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如太宰治所說,鬨鬼這個因素對於這一行異世界來客來說算不上什麼問題。
且不說有個專業對口的往生堂堂主和一身陽氣的方士,哪怕那並不是真的鬼而是其他什麼邪祟,有降魔大聖在也根本無需擔心。
所以在跟偵探社借了點小錢,簡單購置了一些日常用品後,他們就毫無心理障礙地入住了那個位於橫濱山間的大宅子中。
眼見直到到了該睡覺的時間,也沒有發生任何異常的事件,幾位老熟人就互相道了夜安,回到各自的房間裡休息。
夜半,鐘離聽見了一陣在不應存在的絕對寂靜中響起的異常的水聲。
本就不怎麼需要睡眠的青年坐起身,試圖尋找聲音的來源,那雙琥珀色的眼睛轉換成了鎏金般的眸子,在這樣漆黑的夜裡如星光一般閃耀。
從被子上水滴的形狀來看,應該是從上方滴落下來的。鐘離判斷。
於是他抬起頭向上看去——
很難說這是怎樣的一副奇異的光景。
整片天花板上密密麻麻地爬滿了長而粗壯的觸手,它們彼此交纏,不斷蠕動,發出“咕啾咕啾”的細小聲響。
而在觸手的中央,有一團或許是它的大腦之類主體部位的黑色,上麵沒有顯露出其他任何器官,隻是生著無數的肉瘤。
在察覺到鐘離的視線之後,那團黑色生生裂開一條狹長的縫隙,一個巨大的紅色眼球像是要爆出一樣突兀的撐開縫隙,鎖定了正在觀察它的青年。
隨後,所有的觸手支撐著那個眼球從天花板處借力躍起,跳到了鐘離臉上,將他的整個身體緊緊纏繞包裹,似乎要將這個不知好歹的獵物拆吃入腹。
不應該被越過的屏障被越過了。鐘離想。
幾乎就在得出這個結論的一瞬間,他就明白過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這是幻境,或者說,有什麼東西在操縱身處宅子中的人的意識。
不過這次它所麵對的,並不是以往的普通人類,而是能力遠在那之上的古老魔神。
伴隨著由細碎的岩元素組成的金光向四周射出,黑色的觸手連同這個詭異的幻境一同碎裂,鐘離就著仰躺的姿勢睜開眼,天花板上魔物一樣的東西消失了。
但他的身上依舊留下了那種令人不適的濕冷、黏滑的觸感。
接著他感覺到指尖被什麼東西舔了一下,立即繃直了身體,將那個存在於真實環境裡的小東西揪了起來
它看上去是透明的軟體生物,外形跟奧賽爾有幾分相似,身上力量的味道跟那個昔日的敵對魔神也如出一轍。
但奧賽爾的這種力量展現形式,鐘離還是第一次遇見。
口腔部長滿了尖齒,本應該是極具攻擊性的生物,在被已經展現出了強大實力的貴金之神捏在手裡時,十分識時務地把自己縮成一團,不時發出像嘈雜吃語般的聲音。
幻境裡的東西似乎跟它有關,但又並不源自於它。或許……是奧賽爾的力量殘渣在來到異世界後,跟什麼東西融合的產物。
那麼,除了奧賽爾以外,其他魔神力量的殘渣會不會也以和從前不同的形式存在於這裡,又或者說它們流向了不同的夢中奇境?
正在鐘離思考這個問題的時候,他所在的房間的門口響起了敲門聲,門外傳來魁擔憂中帶著克製的聲音:“鐘離大人,您沒事吧?”
