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東西？”宮煥跟著站起，有點小緊張，這是進行到‘我要拿回屬於我的一切’階段了？

是的，在他的觀察之下，他發現謝鴻歸可能拿了複仇逆襲劇本，而他就是那個重要的金手指，救人，送咒語，當契約獸。

當主角固然精彩，但是陪伴主角也很有意思！

謝鴻歸掃過宮煥赤裸的上半身，“不然呢，你要一直不穿衣服？”

宮煥扭捏起來，“也是。”他直勾勾看著謝鴻歸，“對了，我在湖底救的你，你是被推下去的？你家裡人呢？怎麼不來找你。”

謝鴻歸背過身不理他。

宮煥大跨一步追上與他並肩，“彆氣彆氣，是不能說嗎？那我先道歉。你直接告訴我要做什麼，我幫你。”

謝鴻歸已經走到湖邊，湖麵結出一層冰，他試探著踩上去，又退回，目前他魔力凍結的冰不足以支撐人的重量。

——得遊過去。

謝鴻歸同宮煥說：“鎮子在湖對麵，我們遊的話大概要半個時辰。”

宮煥直接蹲下身，拍自己後背，“這個簡單，我背你。”

謝鴻歸不動，“我自己能行。”

“我是龍啊，我可以帶你飛過去。”宮煥拍了下自己後背，展開暗金色的龍翼，他還不熟悉怎麼飛，但飛翔是龍的本能。

謝鴻歸想著，飛過去的確比遊快許多，還不會弄濕衣服，於是默認了這個提議。

他剛點頭，宮煥就直接上前，雙手環住謝鴻歸的腰，抱著他飛起。謝鴻歸視線不斷上升，腳下懸空，耳邊是宮煥歡喜的聲音。

“蕪湖，我能飛了，這不得吹一輩子！”

他後背貼著的人體溫滾燙，似乎對方的心跳也傳了過來，他身體緊繃住，低頭看下麵的湖泊。

宮煥起初不敢飛快，等他感覺自己能飛平穩了，他撈著謝鴻歸全力衝刺。

景色快速往後退去，風聲獵獵，謝鴻歸的頭發撩過宮煥的下巴。

他全身的重量在環在自己腰的手臂上，重力擠壓著內臟，隻能儘量放鬆身體，把手搭到宮煥小臂。

宮煥還在鬼叫，還想炫技，來個高難度旋轉，被謝鴻歸揪住耳朵，這才沒有完全昏頭。

在他的全速衝刺下，兩人隻用了幾分鐘就到了對岸。

等雙腳踏上土地，謝鴻歸既覺得安心，又有些遺憾，他抬頭看天空，飛翔大概是陸地上生靈的共同渴望。

他舒展腰身，召喚灰霧分出數縷朝不同方位探去，灰霧由他的精神操控，能方圓幾十米的情況反饋給他。

謝鴻歸的精神急速消耗著，他看向一處，“和我走，我在一棵樹下埋了藥物和錢幣。”

宮煥收起翅膀，提前發愁起以後的衣服，他總不能用放一次翅膀撕件上衣吧，難道要穿露背衣？

不過龍翼本來就夠離譜了，他以後可以用魔法翅膀啊！

想通後他跟上謝鴻歸，好奇起來，“那棵樹是你的秘密基地嗎？”

有灰霧探查，謝鴻歸不需要辨彆方向，他道：“不是。”

他不可能和人說，他藏那是因為他沒有家了。

謝鴻歸無父無母，小時候靠教廷對孤兒的資助活，七歲那年鎮上的小教堂廢棄，他撿森林的野果子吃，去鎮上跑腿養活自己。

八歲後他覺醒完美魔力體質，遇到教廷派來修葺教堂的牧師，牧師收養了他。

牧師成了他的老師，在幾個月前死在做任務的路上。

他沒能見到老師最後一麵，他要去找老師，所有人都在阻止他，小鎮的人很窮，牧師是外來人，他死後的財富理應歸全鎮。

至於他，識相點還能分到一點遺物。

謝鴻歸表麵答應，實際上藏起了老師所有的東西，帶不走他就燒掉。此舉惹怒了王榮一家，王榮沒考上學院，能當上八階魔法師靠的是牧師的教導。

魔法從不向平民和普通人開放，知識壟斷在教廷和學院手上。

沒有牧師記錄的關於魔法的書籍，王榮這輩子隻能停留在八階，這讓他如何接受？

謝鴻歸的舉動觸怒王榮，他被關起來，王榮最開始假意哄他，但謝鴻歸咬死書都他燒了。

王榮認為謝鴻歸是嫉妒他，信以為真。

覺得人沒用了，他開始折磨謝鴻歸。

他把人打出血，不準任何人雇傭謝鴻歸，他讓謝鴻歸成為自己D級契約獸的獵物，派烈焰犬撕咬人的肩膀和大腿。

這些謝鴻歸都忍下來了，直到他聽說老師的屍骨被王榮一家丟棄，他徹底失去理智，想方設法刺殺王榮，失敗後被追到湖邊。

這段灰色的記憶是他心口最深的傷，是他的無能和屈辱。

是他每每想到，都感覺內心空洞流血的仇恨。

樹影變幻，目的地到達，謝鴻歸找到一棵不起眼的樹，他凝出冰刃往下挖，樹下的泥土較鬆，不需要用力就能翻開土壤。

宮煥嫌慢，他找不到鏟子，乾脆抱著樹乾把樹連根拔起。

地下粗壯的樹根被扒出，連帶著周圍泥土成塊翻出，轟隆的樹木倒下聲音裡，謝鴻歸的心情難以言表。

不過結果好就行，他上前用手扒開土塊，木箱的一角露出，“這是一號箱子，還有一個箱子在小教堂，找完王榮順路去拿。”

