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誰殺的(1 / 1)

“快!”

劉朗身後帶著一隊兵,他看著的不遠處牆頭上的掛著的帷帽,在巷子裡穿梭,離那個方向越來越近了。

“救命!救命!”

遠處傳來的聲音讓劉朗一愣,而後循著聲音連忙跑過去。

“哐當”一聲,門被踹開,闖進去的時候劉朗輕輕咽了咽口水。

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景象。

李昭魚坐在地上,茫然轉身,院子裡有棵樹輕輕晃著枝條,她眼神呆滯,臉上和嫩黃色長裙上濺了血跡。

地上躺著的是盧詡奄奄一息的屍體,他心口上中了弩箭,指著李昭魚,“你······你···”

腳步聲似乎踩斷了他最後一口氣,他倒了下去,眼神中全都是不甘心,任誰看了都覺得心驚,隨著他最後的目光看向了李昭魚,卻不敢言語。劉朗身後的人跑進屋內,不消片刻便跑了出來,“大人,陳大郎···”

“陳大郎······斷氣了。”

說完便垂了眸,劉朗似有所感,覺得他想說的是“剛剛斷氣了。”

劉朗幾乎是有些聲音顫抖地沉聲道:“將人帶回臬司。”

李昭魚眼神飄忽,透過劉朗看著那後麵站在門邊上的人,賀渾有些被擋住了視線,正在微微偏頭看她,目光相對的那一刻,賀渾似乎是輕輕笑了笑。

李昭魚渾身一顫。

門外不知道什麼時候聚集了百姓,“死人了!死人了!”

劉朗偏了偏身子擋住了地上的李昭魚。

陳大郎和盧詡雙雙亡命的消息不出半日傳遍了京都的大街小巷,一時間流言紛紛,有人說那盧詡本和陳大郎本是至交好友,可是卻因為那陳大郎升官後摒棄舊友,掌管考績卻不肯給盧詡些方便,倆人這才結了仇怨,還有人說是因為盧詡嫉妒陳大郎娶了個好夫人,能攀附權貴,心生忌恨才一時下了狠手,將人給打死了。

這時候便有人問了:“若是如此,那盧詡為什麼也死了?”

“這······”

楊敢關上門,那閒聊的聲音隔絕在門外,他忙問道:“主子在京都殺人了?可有人看見?”

賀渾轉頭看他,“我?我什麼時候殺人了?”

楊敢有些傻眼,“這···公子不是和那位四公主一起出去的?這事傳得沸沸揚揚了,若不是公子···”

“總不會是那位四公主吧?”

賀渾挑眉,那臉上的神情看上去怪異極了,楊敢說不出來,像是有兩分隱隱的…開心,可是帶著讓人毛骨悚然的感覺。

賀渾垂眸時拿起一杯茶,茶香氤氳間他忽地就走神了。

“公子?公子?”

賀渾回過神來嗯了一身,楊敢幾乎沒有看見自家主子剛才那個模樣,他知道賀渾想事情的時候是什麼樣子,也知道他算計著要殺人的時候是什麼樣子,總之都不是剛才那個樣子,他開口問:“這四公主現在在風口浪尖上,眼看著婚期將近···”

賀渾說:“該做什麼就做什麼。”

楊敢不再說話了。

賈獻容在聖德殿後麵的帷帳內坐著,文武大臣不敢吱聲,晉成帝久病,不上朝也是常有的事,賈獻容聽著底下的人吵來吵去,忽地有個言官開口:“四公主牽涉命案,京中流言鼎沸,臣以為要徹查!”

劉朗走上前,“皇後娘娘,此案諸多蹊蹺,四公主是為了沈夫人牽涉其中,但隻是為了找到陳大郎,怎可能害人性命?”

那言官搶白道:“你身為朝廷命官,竟然讓一國公主牽扯其中,你也該罰?臣要彈劾刑部侍郎劉朗!”

陳家在朝廷上沒有什麼站得住的親戚,後宮那淑妃娘娘勉強算得上,可是要說多顯赫,也算不上,眾人也不願意強出頭,本就是一樁醜聞,兩邊家世都不顯赫地相近,況且這案子著實有幾分蹊蹺。

可誰知賈脈卻突然開口了,“皇後娘娘,四公主尊貴,況婚期將近,這事若是不查明白終究是誤人清名,不如將四公主叫來當庭詢問,也可儘早找到凶手。”

一時間滿朝寂靜,皇後挑眉,“有理,傳四公主。”

李昭魚上殿的時候沒有抬頭,整個人看上去有呆呆傻傻地,像是被嚇壞了的樣子,誰也不會去想是她殺了陳大郎和盧詡,可也確實好奇,這四公主到底看見了什麼。

劉朗走上前,行禮道:“四公主,不知當日你究竟看到了什麼,是誰殺了盧詡?又是誰殺了陳大郎?公主莫怕,臣等秉持律法公正,定會還公主清白。”

李昭魚眼珠轉了轉,看著劉朗,開口道:“是···是···”

賈獻容也微微傾身,看著下麵的李昭魚,眼神中帶著一絲怒氣,她因為李昭魚動怒是不需要理由的事情,便如此刻,隻是看著她那癡傻畏縮的樣子,便發了火。

“堂堂公主像什麼樣子!好好回話!”