“無礙。”鐘離回應著,起身為對方開了門。
麵前的綠發少年身上沾了不少透明的黏液,看來是經過了一場戰鬥,不對,是幾場戰鬥。
應該是其他人也遇到了幻境和魔物,而魈突破幻境後就去給大家幫忙了。
“辛苦了,我會為這裡設下屏障,防止它們再進來。”鐘離說著,從房間裡拿出乾淨的毛巾,替夜叉擦去了那些令人厭煩的黏液。
“多謝……鐘離大人。”魈感到有些麻煩帝君,可又不能打斷對方的動作,隻能直挺挺地站在原地。
過了一會兒,他低聲說:“那些東西……是魔神力量的殘渣,與常見的情況不同,它們似乎不能被完全消滅。”
迄今為止,因為鐘離而踏足異世界的人,還沒有一個正麵詢問過他來到連他自己都不熟悉的奇境中的過程,不過他們應該都有各式各樣的猜測。
而在經曆了今晚之後,他們之中曾經參與過魔神戰爭並知曉鐘離真正身份的魈,便對此有了定論。
“的確如此。”鐘離對此表示了肯定:“但擊敗力量的主體後,它們或許可以回流。”
隨後,鐘離將他在璃月時所發現的異動,以及諸多猜測也分享給了值得信賴的夜叉。
“要找到能夠完全清除流出力量的方法,還需要其他同行者的協助。”分享完已經掌握的情報後,鐘離說。
魈點了點頭,說:“我會將力量殘渣的事轉告給旅行者,由旅行者進行說明。”
“適當即可。”鐘離說。
關於明麵上來到這裡的原因,鐘離也已經準備好了詳細的版本。
那就是“出手闊綽”的往生堂客卿,在外來的商人那裡獲得了一個與魔神力量殘渣相關的稀有的物什,為了去了解與這件物什更多的趣事,出發前往商人口中它的來源地。
然後就是莫名其妙出現在了這裡。
至於那件東西究竟是什麼,可以現造一個。
這麼做的原因,除了不想暴露身份,讓退休生活麵臨考驗外,對於胡桃、重雲和白術這三個璃月居民而言,清除魔神力量殘渣這種事原本並不在他們的職責範圍內,鐘離更希望他們在幫忙之餘,能把這趟意外的旅程當成一次有趣的經曆。
那麼就剩下最後一位,即是溫柔的半仙獸,也曾與他們一同參與魔神戰爭的甘雨。
“嗯……送仙典儀之後,作為往生堂客卿我與她往來較少,因此沒有專門告知她去向,但涉及到魔神力量殘渣的清理事宜,若是不如實相告,待她發現了怕是會怪罪,還是將她請來為好。”鐘離想了想,說。
於是在旅行者以降魔大聖的發現為名,繪聲繪色地向大家講訴透明軟體生物的真身,以及眾人一起收拾因為它們的出現造成的騷亂殘局結束,各自散去後,魈把甘雨帶到了離主宅有段距離的小院子裡。
“鐘離……先生?”看到月色下的青年時,甘雨還有些疑惑,前輩所說的需要走一趟的重要事項究竟是什麼?
“多日不見,甘雨。”鐘離回應。
這次,他沒有使用往常的社交辭令,隻是像從前一樣和她打招呼。
經過一番簡短的說明後,甘雨的眼睛不由得變成了兩個蚊香圈。
“哎……哎?鐘離先生,就是帝君?”
“不錯。”魈點了點頭,說。
一向不會開什麼玩笑的夜叉的肯定,讓這件在甘雨聽起來不太可能成立的事變得不容置疑。
“帝君,為何以這般身份留在了璃月港呢?”甘雨忍不住問道。
“漫步在璃月港的煙火裡,作為塵世一員參與其中,常有所樂,常有所得,你也應該深有體會。”鐘離回答。
聽到鐘離的話,似乎是想起了一些不錯的回憶,甘雨的嘴角不由得露出了淺淺的微笑。
“工作之餘,的確也有些許樂事。啊……不好!我出來這麼久,月海亭的文件肯定堆積如山了。”甘雨擔憂地說。
“事已至此,不妨借此機會放鬆一下,相信共事者的能力,也是應對繁多工作的一環。”鐘離說。
“嗯……既然帝君都這麼說了,我會努力的。”甘雨回應。
閒談結束,他們很快又切回了正題。
“目前隻有奧賽爾的力量殘渣現身,並且和源自這個奇境中的某種力量交合。“魈向甘雨介紹了眼下的情況。
“從線索上看,奧賽爾的力量殘渣進入奇境的時間,比我們要早上許多。”鐘離說。
儘管他是追著那些力量殘渣來到這裡的,但似乎和它們進入了不同的時間段。
照太宰治的說法,這個山間住宅出現這種像是“鬨鬼”的現象已經有段日子了,而奧賽爾的力量殘渣要完成與新接觸力量的融合以及化形,也需要不少時間。
“這樣一來,當務之急就是要找出與魔神殘渣融合的力量來源。”甘雨點點頭,表示她已經理解了接下來的任務。
三人商議了一番,決定同時推進三個方向的尋找策略。
第一是由岩王帝君(已退休)利用岩元素力進行大範圍探查。
第二是利用他們臨時成立的組織璃月吸引強大的異能者上門,從他們之中找尋可能的力量源。
第三則是和橫濱三個最有影響力的組織搭上關係——無論是好的關係還是壞的關係,嘗試利用他們的能力尋找力量源。
事不宜遲,有了初步的方案,鐘離便在這個山間住宅的所有住客再次回到各自的房間安眠之後,化為天星進入夜空,從偏遠的山中開始搜尋。
另一邊,同樣被自家首領派出來保證在夜間山林裡進行的一筆重要交易安全的重力使,剛剛結束了工作,正在獨自先行向港口mafia走去。
在他視野的上方由遠及近,出現了一點亮光。
是流星!
中原中也麵上不顯激動之情,卻已經立即雙手合十準備許願,然後,他眼睜睜地看著那個流星……拐彎了!