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戰(1 / 1)

雙方同時反應過來,一場大戰立刻爆發!

“殺了他們!!!”

“給教主報仇!!!”

腸教徒們發出了撕心裂肺的吼叫聲,拚了命地朝著祭台衝鋒,被火燒焦了,就以身體撲倒火焰,為後麵的同伴鋪開道路。

而祭台上的清理者們,同樣為了活命發了瘋,不顧一切地揮動武器,用太陽賜予的火焰焚毀一切。向前一步是敵人,退一步就是死!

人高馬大的鑫磊揮舞著兩把大砍刀,整個人化作了一道火舞的旋風,在腸教徒中衝殺砍掠,一層金紅的光亮如鎧甲般覆蓋他的軀體,叫他不再畏懼火焰和灼熱。

傅幽拿了一柄寶劍,頗有兩把刷子地挽了個劍花,招式華麗地打了半天,才堪堪乾掉一個敵人,這個時候阿兮已經用火焰大棒胡亂掄死了兩個腸教徒。

而其餘不會使用武器的人,乾脆都撿了大斧子大榔頭,借著火焰凶猛的燃燒,不顧一切地揮舞劈砍,每個人都殺紅了眼,吼啞了嗓子。他們中的大多數,從未想象過自己會不要命地嘶吼拚殺,會像野獸一樣用儘全力撕咬敵人。這是一場脫胎換骨的磨煉,假如他們能活著回到現實中,將成為一個與過去完全不同的人。

從三惡道歸來,人也不再為人。腥血和硝煙的氣息將永遠縈繞在夢中,這也是很多人即使滿足了欲望,也終將回到遊戲的原因。

祭台燃燒成了一片火海,而大巫站在篝火畔,如一位君王巡視著她英勇無畏的將士。

宋自明占據了人群後的製高點,冷靜地發射子彈,為隊友補位支援。而謝雲逐與他背向而立,依舊使用那把彎弓,毛球從箭筒中幫他一支支遞出箭,他便沉著地開弓射箭。

箭的頻率雖然慢於子彈,但是勢大力沉,專門追著那些最凶猛的腸教徒,一箭一爆頭。

在他出手之前,從未張揚過自己有著如此出神入化的箭術,然而他就這麼不動聲色地做到了,好像一個永遠能為眾人托底的後盾,誰也不知道他的極限在哪裡。

然而隻有靠得最近的毛球能感受到,謝雲逐已經累了。他的小臂肌肉因為過度疲憊已經開始抽搐,好幾次竟然不能將弓弦拉滿。而這些戰場上撿回來的箭大多十分殘破,沒多久他的虎口就被鬆脫的尾羽劃了道血口子。

而他的神情依舊專注,目光緊追獵物,藍眸裡凝聚著凜然殺意。如果不是嫌太滑而在衣服上擦了擦血,毛球甚至會懷疑他根本沒意識到自己的傷。

不知為什麼,明明連心都不存在,但那一刻毛球竟然感覺心痛得快裂開了。他著急得不知該怎麼做,就攀到了謝雲逐的肩膀上,伸長觸手,裹住了他血淋淋的手。

“放開。”謝雲逐低喝了一聲。

毛球不放,反而用觸手完全裹住了他的手指,“我會握緊的,你來瞄準。”

謝雲逐一怔,毛球的觸手質感微涼,像水一樣軟和透,但那種力道是真實的,竟然真的能穩穩拉住弓弦,比他的手還要穩。

但他鬆開痛到快麻痹的手時,毛球就緊緊地替他拉滿弓,謝雲逐帶著他微微調整方向。

就是現在——他心中剛劃過一個閃念,毛球居然就心有靈犀地鬆開了觸手!

“繃”的一聲,弓弦震顫,他們首次合作的一擊就異常完美,正射中一個腸教徒的眉心。

“哇塞!”毛球興奮地大叫了一聲,“阿逐好厲害!”

“再來。”謝雲逐抽出另一支箭,自發地與毛球配合起來。而接下來的每一次,他們的默契都在提升,到最後他甚至有在使用自己的手一樣的錯覺。

三年來,他孤身麵對一切險境,也就這麼過來了。他甚至從未意識到自己可以與人合作到這種程度,就好像……好像他曾有過這樣一個可以交付後背、心有靈犀的戰友。

到最後,他們一起合力射空了所有的箭,死在他們手裡的腸教徒堆積如山。

絞肉機一般的混戰持續了將近二十分鐘,腸教徒們不知畏懼和疲倦,一直到最後一個倒下,才為這場混戰畫下了一個血腥的句點。

四處彌漫的焦黑與惡臭中,滿是破碎的喘息聲,其中又響起了一個顫顫巍巍的聲音:“我們、我們贏了嗎?!”

“殺光了,操他媽的,這火可真給力啊,全他媽殺光了!”