李昭魚她緊緊掐著著自己的手,眼神中終於有了一點清明,抬眼看著皇後,“回母後,盧詡是兒臣殺的。”

所有人似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劉朗驚愕道:“這!”

李昭魚道:“兒臣去看望沈姐姐,卻聽說陳大郎失蹤多時,有了線索,一時情急便跟上去探查,兒臣看見···看見盧詡囚禁毆打陳大郎,言語頗多厭恨,唯恐鬨出人命,便出麵阻攔。”

“誰知盧詡卻想要殺人滅口,兒臣一時情急···院內有一個弩箭,便···便誤殺了他。”

一朝臣問道:“那陳大郎?”

李昭魚咬牙,“是···是盧詡殺了他。”

“二人究竟因何結怨?”

李昭魚沒有說話,工部一官員突然站出來,朝上行了一禮,說道:“陳盧二人本是好友,原本在工部常有來往,隻是陳家大郎調任吏部後二人便疏遠了,臣聽聞前些日子盧家生意有些失意,曾找陳大郎相助,二人似乎有些齟齬,許是生了怨恨,一時起了歹念。”

朝臣一時議論紛紛。

劉朗緊皺眉頭,卻有些不敢再深問下去,他直覺這件事似乎沒那麼簡單,盧詡此人他略見過一次,頗有些心高氣傲,會因為錢財去求當初和他平起平坐後來卻調任升職的好友嗎?兩人到底是因何爭執?退一步講若是盧詡真的求財何不挾持陳大郎給陳家送信?陳大郎死的時機頗有些···

那個在法華寺與盧詡傳遞消息的人又是誰?可是如今罪責似乎都在盧詡一個人身上了,偏偏盧詡又死了。

皇後在上麵沉吟半晌開口道:“四公主行事魯莽,禁足宮中,無令不得出!”

“剩餘的,交由刑部審判,安撫陳家,盧家有子如此,不可輕縱。”

劉朗應聲,“臣領旨。”

皇後說完這一句便走了,剩餘的人都犯了嘀咕,尤其是禮部犯了難,禁足宮中?可是離四公主出嫁隻有五日了啊!

公廨裡麵刑部一官員埋頭寫公文,說嘴道:“這盧詡平日在工部不聲不響地,沒想到能下這樣的死手,陳家大郎也是冤啊。”

“誰叫那陳大郎家有賢妻,舍得拿出自己嫁妝給夫君鋪路,誰不眼紅啊,升遷了還不低調些,哼。”

言語裡全是陳大郎活該的意思,劉朗卻始終沒有言語,看著案上的朱筆,腦子中像是有一根線,被剛剛的一句話牽扯了一下,是哪一句?

“不聲不響下這樣的死手?”

“升遷了還不低調些?”

“家有賢妻,舍得拿出嫁妝給夫君鋪路?”

劉朗死死盯著自己毛筆上滋出來的一根毛,手停在半空,那紅色墨跡滴在紙上,像是血一樣,劉朗忽地起身,他站起來的時候忽地問:“那件血衣呢?”

同僚被他的眼神嚇了一跳,答道:“在甲庫司呢,已經收起來結案了啊。”

劉朗朝著後頭一步不停地走去,心亂如麻。

身後的人私語,“劉大人怎地了?”

“許是因為牽連了四公主?”

門窗緊閉,殿內隱隱傳來歎息。

文竹看著李昭魚,“公主,你沒事吧?”

李昭魚躺在床上,背對著文竹,“沒事。”

兩個字說得有氣無力的,文竹憋了又憋,還是開口問了,“公主,那盧詡······”

李昭魚沒有說話,文竹手心都冒汗了,麵上有些驚疑之色,哆嗦著開口:“怎麼會?難道···他真的要殺你?”

李昭魚輕輕的睜開眼,聲音萎靡,“不······是我殺了他們。”

血衣被翻來覆去的查看,劉朗眉頭緊皺著,將衣服翻了過來,忽地手僵住,看著那胸口處平滑的絲綢上的一點線頭出神,那是縫合過的痕跡!

這件血衣上,應該是有信的!

可現在這信,沒了。

血衣是在陳家的院裡發現的,最開始是沈夫人發現的,可是沈夫人將信藏了起來。

劉朗脫力地向後退了幾步,身後的胥吏走進來,看著劉朗的神色,遲疑地問道:“大人可是有新的發現?”

劉朗將血衣放回去,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沒,沒有,將證物封存好。”

太常寺

楊敢蹲在了門口,聽著人閒聊,他說的少聽得多,時不時附和幾句,而後嘩啦嘩啦身上的花生皮,打了個招呼就走了,穿過前堂,關門後斂了那點溫和的笑意。

朝著座上的人行禮後,開口道:“公子,這四公主被禁足宮中,皇後究竟是幾個意思,咱們不能再耽誤下去了。”

賀渾擦著手裡的龍泉劍,輕聲開口道:“她在朝堂上怎麼說的?”

楊敢老老實實答道:“那四公主說盧詡想要殺人滅口,便誤殺了盧詡,那人本就有罪,事情涉及皇室,無人查問下去,便也如此結案了,隻是皇後斥責了四公主。”

賀渾嗯了一聲,看上去不甚在意,楊敢想起那穿著嫩黃色長裙,手無縛雞之力的公主,憋了半晌,才問:“真的是四公主殺了盧詡嗎?”

賀渾那把劍映出來他的眉眼,“當然是她。”

“我親眼所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