的越深,藏進深不見底的深淵,才能讓你的聰明化為利刃,更好的刺進敵人的要害。”

陳閒餘抬手,骨節分明的大掌輕輕搭在小姑娘柔軟的發絲上,那隻手並不似養尊處優養出來的,皮膚很粗糙,手心有繭,還帶著過去勞作時留下的細小疤痕,張樂宜仰頭看著陳閒餘的眼睛,四目相對,隻聽男人微微俯身在她耳邊嗓音低緩的說:“不要去怕陳不留。”

“他是個蠢人。這樣的蠢人,成不了張府的威脅。”

更輕的、隻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一字一句流淌進張樂宜耳中。

一瞬間,張樂宜瞳孔緊縮,身體僵硬,這一刻甚至連呼吸都暫停了兩秒。

“你…啊!”

張樂宜剛想說什麼,卻一個不察上身往後傾倒,但下一秒胳膊就被陳閒餘緊緊抓住。

陳閒餘手上稍一使勁,張樂宜就被他平安從木欄上拉下來,剛才好險她就要摔下水去。

張樂宜嚇了一跳,卻根本顧不上方才的驚險,隻警惕的望向陳閒餘,“你、你怎麼知道的?!”

陳閒餘為什麼會知道她對陳不留的忌憚和恐懼?這人到底怎麼看出來的?他還知道什麼?

“你是怎麼看出來我騙人的,我就是怎麼看出你怕安王的。”陳閒餘好整以暇的笑,問她,“小妹,你以前見過安王嗎?還是他什麼時候欺負過你?我看你好像很怕他的樣子。”

張樂宜眼中對陳閒餘的打量和探究之意隨之消散了許多,陳閒餘這麼問,無疑就說明了他其實什麼都不知道,天知道剛才聽到陳閒餘這麼說時,她險些以為這位也是穿越來的,知道劇情。

嚇死我了!

張樂宜背過身去,背對著陳閒餘悄悄鬆了一口氣,維持住聲音裡的淡定,翠生生地說道:“沒有,他才回京,我們哪兒有交集。”

“我、我就是看他長的嚇人了點!不行啊?!”

她虛張聲勢的故意反問,叉著腰,瞪陳閒餘。

反正她不可能告訴陳閒餘真正的原因,關鍵是說了也沒人會信啊。

而且此事還涉及她穿越的巨大秘密,她更不可能說了,說了不得被人當妖怪燒死啊。

張樂宜可不做這種蠢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