“天啊,我們真的贏了……”那個喊著贏的新人卻是在哭——那甚至不是喜極而泣,隻是單純地發泄式的哭嚎,戰鬥時的熱血冷卻下來,他開始一邊發抖一邊狂吐。

其他劫後餘生的清理者們也好不到哪裡去,全都脫力地靠坐在地上,渾身浸在汗水和粘液裡,像條瀕死的魚一樣喘著。

謝雲逐是唯二沒有參與近身搏鬥的,因而除了手上的傷和肌肉的疲憊,其他都還算好——這種程度的血腥場景,甚至都不配成為他做噩夢的素材。他站在高處,就像在戰場上盤旋遊蕩的烏鴉,機警的眼睛依舊在留意各處的動靜。

不過毛球看起來像是不太行了,他累得癟癟的,好像一個放了氣的皮球,本來能穩穩地卡在他的衣領裡,現在就滑溜溜地順著他的胸口滑下來,又在掉下去的最後一秒扒拉住了他的褲腰。

謝雲逐把他提溜起來,本來是想批判一番的,然而發現毛球精神萎靡,睜不大的眼睛裡光芒暗淡,眼看就要熄滅了。

也對,這麼小一隻,能做到剛才的事,必然是竭儘了所能。謝雲逐莫名有些心軟,雙手合攏,將他夾成了橢圓形,“乾嘛這麼拚命?”

毛球的眼皮快睜不開了,“因為……呼……你是我的……眷者……”

“誰撿到你不都一樣嗎?如果是彆人撿到你,你照樣會傻傻愛上彆人。”

“不是的……不是彆人,是你撿到了我……我隻有你啊……”毛球氣若遊絲道。

“那你就倒大黴了,”謝雲逐繼續將他搓扁揉圓,“你對彆人付出一點,就能得到一點;你對我付出一萬,我能給你的也隻有零。”

毛球沒有回答,他已經累得昏睡過去,隻是用觸手緊緊扒拉著自己,好像抱著什麼稀世珍寶。

“傻毛球子。”謝雲逐捏了捏他癟癟的肚子,把他丟回了包裡,拿出藥盒給自己包紮。這道傷口本該在不斷的用力中被撕扯開裂,然而托毛球的福,它並沒有加重。這種居然被人照顧了的感覺,讓謝雲逐有些微妙。

他們每個人都受了或輕或重的傷,恢複了一點體力後,便開始互相幫忙檢查傷口。忽然,黑背淒慘的哭嚎聲響起:“你們快來看看啊,黃博濤的肚子破了!”

新人黃博濤是一個不太說話的憨厚大哥,說是要為家裡還債進來的,他在大戰時英勇無畏地衝在最前麵,結果被生生地開了膛破了肚。

黑背絕望地捂著他的肚子,然而破口太大,一切東西都穿過他的指縫源源不斷地往外流。黃博濤的表情甚至是有些茫然的,喃喃道:“好冷啊……我冷……”

他抬了抬頭,不太清醒地問道:“天黑了嗎?”

“沒黑!你睜大眼睛,太陽還在天上呢!堅持住,不要閉眼,求你了……”

謝雲逐過來確認了一下他的情況,朝黑背搖了搖頭。

黃博濤的臉很快失去了血色,被無計可施的眾人圍著,他在很短的時間內就失去了呼吸。重感情的黑背登時發出了慘痛的哭嚎,其他人也都默默紅了眼圈。

為這個慘死的同伴,也為這絕望的副本,為螻蟻般掙紮求生的自己。

忽然,一道龐大的身影籠罩了他們,是大巫來了。

黑背一把抓住大巫的袍角,不管不顧地吼道:“您是大巫,您肯定能救他對不對?你倒是救救我們啊!你這麼厲害、這麼牛逼……剛才為什麼不出手?!我們是你的耗材嗎唔唔唔——”

曉兔一把捂住男友的嘴,把他拖了回去。

大巫的確沒出手,但她看起來卻有些疲憊和憔悴,連祭台上的篝火也變小了一些。

她的動作有些古怪,先是彎下腰將黃博濤的屍體緩緩舉起,緊接著口中發出“嗤”的一聲,如同發射了含在舌下一枚刀子,眾人就眼睜睜地看著黃博濤的脖子忽然被連根切斷,鮮血飛湧噴出。

大巫拋下了他的身子,隻取走了他的頭,走到那七根爪牙般斜插著的長矛邊,將黃博濤的頭插在了第一根上。

緊接著,她抬起了寬大的黑色袍袖,嘴裡接連發出古樸晦澀的音節,就見那腸教徒的屍山拱起,有什麼東西正在往外鑽。

很快,兩顆人頭如雨後春筍般破屍而出,飛到天上,飛舞著落入了大巫高抬的雙手中。大巫如法炮製,將它們插在了接下來的兩根長矛上。

被壓扁碎裂的,是徐寧諾的頭;被一箭爆頭碎得稀巴爛的,是梁越的頭。

像是古代屠城時那樣,大巫把三個清理者的腦袋掛在長矛上,仿佛是一種展覽,又像是一種獻祭。

眾人的目光,無聲地看向了剩下四根空著的長矛,一種難以名狀的恐懼直直地從腳底心升起,沿著脊背戰栗攀爬。一時間每個人的心中都滾過了無數思緒,但無論新老玩家,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

一片死寂之中,響起了謝雲逐淡漠的聲音:“不要忘記今天的任務,先把黃博濤的血收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