謝鴻歸更重要的東西放在另一個箱子裡，一號箱子是偽餌，但王榮連這都沒找到，真是廢物。

宮煥聽到名字抬起頭，“王榮就是推你墜湖的那人？你身上的傷口也是他打的？”

謝鴻歸的傷好了許多，所以宮煥不知道少年身上的傷是何等觸目驚心。

宮煥隻見過謝鴻歸衣服外的傷，他想不到比挨打更可怕的欺淩，過去的世界把他保護的太好。

“嗯，我待會要去找他。”謝鴻歸手上動作不停，他把老師的衣服拋給宮煥，自己拿著衣服和藥物去樹後換上。

謝鴻歸拿著衣服，吐出一口鬱氣，內心發澀。

過去他瞞著箱子的存在，因為沒有藥，他舊的傷口反複潰爛發炎，他數次發燒，嚼著草藥才活下去。

如今，他終於可以給仇恨書寫結局。

謝鴻歸解開身上深色的衣服，傷口粘連著衣服，撕開後溢出血。

“鴻歸！我換好衣服了，你怎麼了，我又聞到血味。”宮煥的聲音隔著樹木傳來傳來。

謝鴻歸疼得額頭冒出冷汗，他蹙眉用劣質的治療魔藥衝洗傷口，再纏上繃帶，“沒事，是之前傷口沒處理好。”

他的聲音很平靜，沒有異樣。

“哦，你彆急，要是不方便可以喊我幫忙啊。”

謝鴻歸不說話了，魔藥衝過傷口，混著血染浸入泥土，木箱裡放了防蟲的草藥，衣服上有股揮之不去的苦味。

他處理好傷口再換上衣服，身上乾爽許多，於是套上銀白色的披風，拉起兜帽遮住大半長臉。

宮煥早就等得無聊，正蹲著用火烤野草。

“你好了？”他放棄折騰野草站起來，拍了拍衣服。

謝鴻歸給宮煥的是自己老師衣服，宮煥穿著略大，但他身材挺拔，能把衣服撐起來。

謝鴻歸看了許久，把箱子裡另一件披風遞給宮煥，“換上，之後儘量不要暴露真容。”然後他用包裹打包了箱子裡的衣服、乾糧和藥物，把錢幣放到小兜布裡。

宮煥主動拎包，他的理由十分充分，謝鴻歸的傷還沒好全。

這點謝鴻歸無所謂。

走前宮煥又把樹扶起栽回去，還踩平了土。

離開後，謝鴻歸帶著宮煥蹲守在王榮一家必經的路上，灰霧受限於白日，安靜地蟄伏在陰影裡。

複仇是謝鴻歸自己的事，他讓宮煥看行李，彆亂插手。

沒等多久，王榮一家如謝鴻歸所料出現，被霧氣包裹著的冰錐自天而降。

王榮反應最快，半人高的烈焰犬噴出火焰擋下攻擊，它皮毛漆黑，周身燃著一層火焰，牙口猙獰，流著唾液。

“誰，滾出來！”王榮暴怒，王榮父親也戒備起來。

謝鴻歸從陰影裡一步步走出，披風衣擺拖拽在地，擦過地上的草葉，灰霧以他為中心擴開，封住王榮的退路。

安逸的小鎮生活讓王榮失去了戒心，他麵色難看，第一時間想到的不是和解，而是殺人。

“敢偷襲我！”

三個火球從他身邊燃起，快速朝謝鴻歸襲去，謝鴻歸眼都沒眨，瞬發的冰盾擋住全部火球。

焰光穿過冰層印入謝鴻歸眼底。

一擊不成，王榮莫名焦躁起來，他咬了咬牙加大魔力輸出。烈焰犬身上的火焰大漲，氣勢攀升，張牙猙獰地撲去。

晦澀的發音在謝鴻歸唇齒間流轉，這是不屬於人類的語言，念出後，天地回應，龍語魔法發動成功。

得到增幅的灰色的霧氣膨脹擴大，王榮一家腳下的影子藤蔓般延長，將他們束縛在地。

謝鴻歸諷刺笑起，這次連運氣也站在他的身邊。

一切都發生的突然，發狂的烈焰犬剛撞碎冰盾，沒等王榮升起希望，灰霧就吞噬了烈焰犬，連聲音都沒有留下。

王榮汗毛直立，遲一步感受到恐懼。

他被影子捆著跪趴在地，怎麼也突破不了，“是誰？你是誰？！”他拔高音調，大吼著給自己壯勢。

等到謝鴻歸走近，看清他的臉的王榮難以置信道：“謝鴻歸，你還活著？！”

謝鴻歸俯視著他，直接拿著冰刃刺穿王榮肩膀。

一下。

王榮慘叫起來，他瘋狂掙紮，冰刃越陷越深。

“啊啊啊啊啊啊，謝鴻歸，你該死，你怎麼還沒死，你怎麼不去死！”

謝鴻歸凝出第二把冰刃，沒有一絲猶豫地紮入王榮大腿。血濺到他臉上，他卻笑了起來，黝黑的眼如無儘的深淵。

二下。

接下來是哪呢？謝鴻歸身上的傷太多，有些他自己都記不清了。

那就隨機選吧。

謝鴻歸依次紮穿了王榮的手臂、手背、腳踝——他的動作快而精準，血染紅了他大半披風。

他沉浸其中卻不享受，隻是用血去平息內心的仇恨和怒火。

“夠了！”

熟悉的聲音在耳邊炸開，冰刃被打落在地。

王榮已經氣若遊絲，連慘叫的力氣都沒有了。謝鴻歸辨彆出來人，笑著喊出他的名字，“宮煥。”

宮煥渾身發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